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黑故事》饭滋味

15、困兽斗（五）

　　山庄的信号终于恢复了。山下的人联系上了山庄里的博主们，文字加视频对话确认博主们的精神与身体健康。

　　博主们说在山庄里过的还好，就是因为活动突然取消大家不想再被监控便把摄像头都拆了下来，活动工作人员对此表示了理解。

　　山里积雪还没化完，而且因为地势原因和搜救队人员不足，呈现一个下山容易上山难的局面。

　　于是山下人员通知山上的博主们清点人数后自行走到半山腰某个地点与搜救队集合，再把大家彻底接下山。

　　确认好行动的时间，为首的博主关掉了电脑。

　　其他博主站在他身后，收敛了刚刚在视频里的职业笑容。

　　大家往身后望去。

　　刚刚视频的时候，仇总母子俩被安排站在最后面，视频那一头的人只能看见两张模糊的面容，母子俩的下半身还被前面人的身躯挡住了。

　　仇总母亲面如金纸，看上去仿佛大限将至，她被人摆弄时也毫不反抗；而仇总本人已死去多日，他的头颅被一位绣娘博主缝回了脖子上，再换件衣服，套上围巾，由美妆博主画个妆，在模糊的镜头里倒也像个人样，还好现在是冬天，尸体腐烂得慢，尽管如此，在视频时还全靠两个站在仇总身边的男人扶着他，才不至于使这具尸体倒地。

　　雪停放晴，马上就要下山集合了。

　　在约定的集合日期的前一天，是个大晴天，博主们决定提前一天去熟悉山路，只留一个小男孩在山庄里“看家”。

　　男孩是所有博主里面年纪最小的，因为画画天赋高跳级进入美院而上过新闻，时常在微博发布作品，获得“人文艺术博主”称号。

　　男孩活泼可爱，看上去很惹人喜爱，但任何一个接触过男孩的人都心知肚明，男孩性情有些古怪，喜怒无常，或许这就是艺术家的特质吧。

　　博主们走后，山庄里就剩下了男孩与仇总母子。

　　男孩仿佛没看见母子，在一楼大厅蹦蹦跳跳，嘴里哼着歌，在空荡的空间走来走去。

　　仇总母子......应该说仇总母亲和仇总尸体，两人被绳子绑在了一起，双双捆在旋转楼梯的第一根柱子上。

　　自从他们弄死仇总并虐待完尸体后，他们索性也不把仇总母亲当人看了。

　　这是一个哲学上的问题：不把他们任何一个人当人看，反而能使自己舒服点；但凡把他母亲当人看，都要不得不面临——把一位母亲的儿子弄死这种人伦问题。

　　仇总母亲似乎觉得跟自己的儿子尸体绑在一起是件很刺激的事，她一直表现出一种微微抗拒的姿态，一直轻轻摇着她的头，像拨浪鼓一样，她挣扎着想从绳子里解脱出来，像一条渔网中半死的鱼。

　　男孩不知何时从杂物间拿来了一瓶红酒一瓶白酒，他把红酒倒进高脚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两口，然后手舞足蹈地越过仇总母子，上了旋转楼梯，到了二楼的平台。

　　他站在平台上撑着扶手，伸出头看着正下方的母子。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拿着高脚杯的手也伸出平台，手一松，杯子带着酒就竖直掉落了下去，酒杯打在母亲的头顶然后在地上摔碎，红酒撒了一地，母亲打了一个激灵，却也没抬头往上看。

　　男孩笑了笑，打开另一只手上的白酒的瓶盖，扶着盖底就把酒全部倒下，酒照例浇在了母子俩的头顶、身上，白酒的味道可比红酒浓多了，一时间房子里充满了浓烈的酒味。

　　男孩从裤子口袋了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他大拇指拨开打火机的盖子，打火机发出好听的声音，同时火也起来了。

　　男孩双臂搭在扶手上垂下双手，微微撅着嘴，撅了一会儿，在一种很轻松的状态中男孩抓着打火机的那只手轻轻一扔，打火机落到了楼下的尸体身上。

　　尸体身上浸满了高度数的白酒，遇火即燃，火很快引到了母亲的身上，母亲因为被火灼伤的疼痛而剧烈挣扎，这可能是她进山庄以来动作最大的一次，但是火还是马上把两个人吞噬了。

　　男孩嘴里碎碎念：

　　”此身非彼身，彼身非玉身，烈火焚此身，由此得重生。望你们早日投胎，重新做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同样是烧人，火烧冰冰凉硬邦邦的尸体时，好像在烧一块年岁很长的实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但人的外形却不容易变形，而烧身体有些臃肿并不断挣扎的母亲时，马上就皮焦肉烂，冒黑烟并发出难闻的味道，是人体脂肪的味道。

　　一楼到二楼的旋转楼梯其实两边都可以通行，母子俩绑在左边，男孩现在从右边下楼。

　　男孩到一楼的杂物间把所有的白酒都找了出来，杂物间还有很多全新的毛巾，男孩把毛巾剪成一条一条浸透白酒再塞入瓶口做酒精灯。

　　男孩带着一箩筐的酒精灯走上二楼，此时楼下母子俩身上的火还没有灭，但两个人已经被火烧的焦黑并蜷缩成一团。

　　男孩站在二楼平台，一个个地点燃酒精灯并把瓶子扔往楼下，酒精灯破裂所到之处火舌四处游窜，这种老式山庄多为木质结构，不一会儿，一楼大厅陷入火海，四周滚出浓浓黑烟。

　　男孩往三楼某个房间走去。这个房间是通往楼顶天台的。

　　男孩打开三楼的铁闸门，走上了楼顶后又封住了入口，楼顶的空气凉爽干净，但男孩没有享受太久，顺着楼顶侧方也就是山庄侧面的铁制梯子来到了外面。

　　男孩顺着博主们早上离开的脚印往前走，走了几百米又回望山庄，透过窗户他看见山庄内部黑烟滚滚，黑烟中时不时有红色的火焰冒出。

　　“这个场景真值得纪念。”男孩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