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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蒋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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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长彻的黑夜，蒋蓓刚洗了一个清爽的澡，打开书桌前的台灯准备写老师布置的作业。
题目不难，然而她智商不高，还不爱学习，每日只按班就部地完成学习任务，像这种难度不大的题目已经差不多花完她全身的力气了。
笔在草稿纸上横七竖八地演算，逆推顺推都推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趴在台灯下发呆，眼前是灰蒙蒙的城市，窗口吹进来的风不甚舒爽。
蒋蓓正想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蒋蓓打着赤脚三两步跨过去接电话。
“谁啊？”
“蓓蓓。”电话筒里的声音略顿略沉，蒋蓓眼角一跳。
蒋云凡常说蒋蓓是个死丫头，然而蒋云凡本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小孩，对蒋蓓起过不计其数的外号，最正经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什么时候像妈妈一样，亲昵地喊她蓓蓓，蒋蓓直觉不妙。
头顶四叶风扇哗啦啦，蒋蓓声音温温吞吞的，“哥，有事吗？你这么叫我好不适应啊。”
蒋云凡左右考量了一下，“蓓蓓，咱妈病倒了，在市中心医院.......”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蒋蓓现在的状态，那就是天旋地转，她尽力听完了哥哥说的话。
“哥，我就去啊。”
“妈妈刚睡着就不要再吵醒她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就行。”
说完，蒋云凡不容拒绝的挂了电话，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操心，蒋蓓和蒋云凡生活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尿性，又燥又闷，这个状态就是闷到极致了，不能再让他心烦了，否则就切换成暴躁。
…………
夜风徐凉，蒋蓓作业写着写着，知道自己又是完蛋了，错一大堆又要被老师骂，写完爬上床。
阖上眼睛忧心忡忡，明天晚自习下课后就去看妈妈。
早上第一节课，课前。
“蒋蓓，月考成绩出来了。”李思甜拎着一张成绩表飞扑到蒋蓓的桌前。
蒋蓓学习成绩普通，越到了后面学东西越发的艰难，此前一直死死维持着不上不下的成绩，凡上一次月考一下子把她所有的不足曝光，根本不想看月考成绩。
果不其然，她听见李思甜惊呼，“蒋蓓，你怎么掉这么多？！”
蒋蓓抿紧唇不说话，李思甜的絮叨中她知道自己这次掉到了年级后排，李思甜是个没坏心的姑娘。
好不容易挨到了上课，喘过一口气来，她压力很大，家里就她一个在上学的人。
物理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师，面色不善，蒋蓓想起早自习交上去的小练还有这次的物理成绩，一口气又提上了胸口。
“有的同学，要啥啥没有，老师也不说什么，毕竟人和人都是有差别的，”蒋蓓看物理老师的目光扫向她，她咬紧了下唇，对方没打算放过她，继续说，“比如楚钧和蒋蓓。”
“一个满分，一个三十二分。”
全班哄堂大笑，其实并不是有多大恶意，但是在这个年纪而言，这几乎就是最大的羞辱了。
“我本来想楚钧这次把全班平均分成绩拉高了一分，没想到一个蒋蓓就拉回去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刚改完小练，又是三十二分，蒋蓓不愧是沉铁，我们班这次又喜提万年老二。”
蒋蓓默默把头低下，企图躲避所有人看戏的目光，物理老师就是要激发她强烈的羞耻心。
“蒋蓓，头抬起来。”
蒋蓓抬头，对方不依不饶，“你说是不是？”
蒋蓓想说不是。
物理老师已经替她回答了，“你是。”
“蒋蓓，你不配学习。”
她满意地看着蒋蓓脖子耳朵脸通红，眼睛里蓄满委屈的眼泪。
“好了，上课。”
没有人安慰蒋蓓，除了虽然老师说话过分，但没有人觉得不对，而不配学习四个字像铆钉一样，深深钉入了蒋蓓的脑海里。
远在市中心医院的蒋云凡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上次的那位护士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即使冷漠不言了些，但是严谨且周全。
蒋云凡的脑袋被水滴筹搅得乱七八糟，护士江燕三两下指点就解决了眼下一筹莫展的情况。
蒋云凡白天要上班，匆匆离去，郑娥在自责和难过中翻来覆去，中午的时候被人闯进来打扰。
值班护士何云娜受蒋云凡的托付，中午给郑娥带饭，郑娥很是感激她，两人吃饭的时候就聊了起来。
“我还有个女儿，叫蒋蓓，念初二。”
“怎么没见到她？”
“今天就会来吧，昨天太晚了。”
郑娥刚说完这句话，门口就传来叩门声，正稀奇是谁来着，蒋蓓那长清秀的脸便探了进来。
郑娥瞪大了眼睛，怎回事，蓓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家里没人照顾，都是蒋蓓在学校吃饭，这儿又离学校远，来回就要一个多小时。
她定了定心神，“蓓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蒋蓓慢慢走过来，护士何云挪了个位子让蒋蓓坐下，蒋蓓这才开口，“妈，我趁午休来看看你。”
郑娥一颗心放下，拉过蒋蓓的手念叨，“晚上来不也一样，中午来多赶啊。”
“这不是着急来见见你吗？”蒋蓓撒娇道，逗得郑娥和何云都忍俊不禁。
郑娥削她的鼻子，蒋蓓趁机撒了个谎，“妈，学校搞活动，我们初中部的下午没课，我就来陪陪你吧。”
她其实是心里难受，被人当众羞辱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逃了下午的课。
郑娥这下没怀疑，点点头，三个人噗嗤坐在一块笑起来。
毕竟纸包不住火，一到下午，蒋蓓这边没去学校，那边蒋蓓的班主任就给蒋云凡打电话。
蒋云凡这几天频繁请假，眼下也不好再请假，估摸着蒋蓓这死丫头估计跑到医院去了，死丫头不知道读书有多幸福，还敢逃学，蒋云凡不敢打扰郑娥，憋着气，打算晚上到医院收拾她。
夜里蒋蓓正坐在床沿削苹果，郑娥还没来得及跟蒋云凡说上话，就见蒋云凡阴沉着脸把蒋蓓拉出去。
楼道间，两兄妹压着嗓子吵架。
“让你学习，你就是偷偷跑出去学习的？”
“我不想上学，咱们家的基因决定了出不了聪明人，我不学了。”
“你不学了你干嘛去？”
蒋蓓挺着胸口道:“我打工去，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我不读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蒋云凡给气笑了，正憋不住气要骂人，忽地又想起暖笙，收拾了下暴躁的情绪，拉着蒋蓓坐下医院冰凉的楼梯阶上，好声好气地跟蒋蓓讲道理。
“蓓蓓，你要好好学习，才能毫无顾忌地去见想见的人，才能更容易地获得世界上你想拥有的东西，才能坦然自若。”
蒋云凡伸手揉了揉蒋蓓细柔的头发，“你明白吗？不要意思用事，不要给人生留遗憾。”
可惜蒋蓓听不进去，却也只能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明天去上课？”
“嗯。”
见蒋蓓乖乖听话，蒋云凡安下心，拉起蒋蓓去郑娥的病房伺候。
“怎么了？”
“没什么，她惹我，我生了点气。”
“当哥哥的要让着点妹妹，知道吗？”郑娥笑笑。
“知道。”
“当妹妹的要尊重哥哥，知道吗？”
“知道。”
两个人乖乖巧巧，郑娥被安慰到，虽然近来万事不顺，好在两个孩子懂事体贴。
如果蒋蓓没有去打水，也许某个叛逆的念头就转瞬即逝了，然而她撞上了赶来的赵冬阳，她认得赵冬阳，和父亲是朋友，是个挺不错的人。
赵冬阳揣着一文件夹的复印件，气喘吁吁地爬楼，满头大汗，刚上来就撞见蒋蓓。
蒋蓓抱着个开水壶看他，他仔细看了看，猛一拍头道，“蓓蓓，都长这么大了，以前都没怎么看到你，这一下子还真人不出来。”
蒋蓓等赵冬阳是因为，她看赵冬阳应该是来见她妈的，想着是第一次来的，等等人家，待会一块走。
“长大了都这样，赵叔，是来见我妈的吗？”
“肯定啊，我打这么些资料还不是云凡那小子拜托的。”
蒋蓓一下子没绕过弯来，“赵叔，什么资料？”
赵冬阳没想过蒋云凡瞒着蒋蓓，随口就答，“你妈那个病要筹钱治，搞水滴筹要的资料啊。”
蒋蓓不安，瞳孔微动，哥哥没跟她说过，她试探继续问，“要筹多少钱？”
“十几万吧，现在不好筹，到时候能筹个五六万就谢天谢地了。”
赵冬阳往前走两步，见蒋蓓杵在原地不动，催促道，“不走吗？”
“赵叔，你认识我妈住哪间病房吗？”
“认识。”
“我要去打个水，赵叔你先走吧。”
“好嘞。”
蒋蓓看赵冬阳消失在病房里的身影，想起家里原有的二十几万的贷款，想起她哥不声不响打算一个人硬抗，眼泪啪嗒掉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