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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谁勾引了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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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萧显书房练过一回字,魏倾的右手好像开了光,写出的字从趴着到站着再到亭亭玉立。
说一日千里都嫌慢。
于是他临时起意,没让下属帮忙,自己默默把冗长的聘礼清单誊抄了一遍。
望着清单上风流飘逸的行楷,小白当场震出一句话,“萧王亲笔?”
“萧王亲传。”魏倾也觉得挺像,心中得意。
原来他这笔狗爬字距离笔走龙蛇只差一位好先生。
瞧,萧显教的多好。
没想到小白更加震惊,“魏侦找到了?”
魏倾:“……”
镇抚司最近追查魏侦和废太子妃的下落没什么头绪,倒是翻出来萧显和魏侦之前的一点旧账。
比如魏侦的字是萧显教的,从三岁学到六岁。长大之后不知是当时学的卖力还是刻意模仿过,魏侦的字风流飘逸,说是萧显亲笔都有人信。
通常这些没有意义的消息,小白并不会告诉魏倾,可现在忽然冒出来就有些惊悚了。
“很像么?”摊开魏侦的信仔细对比,魏倾明知故问。
“岂止像,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小白:“……”
半夜挑灯,把魏侦写给萧显的几十封信一个字一个字读完,明明只是日常记录,魏倾硬是从字里行间解读出了绵绵情意,眼圈红了又红湿了又湿。
他们都太迷恋萧显,容易感同身受。
而且他们在迷恋萧显这件事上存在某些惊人的相似。
比如魏侦也喜欢萧显的手。
喜欢萧显从背后抱着他入睡。
当然也有出入。
比如刚翻开的这封信,魏侦回忆说萧显睡相不好,经常踢被子,他三四岁时就学会半夜爬起来给萧显盖被。
现在萧显睡觉同样不老实,喜欢对他动手动脚,却不会踢被子也不需要别人盖。
魏倾读到这里有点心疼,大约是北境太冷,萧显被冻醒过无数次之后改掉了踢被子的毛病。
看完魏侦的信,魏倾就开始头疼,入睡后噩梦连连。
梦里萧显哼着小曲哄他入睡,这夜萧显挺精神,没哄着哄着自己先睡过去。魏倾惊讶于萧显的青涩和温柔,念头只一闪就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身边空了,萧显不见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他明知萧显去了北境,还是光着脚疯了似的到处找,翻遍整座东宫。
“魏侦,你六岁了,该懂点事了!”
最后他被面容模糊的父亲拎起来教训,“萧显是难得的帅才,不是东宫的奴仆,更不是你的奶娘。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不应该整日窝在东宫里陪你!瞪我也没用,他已经走了!”
又特么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昨天是他和魏妍的生辰宴,父王母妃只顾哄魏妍冷落了他。他哭着跑去找萧显,萧显为哄他开心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长寿面。面上撒了葱碎和芝麻,简简单单一碗吃起来却格外香,他当时就止了哭。可面条太多,一个人吃不下,他就让萧显过来一起吃。
“以后每年生辰你都会陪我过么?”认真问出这句话,魏倾开始心疼自己。
萧显吞咽的动作一顿,摸着他的发顶艰难点头。
当时有多安心,萧显走后就有多伤心。
当信中的内容在梦里出现,魏倾几乎是哭醒的。
然后他跑去王府找萧显,又扑了个空。
心里淡淡的怨念莫名加重,直接堵到五城兵马司正堂才见到萧显。
“都下去。我与萧王有话说。”魏倾看向沈千严,他身后是满屋子的人。
人美嘴甜脾气好的九殿下一身煞气,连说话声音都变了,冷到人心里。
沈千严拿眼向萧显求助,见萧显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魏倾,好像看一眼少一眼的样子,立刻带人溜了,顺手把门关上。
意气用事闯到这里,看见萧显心就定了,魏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有点冷。
他走过去,低头吻上萧显的唇,压着人放肆啃咬半天还不解恨。
“张嘴。”声音哑到吓人。
之后就跟现在一样了,只不过萧显这回挺自觉没等人说就张了嘴,不但张了嘴,还把他舌头又又又一次亲麻了。
他俩接吻堪比……吃肉。
魏倾从毫无美感的互动中清醒过来,搬开萧显的脸,趴他耳边吹气,“怕我是魏侦?说明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
他知道萧显心中对废太子对魏侦执念颇深,于是选择冷静下来帮忙分析。
“可你很像他。”萧显疲惫地闭上眼。
躲了这几日,天知道他有多想魏倾,现在将人按在怀里忽然就累了。
魏倾接着吹气,声音轻而缓,带着点蛊惑的味道,“那你喜欢他么?想上床那种。”
萧显摇头。
“那我呢?”魏倾又问。
“想。”萧显耳廓红了。
魏倾勾唇,轻声说:“所以,我跟他不一样,至少在你眼里是不一样的。”
一样也能让他说成不一样。
把白的说成黑的,是诏狱酷吏看家的本事,没想到今天全用萧显身上了。
“是不一样。”
魏倾忍笑,指尖不轻不重地摩挲着那道细小的粉疤,“所以我不是魏侦。”
“对。你不是他。”
也不知是魏倾把萧显催眠了,还是萧显的自我催眠,魏侦的阴魂总算稀里糊涂心照不宣地散了。
等魏倾大功告成一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个呆若木鸡的侍女。
这侍女他认识,是萧母的贴身丫鬟春兰。
可当萧显顺着魏倾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春兰又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到底是高门大户里见过世面的一等丫鬟,魏倾苦笑。
也不知她看了多久,看见了哪一段,是他压着萧显亲啊,还是萧显抱着他亲。
反正看那眼神很惊悚就对了。
可惊悚之外……怎么还有点酸呢?
“怎么了?”魏倾起身时,萧显似乎从某个梦境里回神,拉住了他的手。
魏倾笑笑,拍开萧显的手,“门没关,小心让人看见。”
“我怕看么?”萧显一脸轻松,他只怕魏倾脸皮薄又解释了一句,“前院人都知道。”
那后院呢?
后院起火了。
下聘的日子是早定好的,聘礼单萧显没看,冯管家不好自己做主就送到后院给萧母过目。萧母看过自然欢喜,知道魏倾顶着大太阳亲自送聘礼过来,又被堵在街上小半日,体恤他辛苦就吩咐小厨房在后院摆下宴席留魏倾吃午饭。
说起来,萧显最近好像很忙,也很久没在后院吃饭了,于是直接派春兰到前院去请。
萧曼儿本来要自己去的,可萧母说她马上要嫁人了,让她少去前院。
结果春兰传个话去了半晌,回来时脸色惨白惨白的,活像撞了鬼。
萧母一眼看出不对,问出了什么事。
春兰直接吓跪了,把在正堂看见的一五一十全说了。
“什么?你说什么!”
萧母反应了好一会儿,等明白春兰话里的意思,差点当场气吐血。
怪不得儿子三十岁还不肯娶妻。
她曾劝过,劝就是四夷未平何以家为?
后来魏倾常到府中做客,萧母确实往那方面想过,毕竟萧家有断袖的渊源。
镇国公本人就是个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主儿。
可细心观察下来,两人始终规规矩矩的,连手都没碰过。尤其魏倾,是个安静乖巧的好孩子,人也本分,一看就不懂那些歪的斜的。
五年相安无事,萧母本来都不往那边想了,结果两人唱了这么一出。
“你快说!谁先勾引的谁?”萧母声音不自觉又拔高了好几度。
刚才春兰一进屋,萧曼儿就看出异常,早把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连院中都没留人。可再厚的墙也禁不住萧母这样嚷,她赶紧拉住母亲的手劝慰,“娘——哥的事您别管,再说您也管不了,何苦生这么大气仔细伤了身子。”
萧母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指着春兰厉声审问。
声音倒是比刚才小了一点。
深宅大院里的规矩春兰都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是门清,她之所以全盘告诉萧母是存了一点私心的。
萧王年轻英俊,虽说平时待人冷漠,对后院的女孩子倒还算温和。
于是春兰壮着胆子对萧显动了心。
再加上平时萧母曾半开玩笑,说等萧显娶妻,就让春兰到屋里伺候,将来也好有个归宿。
萧王极孝顺,春兰便觉得侍妾的身份稳了,暗暗把自己归为萧显的人。
春兰从没指望萧显会喜欢自己,只想将来有个体面的归宿,可萧显喜欢男人就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萧王回京五年,除了皇帝赐婚那一次,并不曾议亲,也没听说多看过哪家贵女一眼,反而与九殿下走得极近。这五年之中,她没少替萧母暗中观察,发现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不妥。
可……
穿过垂花门往后宅走时,春兰忽然想到——九殿下今年好像刚行过冠礼。
也就是说,他成年了。
包粉头,养男宠,镇国公全干过,也没见耽误他娶妻生子,照样儿孙满堂。
可直觉告诉春兰,萧王跟镇国公不一样。
三十未娶,坊间传出各种不堪的流言,甚至猜测他因旧伤不能人事。
他都忍了,难道只为等九殿下长大?
这样处心积虑等一个人,眼里还能容下别人么?
当然不能。
那还有她什么事?
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乱晃,春兰咬了咬下唇,回萧母的话,“是九殿下主动勾引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