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阴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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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莉迪亚都没有摆脱成为“霍格沃茨首席黑色曼陀罗花”的影响。格兰芬多的一对双胞胎在走廊上遇到她总是做开路状，大声嚷嚷着：“拉文克劳的阴沉女王驾到”，众人就哄笑着围上来又退散。平日里没少被斯内普抢白过的教授们都都此默许地视而不见，好在恰当的时机丢给斯内普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斯内普本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这件事情的任何在意，只是扣她分数的时候下手更加稳准狠。
林然虽然不见得生气，无奈却是有的。本来和十一岁的孩子交流就困难得很，现在更是完全被隔离在其他学生之外。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只能让时间去淡化，直到孩子们遇到另一桩更有意思的事情，她只是不知道那件事情什么时候会出现。
在那之前她想自己还是再低调一点比较好。
谨言慎行。她告诫自己，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顶着完全陌生的身份，她不希望穿帮引来过多的麻烦。
下了课她随意吃了点水果就去找了间空教室看书，她在《纯血巫师简介》里看到过肖恩家族的介绍，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真正背下了自家的族谱。作为纯血巫师，她有很多关于巫师社会的常识需要补课，最近在看的是足有千页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今天找到的是一个堆放旧物的空房间，在看清楚那面镜子就是厄里斯魔镜前她就被镜子中的影像所吸引了。
她二十岁的脸，细长浅淡的眉眼里是平静和安定，看着自己财政学的老师，宽肩薄唇，穿着惯穿的白色衬衫，灰色外套，指着密密麻麻写满板书的黑板平缓地讲解着，她看见那节课讲的是财政支出，讲台上神采飞扬的老师薄唇翕动，触手可及。
“老师……”
那是学院里一个年轻的老师，相貌平平，面无表情，平日里只是不会被注意到的路人甲，站在经济学院院楼大厅的人群里普通的就像就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里，只有讲课讲到兴起之处才会嘴角噙笑，眼神温柔，泛起温暖不刺眼的柔和光泽。在他熨帖的声音里，林然因为每天熬夜赶作业查资料而频繁发作的心乱如麻的情绪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然伸手要去触碰的时候只有冷冷的镜面，她瞬间醒悟，退后一步，低声说：“厄里斯魔镜。”克制着自己眼角的一滴泪，勾起一个惨淡的笑容。
“是的，厄里斯魔镜，最幸福的人可以从中看到自己。很多人因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而死在这面镜子前。”一个有几分戏谑的声音，林然回过头，坐在桌上，垂着双腿的俨然是白色胡须的邓布利多。
不再开口，她等着校长说话。邓布利多日理万机，世界各地猫头鹰们在他办公室的上方旋飞几乎会卷起热带风暴，或者会打开时空隧道也说不定。林然想，他坐在这里发呆的机会成本惊人，所以必定是准备好要等着自己有话要说，那么即使自己不回答，他也会把话题继续下去。
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女生的邓布利多注意到她掩饰起情绪波动，一双眼睛自动恢复往日的波澜不惊，想起新近听到的那个预言，心里有了计较。
魔杖一挥，斯特劳妮嘶哑的声音盘旋在两人之间，“冥王星陨落东方，拉文克劳的新生降临在分院仪式结束之后。命运终于开始展示出它不可捉摸的特性，为她不可预知和控制的力量写下伏笔。战争将再次开始，在墟与荒之上，一切都是未知。”
邓布利多轻声问：“莉迪亚，你怎样看待这个预言？”
林然撇撇嘴，心想，原来穿越是冥王星掌管的事情。至于其他，都是些模棱两可的字句，怎么看待都可以。
“肖恩小姐，战争已经结束了九年。”
短暂的和平。林然心说，伏地魔不过是用主魂的死换取喘息的机会，贵族们仍然仇视混血巫师，矛盾根本没有解决而只是被掩饰起来，这样的和平能长久才怪。
她抬起眼看了一眼这个白发白须的巫师，道：“教授，我看不出这和我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认为预言中不可预知的力量指的就是肖恩小姐，你。”
林然心中一沉，她知道校长说的是对的，分院仪式结束，拉文克劳新生，甚至陨落东方，不可预知，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预言指向自己。但是不可预知和控制的力量，她在心底冷笑着，如果因为自己扰乱了情节发展，最后结果和历史不符，导致时空能量不平衡，最后宇宙爆炸，这到底算不算不可预知和控制的能力？
这个问题涉及到霍金的研究范围，林然不觉得自己一个连时间简史都看不懂的文科生能够想清楚，更何况罗琳的故事到底有多少真实性，预言又有多少可行性，她身为一个麻瓜也不得而知。
“如果战争真的爆发，我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林然回答得滴水不漏，邓布利多的目光从半月形的眼镜上方落下来，笑着回答：“肖恩小姐真是太慷慨了。”
林然没有理会话中的讽刺之意，心想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是你，我只是一个以读书为本分的学生，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没理由让我来承担，这样简单的成本效益分析，只有明年入学的那个波特小鬼才会算不过来。
“一个人隐藏得最深的愿望，往往包含着巨大的力量。肖恩小姐，刚才，你从魔镜里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大约才是今晚邓布利多真正想问的，是权力，是财富，还是情谊。林然心中一凛，她还不想说出实情。
即使说出自己并不是莉迪亚•肖恩，这个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也不见得就会把自己丢出霍格沃茨，但若要换取校长的信任和维护，就只能通过出卖自己已知的情报。接下来的事情就谁也说不准了，宇宙会不会爆炸照例是霍金的研究范围，但是依照她对老校长的了解，会对她提出什么找出魂器救出别人甚至用生命去保护死不了的男孩之类的要求完全合情合理，她能不答应么——她已经在霍格沃茨系吃了半个学期的白食，并且还打算继续吃下去，可不想因为自己“可能受到夺魄咒的控制”而被移交给傲罗们处置。
看看魔药教授吧。林然冷冷地对自己说，他只不过暗恋一个女生被校长窥视到而已，就九年来不间断地受盘剥，自己只是想好好地做米虫，无论如何也不要沦落到那个境地。
带着一点讥讽的口气，林然开口回答：“教授，我看见的是我心底一份以前从未意识到过的爱。您说过，爱的力量，足以对抗一切邪恶势力。所以我拥有的的确是很重要的力量，对吗。”
“爱的力量啊。”邓布利多想起，自己九年前，确实对一个人说起这样一句话。莉迪亚没有说谎，但是这实话却含糊得让人觉得别扭。
下午还有课，莉迪亚告辞出门，朝人群走去。
初冬的伦敦湿冷的天气让林然有些缩手缩脚，只有暖房里的温度让人安心，草药们挨挨挤挤地站在一起，一片芳草萋萋也舒缓了她的神经。她认出了几种草药只是麻瓜中草药的加强版，或者是经过魔法改良过的吧。联想起杂交超级水稻的时候她甚至笑起来，终于将不愉快的念头都从大脑里驱逐了出去。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子，在家里还被当作孩子一样看待。除了计算投资回报率或者GDP平减系数时是个专业的学生以外，一贯头脑简单，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边的秋好像深深舒了口气，轻声说：“莉迪亚，你好些了吗？”
“咦？”
“最近你情绪一直不好，我很担心呢。”秋绽开一个笑容，明媚地说：“刚才你笑起来，看上去好多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会真得变得比斯内普教授更阴沉呢。”
“谢谢你，秋，我以后不会了。”林然摆出一个大学里常用的社交微笑，回应道。
一些记忆，已经被彻底地封存了，一些未来，还不打算要去面对。
林然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黑色曼陀罗”的身份了，她忽然成为了被预言标记了的人，这比善意的玩笑更能把她从人群中隔离出去。她记得哈利波特也曾经为此烦恼，能够和黄金男孩享受一样的待遇，这个是穿越女的特权吗。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存有微弱的一息尚存的希望，这一切也许不过是一个冗长而过于真实的梦境，醒来就会一切复原，所有的理性都只是惯性。但是今天之后，她没有办法再假设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她必须要把莉迪亚•肖恩的生活当作自己的生活，要努力勤勉地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
她当然知道所谓的力量不是“爱”，而是“先知”，只是有一种无力感遍布全身。自己能做什么呢，告诉邓布利多西里斯是被冤枉的，魂器一共有七个，奖杯会变成门钥匙，还是塞德里克会成为整个故事里第一个死去的炮灰，接下去就是卢平唐克斯双胞胎，一个个倒下去，最后校长你也会死去，活下来的男孩会在烈火一样的现实里被锻造得无坚不摧却遍体鳞伤，最后带着整个少年时期的糟糕回忆娶了金妮，把自己的孩子统统命名为故人？
知道是一回事，可以阻止和避免是另一回事。历史的发展本来就精密得严丝合缝，自己的力量怎么能够从中撬开一丝缝隙透出丝毫的光明？
说到底，也只是，我知道的太多，而能做的太少。
而他，他的阴沉，他对那双绿色眼睛的念念不忘，他日后保护哈利•波特的奋不顾身，是不是也仅仅是因为，知道的太多，能做的又太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阴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