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冲》重台朱槿

4、球场

　　那男生看了过来，距离有点远唐归榆也不知道他的他的眼睛到底往哪里瞟。但根据同类的直觉来说，唐归榆觉得肯定在看他的鞋，毕竟这鞋光彩夺目，比他的脸出彩多了。那男生转身的瞬间，唐归榆好像看到他嘴角扬了一下。随后拍着篮球走向篮球架。
　　抬手看了眼手表，琢磨着下课铃也没响，他还得再待一会。

　　此时此刻唐归榆突然有对篮球感了兴趣。他把腿缩了起来，身子前倾，自然地把两臂杵在腿上。就那样迎着刺眼的阳光看着篮球场上那几个人。球场上那女生时不时还是转过来看他一两眼，继而转身又开始挥洒汗水。因为个子比较矮的缘故，她的活动范围几乎都在禁区内，速度是非常快的，一会一个跳投，一会一个三步上篮。命中率几乎百分百。唐归榆微微有点惊讶，不禁觉得这小个子女生原来有这么大的能量。想着回头他要教育一下陈哲语，不能整天闷在家里，也要像这样活力一点。

　　唐归榆就那样盯着篮球场上每个人的动作，总归来说那女生的身高是个局限。
　　“汪洋，接球，到你了。”
　　他听见了那女生叫了一声。要不是看见那投三分的男生走了上去，唐归榆以为他只是听见了一个名词。

　　原来他叫汪洋啊。唐归榆不自觉的把视线移到汪洋身上。现在来看，唐归榆觉得整个球场都是适合他的，不管他在哪个位置，不管他身边有什么人，这个汪洋同学总是能在他想投球的时候做出那个最适合当下，最正确的动作。
　　急停跳投，原地投篮，不管什么情况，他都能以最漂亮的姿势投进。唐归榆此刻竟然有点羡慕这个叫汪洋的男生，这人天生就是打篮球的料。身高、灵活度、反应力都基本达到了一个篮球运动员的水平。
　　唐归榆有点咬牙切齿。哪个热血的男孩子没有对篮球狂热过，唐归榆曾经可是为了篮球差点放弃学业，奈何他天生不是运动员的命，只好生生地把自己童年的梦想掐断去认真学习了。他的脑子倒是数一数二的好，唐归榆想这就是一种弥补吧。

　　他看着汪洋的三分球入了迷，觉得三分线外这人可以称王。唐归榆这一下子想起一个人。

　　他的童年，他梦想的启蒙。那部热血动漫灌篮高手，那个三分线外永远的MVP，那个永不言弃的三井寿。

　　唐归榆看他的背影，当真觉得那姿势像极了三井寿。一阵微风拍打在脸上，他这才回过神来，才听见了下课铃声响了好半天。
　　‘我在想什么，三井寿是能有人代替得了的吗？我还真是几年没接触篮球越发忘恩负义了。’唐归榆边想边站了起来，这次他目光也没再飘了，直直的朝场外走去。他往回走着，从竹林穿过小花园，他的思绪回到了那部动漫上。

　　从他接触到灌篮高手开始，他就没停止过往外掏钱，人物的手办，日版的漫画和不定期出版的画集，各个学校的球衣，人物脚上穿的鞋，就连叫三井寿的那瓶日本清酒。只要他看到的，他都买来往家里堆。一个动漫促成不了唐归榆想打篮球的心思，正是这些东西的煽风点火，小小年纪的唐归榆把全家都得罪了，要么逃课往少年宫跑，要么放学不回家，硬是要去学篮球。结果篮球没天赋学，倒是每周总有那么几天放学回家带着伤，家里人天天皱着眉问是不是打架了。等真相大白那一天，陈宁追着他打。

　　最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只是那些关于灌篮高手的东西，那些记忆，被他一起供在了那个房间里。那是他爱好的开始。
　　他到了陈哲语教学楼底下，这时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地下来了。当然，女同学还是不忘往他这边瞟，也有男同学小心翼翼地瞟他那双鞋。

　　他就这样在楼下一动不动站了一会，终于在人群混杂的楼梯口等到了陈哲语的身影，但似乎陈哲语忘了他哥来接他这一回事，眼神都没四处转一下挽着女同学就走。唐归榆也懒得叫他，待她往前走了一会，他就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她后面，盯着陈哲语后脑勺。周围有女生不淡定了，窸窸窣窣起来。
　　唐归榆知道又怎么回事了，脸色稍显不悦。终于，陈哲语听到了后面女生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头看了一眼，这才惊叫起来:“哥。”唐归榆被她的大声吓了一跳，终于勾起嘴角，笑着看着这个妹妹。

　　陈哲语背着书包跑到他面前:“我靠，哥...你...我没看错吧，真的来接我了，没想到我能请的动你这尊大佛哈。”没等唐归榆回答她就把旁边同学拉过来跟女同学介绍说:“跟你们说我哥比照片还帅你们不信，看见了么人家长得好学习好，我们这些菜鸟，高中毕业证就是失业证，像我哥这种，高考完就算是飞黄腾达了，哈哈。”
　　女同学边听边看了唐归榆一眼，微微脸红了。
　　唐归榆真是无奈尴尬又好笑，但也没当众反驳陈哲语什么，只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别乱说，什么失业，你当真要在人群中喋喋不休了是吧还不赶紧走。”陈哲语只好阴笑着闭了嘴。

　　唐归榆让陈哲语拉着同学走前面，他在后面跟着。一路到了校门口，陈哲语才扒开人群找到了他哥。她伸手过去就要挽他，唐归榆拍开了她的手。虽说她俩从小就很亲密，但到了这个年龄段，唐归榆觉得过于亲密的动作就不要有了。
　　他和陈哲语穿过马路，等了一会公车，一前一后上了车。上车的人越来越多，他找了个座位把陈哲语安排了坐下后，自己抓着杆站着。

　　夏天的公车就像处刑现场，随着学生不断往上挤，唐归榆觉得此刻他血压升高，呼吸不畅。挤得差不多的时候，车一启动更是弄的唐归榆一阵反胃，眼睛昏花。他缓了缓才看向窗外。也不知是不是老眼昏花自己的错觉，他看到汪洋和一群球友出了校门，拍着球从路对面往车的反方向走，经过唐归榆面对的那片车窗时往里看了一眼，唐归榆看不清他的眼神，感觉像是在看他似的。
　　随后公交车加速走了。

　　路对面，和汪洋一起打篮球的短发女生开了口:“那帅哥，你们见过吗？刚刚看我们打篮球来看的那个。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天哪，他也太帅了啊，我怎么感觉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太对我胃口了吧！”女生激动地说。
　　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我好像看到他来接一个女生走了，不会吧，那女生是他什么人，不是我想的那样吧，绝望了啊，我看那女生也不好看啊！”越说越来气，女生气得把手里的篮球猛拍了几下以此泄愤。
　　“我说周谨，你也不见得比那女生好看吧！我也纳闷了你什么眼光，你对我们汪洋怎么没这么大心思”同行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实在受不了她妄想症般的叨逼叨。反身就是一个讽刺。被周谨一气之下往屁股上一脚。
　　“你给老子小心一点哦何崇钧，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你妈店里告你买烟抽，还一抽就是二十块一包那种。”
　　前面就是何崇钧他妈的奶茶店，他是真怕周谨一怒之下冲进去告状。连忙求爷爷告奶奶奉上了他妈店里的奶茶兑换卡。周谨为了这张卡也不和他计较。

　　继续想着唐归榆。还是忍不住又去问了身后的汪洋，“大洋啊，你见过他吗？我今天就应该堵着他要微信的，你看看他那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也没有觉得”
　　汪洋抬头看着她还真略加思索了一会才回答到:“倒真不像普通人，他那双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随后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看向别处，从肺部传了口气出来发出了一声哼笑。
　　周谨抱怨这些兄弟们不解风情，终于消停了。

　　这边车上唐归榆倒是没心思想又有女生想要他微信，他在车上一阵一阵的晕，混合着汗味和公交车特殊的气味，唐归榆连话都说不出来，每一次车门打开，他都想一脚把往上挤的人往下踹。他一脸苦相死抓着杆子连陈哲语都懒得搭理。迷迷糊糊中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踩了好几脚了，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熬到站，唐归榆扒开人护着陈哲语下了车。随后一句话不说一脸死相往前走。陈哲语赶忙跟上，她当然知道他一坐车就晕，所以试着和他搭两句话分散一下“哥你知道吗？你现在更帅了，我上次见到你头发没这么长，人也没这么瘦。现在一看倒是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了，我到处跟我同学们炫耀你。她们不信，觉得同一个祖坟的基因不可能差这么多，我这样的你也绝不可能帅到哪里去。”
　　这样恭维的话唐归榆没听进去多少，半天飙出一句话：“小语啊，以后你哥就不受罪去接你了。我这条命经不起这样折腾。”说着低头看了看他的鞋。长叹一口气。
　　陈哲语连连说是，上前一步面朝他哥倒退着走。接着把自己剩下的话说完“你可越发金贵了，不来就不来吧，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学校的花痴们觊觎你的美貌。”
　　唐归榆拉了她一把，让她面朝前走，回她到：“别什么美貌不美貌的，同一个祖坟出来的，别这么捧我，捧我你也不会变美。我就不信那么大一个学校你就真找不到一个让你想夸的。我说你也别一天到晚看别人长相过日子，你现在可是高三了妹妹。”
　　陈哲语气绝，但从小到大她也习惯了，撇撇嘴，抬头认真地对他哥说“好处全让你占了，我也只配欣赏一下别人的美颜了。看来看去吧，我们学校净是歪瓜裂枣，好像也只有隔壁班的汪洋能看了。”
　　汪洋这个名字倒是让唐归榆转了一下头，看着陈哲语问：“隔壁班？他不是体育生？”

　　陈哲语惊讶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面露喜色，笑着答道：“哟！你怎么知道他？”随后从书包里抽出一瓶水咕嘟两声，收了瓶又接着说“我们学校篮球队的老大，不是体育生，他这个人随性得很，想干什么都是随性子来，分班那会有老师来劝他专心弄体育吧，到时候靠篮球肯定也能有出息。但我们汪洋同学特么就拒绝了，正巧当时他突然对历史感兴趣，就报了文科，学习不怎么样，偏科呀！还不如体育生呢！”

　　唐归榆听她这么说着，沉默了一会，脑海中浮现出汪洋在篮球场的身影。冷冷地说道：“可惜了！”

　　他插着兜往前走，陈哲语因为腿短，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他，可能因为太热她没明白唐归榆这话的意思，也没管多少，像是打开了话闸子，气喘吁吁也要说。
　　“他篮球打得太好了，就算选了文科老师也拿他当宝贝，一有篮球赛就派他，多少同学，男男女女，只要听说他要打篮球了一准跟着去，球场边全是人啊。太帅了我的哥啊，魅力不输你呀。”
　　唐归榆看她眼冒心心，思绪飘飞，就知道这妹妹的心肯定飘到篮球场了。
　　扶了一下她的脑袋问到“那什么，勇敢点，怎么不去追啊？”
　　陈哲语顿时面露苦色“你知道吗？这人好渣，他对每一个人都和颜悦色的，不管谁去打招呼，他永远笑着回应，对每一个都笑着回你知道吗？他也对我笑过了呀，但也只是笑过。但他也好可怕，他能笑着拒绝每一个来要微信的人，笑着拒绝每一个送东西给他的人。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人心里想什么。久而久之，没人再有闲心上前撩拨他了。”

　　唐归榆给弄笑了，敢情那汪洋是用笑容就渣了所有人啊。
　　他也懒得听陈哲语喋喋不休地谈论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学校逸闻，加快了步伐催着她走。他现在又渴又累，只想赶紧回去。陈哲语终于被太阳烤的收敛了。两人气喘吁吁得往家赶。

　　快要到家门口时，陈哲语猛地一抬头，疑惑地朝唐归榆看了一眼，问道“我也没跟你说过啊，你怎么知道他的？”
　　唐归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