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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肉丸茶叶缘思与念 ...

  •   小学的时候他成绩还好,特别是五年级不知道考的什么试的时候,三科满分三百他考了个二百九,差点把奶奶激动出高血压。
      之前打过赌,能考到高分就可以满足他一个心愿。
      白弈思来想去,以你不能违背诺言的道德约束理直气壮要了一只鹦鹉。
      老爸虽然压根没想到,但是也觉得拒绝不行,索性就买了一种最便宜的虎皮鹦鹉。
      是一只小蓝,云斑花纹,可可爱爱。

      因为买来的时候就很胖,圆圆一圈,白弈单方面给它取了个名儿,自以为很符合它的雄性性别:肉丸。
      肉丸怕生,白弈在一开始还忍住自己不去揉它,但这只傻鸟一直很怕人,他把笼门打开想让他在客厅飞一圈都不敢出来,傻乎乎,还是白弈强迫它出来的。
      它不怎么咬人,被逼狠了咬人才疼,其他时候都是轻轻咬一口,跟磨蹭一样。

      虽然怕人,但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是精诚了一个多月也没啥进展,只是从肉丸紧张的站在笼子上看着你进化成肉丸紧张的站在手指上看着你而已,还站不了多久就慌,飞回去了。
      他心累,放弃了慢慢来的想法,直接上手,抓住,揉,挠痒,摸舒服了就嗷嗷嗷嗷嗷嗷疼死了————

      这小蓝怎么就不听劝!
      白弈陷入迷茫,迷茫迷茫着发现肉丸其实挺像自己的。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内向一样的宅,就胖还没胖过它,其他都差不多。
      特别是,之前为了一己之欲,剪掉了它的翅膀尾端,就缺了那么一小点,平衡就已经不保了。
      真是奇怪,重要的东西缺了一小点,就足以让事情变得截然不同,世界崩塌。

      肉丸太不招人喜了,老爸跟奶奶在最初有点兴趣后,慢慢就没什么感觉了,白弈尽职尽责给它喂饭换水洗笼子后,也因为咬人实在疼不怎么陪它了。
      但他还是记得的,七月三日的时候买的它。

      暑假过了,在国庆。
      白弈深知肉丸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要一只不仅会被很严厉的拒绝,还会引起注意。
      老爸跟奶奶只吃先斩后奏的套路,他打算偷偷摸摸去买一只,然后藏着,等他们发现了再解释一下,总不可能丢出去,况且已经有了一只,再来一只也没什么麻烦。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高,趁着国庆期间借着出去找朋友的名义偷偷摸摸买了另一只虎皮鹦鹉。
      他挑的不怎么怕人的,一手戳进笼缝中不会吓得乱扑腾的。
      这次是小黄,是小女生。
      它有点点紧张,但还是好奇的转着头。

      没想到奶奶就站在走廊看风景,白弈刚回家手里的鹦鹉就已经藏不住。
      奶奶说的什么早就不记得了,但结果是好的。
      毕竟小黄给他留下了很多。

      小黄就跟肉丸定居了,丝毫不怕生刚到笼子就敢伸嘴过去咬一口。
      肉丸被迫营业,苦兮兮在笼子里上蹿下跳,陪着莫名其妙的小黄乱跑。
      老爸跟奶奶看着好玩,也不生气了,还提建议:“诶你把笼门开一下看看。”

      小黄没发现笼门开了,倒是肉丸营业得头晕脑胀直接溜了出来。
      它在笼子里迷茫,找不到同类了。
      肉丸在外面叫得开心,它找了很久才发现笼门,有样学样也钻出去了。

      两只傻鸟追了一小会儿,小黄就已经腻了肉丸,开始对人类世界好奇。
      茶几是它第一个降临的地方,虽然老爸跟奶奶都在茶几前的沙发上,但它瞅了瞅也没什么怕的,悄悄咪咪凑近茶具。
      “啪”一声把茶杯弄倒了。
      白弈从电视剧里抽身,看着惊魂未定的小黄飞上空调,扶正,顺便把里边的茶水倒掉。

      小黄只迷茫了一会儿,很快就再次沉迷把茶杯弄倒的欢乐中,白弈把茶杯扶正它还示威叫上两句。
      也不想想他不扶正它哪来的茶杯可以推倒。

      推完茶杯,它进击盖碗,努力用喙啃着,可惜太重推不倒,反倒啃了两片被泡软的茶叶。
      它咂巴两口,居然还觉得挺好吃,沿着那个边就啃了起来。

      丝毫没发现一家人就围观着它愉快吃茶,白弈沉思片刻,灵光乍现:“叫它茶叶吧!”
      小黄的名字就这样粗糙又不失精致的定下来了。

      茶叶很活泼,熟悉了环境后就不舍得回笼子里了,必须连赶带哄的才回去,肉丸就乖多了,语气凶点就听出来要回去了,毫不留恋直接一头栽进去。
      当时还没有搬家,老家是在二楼。
      二楼特色是什么呢。
      蟑螂。

      在白弈黑名单上面的蟑螂,总是层出不穷,能在各种各样你想得到的地方出现,你想不到的地方也能冒出来。
      他在茶叶来前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去北方生活,那边有雪,没有巨型蟑螂。
      鬼知道半夜第六感突然叫他起床,一睁眼跟一只蟑螂眼对眼的感觉有多恐怖。
      他僵直了整个后半夜,连叫都不敢叫,生怕吓着它然后一激动飞进他嘴里。

      全家没人能理解他的悲惨,甚至还冷嘲热讽:“不会现在还有人怕蟑螂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鼓起勇气,权当蟑螂们在开班会,僵直着洗漱僵直着检查床铺再松口气躺上去。
      老爸在家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可怕。
      完全可以把这个蟑螂毁灭机叫来在前方开路,然后理不直气也壮愉快睡觉,一夜平平安安,还能做个全世界蟑螂都死光光的美梦。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连老爸也无法理解了。
      好久一次老爸才会在他睡前的时间到家,他也就那么几次能叫上老爸出来赶蟑螂。
      他跟门口的蟑螂僵持着,悄悄后退并且呼喊援兵:“爸——有蟑螂——”
      “啧,你以后要是上大学了我能飞去你那边赶完再飞回来?自己赶。”
      白弈迷茫了。
      他不信老爸就这么舍得,企图挽留一下:“我好久才叫一次,帮一下不行吗??”
      “我忙了一天,累死了,哪有空帮你赶这些小玩意儿。”

      老爸是被夺舍了吗?
      白弈不太清楚。
      但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叫过人帮他赶蟑螂了。
      也很难睡觉。

      茶叶来了之后,白弈惊喜地发现。
      这家里不止他一个人怕蟑螂!
      连肉丸对蟑螂都不怕,茶叶在蟑螂爬过的时候会吱哇乱叫。
      白弈就会很英勇站出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严词义正:“可恨的蟑螂啊!吾等代表光明,代表正义!消灭!”
      然后迅速拎起鸟笼,迅速远离鸟笼底下休息的蟑螂,迅速变脸:“对不起刚才都是我的愿望,您就好好待在那里啊,别动,别动,千万别,谢谢配合。”
      茶叶趴在笼子上,虽然黑暗里看不到什么,但是还是会怕。
      白弈装作自己是前辈:“看,以后遇到蟑螂,骂就对了,别怕别怕,作为跟你一样的人......鸟?我,会把世界上的蟑螂灭绝!”
      然后下一次遇到依旧怂兮兮,传授理论知识但是实践丝毫不敢。

      六年级的时候要升初中,虽然成绩一直很好,但是还是慌。
      作业也多,做到太晚的时候他就偷偷摸摸把鸟笼拎进房间,把茶叶晃醒:“啊好多作业啊——你能不能帮我写啊——”
      茶叶就瞪着一双黑黑的眼看他,叽里咕噜的,可能是在骂他。
      吵鸟清梦,他也有点心虚,但真的蛮累,就抱怨了两句,把它们放回去继续睡觉,而他继续奋斗。

      家里以前有养鱼,没有鹦鹉的时候他就会在鱼缸前自得其乐。
      动物养久了都有点灵性,白弈拿起饲料晃晃,两条鹦鹉鱼就很快晓得有饭吃,跟着他的步伐游。
      鱼是没有名字的,有外号,一条叫老肥鱼,另一条叫傻白。
      他可以看这两条鱼游来游去很久,然后占着它们听不懂的便宜疯狂吐槽学校,心血来潮还肆意骂上两句。
      你看,连鱼都比人好。你要是骂了,别人还觉得云里雾里。
      鱼就悠哉悠哉,任由你说,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有吃有住就成。

      但是喂了三年多,从一年级到三四年级,因为老爸的朋友需要一个鱼缸,就算白弈再耍赖再不开心,两条鹦鹉鱼还是送人了。
      值得欣慰的是送给姑姑的,他跟表哥关系还可以。

      但白弈高估了姑姑对鱼的重视程度。
      不,他们甚至不在意。
      说不定还觉得这是累赘。
      老肥鱼因为环境不适应,跳出盆外而没人发现,死亡。
      傻白因为喂太饱,死亡。

      ......也罢。
      现在还是会难过,但是还有茶叶肉丸。
      心情不好了趴在笼子上发一阵子呆,嗅着专属于鸟类的气味,听着两只鹦鹉互相厮磨的声音,慢慢会好起来了。

      茶叶特别聪明,家里人叫久了,它也知道“茶叶”是在叫它。
      喊一次会停下动作,喊两次就会犹犹豫豫,喊三次再加上一句“来”就直接飞到喊它的那个人身上。
      它觉得无聊了就再飞回去,然后就不理人类的呼喊了。
      鹦鹉都会一项很沙雕的技能——疯狂点头。
      茶叶开心激动的时候就会点头,一点头全家都会被逗笑,然后白弈就会跟着一起点,老爸心血来潮了也会跟着一起,形成一个诡异局面。
      它很聪明的,知道点头能让人类开心,他难过的时候就会试探着点头,看到白弈噗的笑出来就疯狂点头外加踱步。
      这个踱步被白弈很不雅的称之为“踩翔舞”,配上点头过于魔性,看几次都不腻。
      它能听得懂家里人喊它“点头”,还能看懂手势——比出神似一只鹦鹉在点头,它心情好了就点头,不好就不理你,继续欢乐。

      作为陪它最久的白弈,他喊出的指令完成度起码比其他人高了两倍,除了他们一家人的嗓音,其他人的嗓音茶叶都认不太出来,阳奉阴违都有可能。
      它会认人,如果白弈在家,它会去每一个房间找他,找到了就陪他写一会儿作业或者做别的;如果老爸在家白弈不在,它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老爸手机壳上乱啃,偶尔还帮老爸点几个软件出来;如果全家就剩下经常凶它的奶奶,它才勉勉强强去奶奶的遥控器上啃,再不就去陪肉丸嗨皮。

      等到暑假了,这只憨批茶叶突然摇身一变,称为妇女了。
      白弈跟回来在家的哥哥一起用“青岛啤酒”盒子做了一个鸟窝,企图让茶叶在里面生蛋。
      结果等到这个窝被啃成危房了,茶叶也没见要生,白弈只能自掏腰包,花了三十大洋给它买了个木质鸟窝。

      茶叶甚是满意,某一天就很突然生了第一颗蛋。
      白弈以前养过鸟,也下过蛋,可惜当时年幼无知,没一胎孵出来,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一股罪恶感。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打算乖乖等到蛋孵化了再看看。

      这一个多月,难熬。
      但是能看见两只唧唧叫的小鹦鹉,很值得。
      五颗蛋,两颗没受精,一颗死蛋,被他拿出来拍照留念就丢掉了。

      茶叶凶巴巴的,不太同意他看。
      他好说好劝,才避免被它啃,悄悄看了一眼。
      刚开始还没手指头大小啊,现在能长成手掌心这么大一只,很神奇哇。

      两只小鹦鹉是奶奶取的名,就算再奇葩,他也不得不听从。
      两只都是雄性,哥哥继承了肉丸的颜色,简直一模一样,但是有个“大蛋”的名字;弟弟是黄色跟蓝色结合体的绿色,背上有云斑花纹,但是有个“二蛋”的名字。
      行叭,挺可爱的。

      喂小鹦鹉的日子很难,白弈蹲在旁边看了很久,整理出一条链子:他给肉丸吃小米跟蔬菜,肉丸吃完再把剩下的喂给茶叶,茶叶吃完再把其中一小部分嚼碎喂给两只小鹦鹉。
      喂了半个多月,肉丸都瘦下来了,茶叶就剩两两骨头,凄惨无比。

      现在是四只鹦鹉,鸟笼明显不太够用,白弈把木质鸟窝清洗干净,丢在走廊晒干。
      四只鸟一天的排泄量跟食量都不少,几乎得天天换,而且叽叽喳喳特别吵。
      老爸灵机一动:“要不把大蛋二蛋跟肉丸去之前那家老板卖掉,剩下茶叶就行了,不用天天洗笼子,还安静点。”
      他当时也不是很喜欢这三只,茶叶都不来找他玩了,很愉快地同意。

      白弈跟鄞历轩、陈璋平、何洁一起去的花鸟市场,骑着单车,历轩坐在璋平车后座。
      何洁转头看向鄞历轩手里的鸟笼,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拿去卖掉?肉丸不可爱吗?”
      白弈摇头:“太多只不好养,它很可爱,但是太怕人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它。”
      他一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摇头。
      何洁唉了一声:“其实还是很可爱的。唉没办法。”

      他联想到了自己。
      有点难过。

      花鸟市场的老板语出惊人:“十块一只。要知道你们这种我很难卖出去的,就十块,不能多。”
      白弈都快被气傻了——之前老板卖的一只三十,现在卖回去就十块?他们这种叫什么?客人来买难不成还能看出这只鸟被人养过?

      他想学着奶奶的杀价大法——直接拎着东西走人,然后等店家反悔。
      但是刚想拎走鸟笼,就觉得有点尴尬,手不知道放哪,模糊不清跟何洁交代:“你先等在这,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我爸。”
      还不敢说太大声,生怕老板听着了。

      “老爸,那个老板说十块一只。”
      白弈犹犹豫豫,老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就十块......”
      他还没说完,老板就追出来了:“十五,那就十五一只!”
      白弈诶了一声,匆匆挂断电话,达成交易。

      三只原价三十的虎皮鹦鹉,一个原价二十的鸟笼,四十五。
      尴尬成这样了,他也不太想去追回什么。
      只是卖出去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茶叶似乎没心没肺,丈夫孩子都没了,就消沉了一两天,依旧开心嗨皮。
      只是没人陪它的时候,难得安静而已。
      白弈会尽量陪它玩,也会尝试训练一些新的东西,只是没成功。

      单独一只的时候挺孤单的,白弈在鹦鹉卖出去的当天晚上做了梦。
      梦里是老家,发生洪涝灾害。
      他看见茶叶在水里扑腾,不顾一切过去把它捞起来,又看见水下还有肉丸跟大蛋二蛋。
      他不会水,甚至还因为强迫症跟洁癖不太喜欢水进了耳朵鼻子眼睛的感觉。
      梦里也不知道的,他好像没做什么,只捧着茶叶离开了。
      离开后大水褪去,他却兀自后悔起来了。
      他真的,真的不该在那个时候。
      因为有水就不去捞起它们的。
      茶叶很重要,但是另外三只也是小可爱啊。
      他在绝望与后悔中清醒。

      后来要搬家。
      白弈听说新家在九楼,而且是一手房,注意卫生绝对不会有蟑螂,瞬间就兴奋起来了。
      嗷没有蟑螂的天堂——他来了——

      后来被告知搬家不能带茶叶。
      因为没有地方放。
      因为耽误学习。
      说以后可以载他去看望。
      他知道这是借口。
      大人要做一件事,不管这件事有没有逻辑正确与否,只要自己想做,就会让其他人相信并也去做。
      他似乎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似乎什么都没做。
      在深渊边缘放了手。

      他想过如果茶叶要被送走,他说不定会直接放飞它,或者让它死。
      但是事实只是他亲手。
      把熟悉的鸟笼,熟悉的塑料盒,熟悉的挂件,还有物是人非的黄色鹦鹉递给并不亲密的亲戚。
      他亲眼看着鸟笼被远离,黄色鹦鹉在啾啾叫,心态却平静得犹如死水。
      他甚至能继续端着个乖巧但是内向的人设,跟这位鸠占鹊巢的亲戚说再见。
      也没能说这只鹦鹉的名字叫什么。
      可能是故意的。
      这样以后就只有他知道会记得有一只叫做茶叶的鹦鹉。

      只是。
      他不会去看望的。
      你再怎么看它也不可能变成你的。
      你再看它只会看到它已经不属于你。
      徒增思念。
      或者去了但是它早就不记得你了。
      或者它早就死了。

      但他也问过,某一天让老爸载他去看看。
      他知道这只是当时让他放手死心的借口。
      他从来没信过。
      又以没空你自己去的理由拒绝了。

      人类真是虚无。

      搬了家之后,全家就没再提过茶叶。
      似乎这些记忆被清除了。
      虽然他从来没有叫错过什么。
      没有习惯性冒出一句,茶叶点头。
      但是这么刻意的躲避。
      真的没有人能注意到吗。

      初一国庆的时候,他想起茶叶的生日,满怀期待,问道。
      可不可以把茶叶带过来啊,就国庆这几天。
      奶奶以诧异而遗憾的眼神,再婉拒了他:“不要吧,早就不记得我们了,没意思。”

      那也不是不可以、
      再重新认识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肉丸茶叶缘思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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