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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天鹤投资的总经理办公室内,长发披肩的美女秘书毕恭毕敬地端上两杯咖啡。出门前,她按下门边的一个按钮,落地玻璃的夹层中缓缓降下一片幕布。

      “缺人缺钱都是谢重山该操心的事,没有金刚钻他揽什么活?”肖羽茅皮笑肉不笑地“嘁”了一声,“我又不是他爹,我管他死活呢。”

      “怎么不是他爹?”唐晏云了解肖羽茅的脾气,这少爷顺心了什么都好商量,不顺心时鸡蛋里也能挑骨头,他好言好语地说道,“天鹤是裕科的合伙人,跟当爹的也差不多啦。裕科的财务健康了,他才能好好孝敬你不是?花庄项目整个裕城人尽皆知,以后大家一打听,听说裕科是和你手下的事务所合作的,你那事务所的名气就大了。难道你还会吃亏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就是吃亏啊。”肖羽茅油盐不进,脚往桌面气焰嚣张地一翘,“我又不指望事务所挣的几个钱吃饭,我干嘛要让它出名?那些人我用得顺手,巴不得他们老老实实给我打一辈子工,万一哪天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牛逼了,又要加薪、又要跳槽,我不是自找麻烦吗?再说,我这有十几家公司的账务要处理,没有闲人。”

      “那你是不管了?”唐晏云抬手把咖啡一饮而尽,起身道,“行,不打扰。”

      “坐下!”肖羽茅恶声一喝,把人叫住,“刚来就要走,你是大爷啊?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二人冷眼相望,僵持了还没几秒,肖羽茅的气势郁闷地散去,踢了一脚桌子:“云哥,你变了。”

      一听称呼,唐晏云感觉有戏,赶紧坐回去说了几句好话:“你不也变样了?我一进门差点以为走错屋。三日不见,肖总什么时候这么年轻有为了?”

      从前他来过这间办公室几次,那时肖羽茅桌上摆着四倍于普通显示器的超宽屏,透明机箱浑身闪着妖冶的跑马灯,VR的头显、操纵器、手套丢得满地都是。他们和几个朋友在这飙车、喝酒,整夜地吆五喝六。现在那些东西全撤了,富丽堂皇的办公室窗明几净,绿植生机盎然,案前井然有序地叠放着几个素面的文件夹,很有点改邪归正的意思。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要你开口,哪次我没尽心尽力?可以前无论有什么事,你和我之间总有一个能得实惠。现在呢?就算答应了你,我也没看出你能落着好。”肖羽茅恢复了正常人的坐姿,磨着牙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哪有往外拐?”唐晏云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人在裕科呢,裕科好不就是我好?”

      “你这不是闲得找罪受吗?”肖羽茅费解,“在设计院干得好好的,突然辞职跑那么远的地方上班,每天光是来回就比原来多了一个多小时吧?这你怎么不嫌要早起了?以前我给你介绍关系,你说你就喜欢画画图、写写报告,所以不会离开设计院,不会转行,那你现在是在干嘛呢?裕科是有图给你画,还是有业务请你做评估?”

      大学最后一年,普罗大众还在明争暗斗地比拼成绩,拼爹的肖羽茅已然一骑绝尘。几个跟他关系好的朋友连招聘会都没去,直接被安排进了天鹤或下属的公司。他生怕唐晏云工作不顺离开裕城,于是是殚精竭虑也是处心积虑地留意机会,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条线,据说是个可遇不可求的职位。
      当时的唐晏云刚刚收到设计院的通知,在公示名单中一眼看见了熟悉的名字,他顿时兴奋,恨不得代为传达,可一瞬间又凄凉下来。一番大起大落之后,他浑身疲惫,说不清自己在妄想什么,最后以能力有限为由,没去肖羽茅介绍的地方面试。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唐晏云东拉西扯,“现在不是政策不一样了么?我好几个同学都从体制跳出来了。”

      “是不一样了,但变的不是政策。”肖羽茅冷眼看他,指指耳朵,问,“你那个病,好了吗?”

      “早就……”早睡早起时唐晏云和耳石相安无事,一旦作息颠倒它们就要跑出来兴风作浪,他懒得解释,含糊说道,“算是好了吧。”

      “好了你不出来玩?在家孵蛋呢?”肖羽茅悻悻道,“你不出来我也好久没出去玩了,没你在,其他人都没劲。那许淮书长得再帅,你还能看他一辈子?”

      唐晏云想想,说:“真能。”

      尽管肖羽茅立时呸了一口,但亲戚朋友、同事邻居里和唐晏云关系能熟稔到这个地步的人满打满算也没几个,他平时真没什么人可以分享。
      唐晏云情不自禁地笑了,道:“小羽毛,哥上岸了。”

      “你上不了岸!”肖羽茅恶声恶气地说,“我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不然他能让你来找我?”

      “不是他让我来的。”唐晏云解释。

      他们把有望合作的会计师事务所一一列出,逐个研究,众人各自寻找相熟的关系前去接触。财务发现有一家事务所行事低调,不但做事滴水不漏,无一次失误和违规记录,甚至还帮天鹤投资名下的一家金融公司在打击民间非法借贷的大规模严查中全身而退。
      有时审计毫无失误说明该公司奉公守法中规中矩,而有时却足以说明其背后的操作者有着超乎规则之上的手段,不容小觑。
      七拐八绕之后,再一看,这家事务所还是姓肖的。

      “那是谢重山让你来?”肖羽茅冷笑,“一样,他们哥俩儿都不是好东西。你回去告诉谢重山,挖人是不可能的,借钱更不可能,他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跟我交换了。如果他有种,就别靠你的关系来找我,咱们在商言商,公事公办。他要钱,就来我这签个委托,我派人启动融资程序。能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听天由命。”

      唐晏云只知公司需要现金周转,但不清楚具体缺口规模,为免让许淮书烦心,他也没问过。他当然做不了决定,可是职责所在,须得打听清楚,于是探身问:“怎么融,融多少?”

      “看在你的份儿上,”肖羽茅凝视他半晌,道,“我给他找个高手。”

      隔天傍晚,谢重山带着二位师弟在玉馔楼恭候高手大驾。肖羽茅一气之下说不想看见许淮书就真的没来,来赴约的人是何凯莉。

      点了十几个菜的谢重山挠了挠头,问:“何小姐,今天只有你来吗?”

      “对,在合作之前,有些话我需要和雇主事先说明,所以没带人。”何凯莉穿了身做工精巧的灰色小西装,内搭鹅黄色的丝质衬衣,眼尾的眼线向斜上精神地一挑,开门见山道,“第一,我不做低于一个亿的项目;第二,我的服务费在行价基础上要再加10%。”

      正在上菜的两个服务员动作霎时轻了几分,待人走后,何凯莉又道:“谢总,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一个星期内提供给我详细的资料。”

      融资规模可能是她为了自我标榜而夸大其词,服务费具体几何也可以押后再议。“一个星期不够整理出完整的资料,我就是现编都不够。”谢重山思索道,“也来不及通知其他股东。”

      “没有不可能的事。你有困难,这些我可以派人去做。”何凯莉似笑非笑地说,“顺便提一点,花庄这个项目,我听说碧园公司也是竞标单位之一,并且做了大量前期工作。为什么最后是你们拿到了?唐先生向肖总提到的那位徐建立科长曾经在另一个项目中和碧园有过合作,你们知道吗?”

      许淮书和谢重山对视一眼——他们二人曾各自发动关系打探过徐建立参与的几个项目,可最近一个也是几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人们记忆模糊,谁也说不出他和什么人走得特别近。

      “另外,锦绣集团的滕秋林滕经理对裕科似乎不是很满意啊。”何凯莉微笑道,“听说谢总去锦绣演讲时着重描绘了垂直森林的前景,还打算研发一种轻型蓄水材料?结果现在公司的发展重心完全偏离了房地产相关行业,滕经理正想着怎么发难呢。”

      滕秋林是滕雪兰的亲哥之一,一直负责和裕科对接的相关业务。他对裕科有意见不足为奇,可何凯莉说话的语气格外暧昧,让许淮书有种不小心窥见他人隐私的感觉,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谢重山直言问:“你哪来的消息?”

      何凯莉无可奉告地笑笑,反问:“你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像这样的重要消息你为什么会毫不知情?是不是跟合伙人的关系太疏远了?怎么才能拉近关系?逢年过节是多么好的沟通机会,吵架还要惦记着三分客气,而你居然只派一个司机上门放下礼品就走了。你以为这样就算表示心意了吗?”

      经她一说,回想这件事着实令人汗颜。若是裕科有机灵的专职司机倒还好,可惜中秋节前顺道去锦绣集团给几个领导送礼的是一位其貌不扬的技术主管,不仅不善与陌生人交际,还寡言少笑。
      “中秋那几天我实在太忙。”原以为锦绣风投部的经理日理万机,合该不拘小节,谢重山道,“不过,后来不是一起吃饭了吗?”

      “聚会是一回事,单独谈话是另一回事。”何凯莉环视三人,“你们全司上下都忙得抽不开身吗?”

      “明天我去锦绣集团找他谈谈,先不说滕经理的事。”许淮书话锋一转,“花庄招标是财政部委托招标公司负责的,全程走的是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徐建立只是市政局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就算他和碧园公司有来往,他怎么能干预得了招标?”

      “不用干预,徐建立只要通风报信就行了。”何凯莉冲他嫣然一笑,“花庄项目,你们做得下来,是你们运气好,万一你们垮了,花庄建到一半工程烂尾,就要重新进行二次招标,到时他徐建立就是全局最清楚工程情况的人。我筛选了近十五年来裕城市政府公示过的所有项目,查到他先后和碧园合作过四次。”

      许淮书问:“从昨天到今天,你查了十五年里所有公示过的市政工程?”

      “当然。”何凯莉无奈地笑道,“如果我不把困难的事做了,凭什么帮你们解决困难呢?”

      许淮书问:“查到了什么。”

      “他只不过是个专员,裕科公司的研发方向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阻拦你们开发智慧分拣?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凯莉一字一句轻声细语,说出的话却骇人听闻,“因为他知道你们投标时拼命压价,中标后势必要从材料和人工上找补回来。他跟过多个项目,对工程造价和运营领域了如指掌,可以随时抓到你们的小辫子小题大做,把你们逼上绝路。可是他没想到,你们居然不打算偷工减料,而是要从工艺革新上大做文章,这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打乱了他的计划。这样想,是不是解释得通了?”

      “无冤无仇,他何必?”许淮书将信将疑,“也许他只是怕工程出问题,影响他的工作,或者怕后期工艺更改,牵涉太广,害他得罪人。”

      “帅哥。”何凯莉轻柔了几分,“前几次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把这个世界想得太温柔。他是专员,不是专政,总不能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只要他及时向上级汇报,说你们一意孤行,他肯定能撇得清关系,也不会得罪任何人。”

      唐晏云不喜欢何凯莉看许淮书时的眼神,又不得不顾念大局,只好埋头吃饭,眼不见为净。
      他连跑了几天的调研,胃口格外地好,边吃边听到那女人又说:“裕科现在面临着两大问题,一是资金,二是内鬼。资金问题我可以帮你们解决,至于那位专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要么把他拿下,要么把他送走……”

      “咳咳……”唐晏云冷不丁听到这话,被她吓了一跳,“送到哪?”

      何凯莉把手边的纸巾推了过去:“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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