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八音》小熊吃软糖

4、第三章 哥哥

　　屈匡机看着地图，却分辨不出方向。
　　“原来屈兄弟是个小路痴啊，要是屈兄叫我一声大哥，我便告诉你地图怎么看。”袁慕白心里想要是让屈匡机武功这么高的人做自己小弟，那出门他都能横着走。
　　“我自然不像袁大哥，方才在虚空之境随手一指就是东南方向，错都不带错的。”
　　屈匡机这么说让袁慕白很受用，既叫了自己大哥，又夸了自己方向感好。
　　“先前我们在半山腰歇息一会儿，便向祝融峰方向飞了数十里掉入虚空之境，照着地图看这虚空之境估摸着在上封寺附近。而后我们在虚空之境中朝着东南方向走了十里地，那我们现在应该在，在……”袁慕白指着地图，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地图上没这地方。”
　　“没这地方？我原先还不信《霓裳羽衣曲》的残谱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可能了。”屈匡机感叹道。
　　这个祝融峰特别是虚空之境增加了屈匡机十五年来对世界的认识，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仅仅几天之后，祝融峰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没关系，地图上没有路，不代表我们自己找不到。”袁慕白站在桥上，指着看起来最高的一座山峰说：“屈小弟，你猜那座山峰是哪里。”
　　“难不成是祝融峰？”屈匡机回应他，也算间接回应了’屈小弟’这个称呼。他不觉得这有些什么，虽然自己不知道袁慕白年纪多大，但肯定比自己大。
　　“正是祝融峰！”
　　“你想找出去的路想疯了！”
　　“屈小弟可曾听过韩愈写的一句诗’祝融万丈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这祝融峰之高啊乃南岳四绝，所以我猜那座峰是祝融峰。”
　　“且不论你猜的正确与否，若那座山就是祝融峰，我们要如何出去呢？”
　　袁慕白被他一下问住了，是啊，怎么出去呢：“你用轻功带我飞到山脚下看看。”
　　袁慕白模模糊糊的想起古书上写的：天梯石栈生门处，回头仍是起始地。于是他想接近山峰看看，或许运气好能找到路呢，这得赌一把不是吗！
　　屈匡机带着袁慕白飞过去。
　　“哇，天梯！”毫无疑问，袁慕白赌赢了。
　　说天梯倒不如说是石头做的阶梯，一阶一阶的延伸到云层深处，仿佛这就是凡间与天宫连接的纽带。石道被细雾侵袭，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七彩光芒。
　　“别耽误时间了，咱爬上去吧。”屈匡机看着袁慕白对天梯发直的眼神，出声提醒道。
　　说实话，这两天相处下来，他觉得袁慕白很特别。袁慕白看上去特别有钱，一张羊皮价格不低，说买就买。但是他又常常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随随便便就被骗了二两银子，看个天梯都会如此惊讶。一番表现下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又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屈匡机聪明如此也拿不准了。
　　“好，好，好。我们赶紧爬上去吧，我饿的有些受不了了。”袁慕白说着就要往上爬。
　　合着这货眼睛方才发直不是因为看到天梯惊讶的，而是想到吃食馋的。
　　两人一脚一脚走上去，这天梯明明是石头做的，踩上去却感觉像是走在棉花上，软软的。爬了几阶，屈匡机就想用轻功飞上去，节省点时间。
　　“怎么回事”屈匡机试了几次轻功，但是不行。
　　“咋了，一惊一乍的。屈小弟，大哥告诉你，对天梯要有敬畏之心！”袁慕白教导他这个不敬畏神明的小弟。
　　袁慕白每年都会跟随他的皇帝爹爹去山上向神仙祈福，爹爹告诉他这世界上神明是真的存在的，要有敬畏之心。加上《霓裳羽衣曲》残谱的事，袁慕白对神明更是深信不疑。
　　“我的轻功使不出来。”屈匡机有些不明白，明明在人血温泉那里还可以用，怎么到天梯这就不行了。
　　“因为你不敬重神明，当然飞不起来了！“
　　“你敬重神明，你飞给我看看！“屈匡机认为袁慕白在胡扯，这世上哪有神明。
　　袁慕白白了屈小弟一眼，就飞出二三十阶远。屈匡机眼睛都瞪大了。
　　“难道只有敬畏神明的人才能肆意在天梯上行走。”屈匡机心想。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袁慕白大声呼喊。他想回去找屈匡机保护自己，奈何脚根本迈不出去，这天梯，只能往前走，没有回头路可言。
　　“出什么事了？”屈匡机听到袁慕白的呼喊，就急忙跑过去。
　　天梯上有细雾笼罩，虽然他与袁慕白只有二三十阶的间隔，但是他根本看不清。
　　跑过去之后，只见袁慕白面前有一只形似凤凰的火红色大鸟赫然而立，双目炯炯有神，双脚健壮稳硕，挥动翅膀，一声声哀鸣响彻天空。
　　“这是上古神兽朱雀！”屈匡机说道，上古神兽早就灭绝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而且这貌似是魂体。
　　袁慕白立在阶梯上战兢兢的，一动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鸟吃了。听到屈小弟说这是朱雀。心里稍微放松了些，朱雀是瑞兽应该不会吃人的。
　　可这朱雀也和袁慕白一样立在天梯上，并且一双大眼满含热泪，注视着他。
　　“你怎么哭了？”袁慕白看到朱雀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往下掉，一时慌张不知如可是好。
　　屈匡机也没办法，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忽然，一声哀鸣之后，朱雀化为一缕火红色的流光飞入了袁慕白的额间。
　　袁慕白摸摸自己的额间：“朱雀怎么会飞进自己的脑袋里呢？难道是神明赐予我的礼物？”
　　“我们先爬上去再说吧。”屈匡机出声提醒道。
　　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爬完了天梯。
　　“这不是我们来时歇脚的地方吗？”屈匡机惊诧，忙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屈匡机发现袁慕白一点也不诧异，甚至还有点都在他意料之中的感觉。
　　“哦，我都知道啊，自然不会像你一样，古书上说了：‘天梯石栈生门处，回头仍是起始地’，想来就是这个意思。除此之外书上还说’虚无’什么的，我也弄不明白。”
　　“虚无？”
　　“嗯，虚无！”
　　说时迟那时快，屈匡机一把带着袁慕白回到山峰下。
　　“屈匡机你有病啊，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又用轻功飞回来干嘛？”袁慕白自顾自的骂着，抬头一看：“刚刚的人血泉水呢，怎么没了；天梯石栈呢，怎么也没了？”
　　山峰下的只见一层雪，往上看也不像方才那样高耸入云，现在的高度连袁慕白这样差的武功都能飞上去。
　　屈匡机还是一言不发，带着袁慕白回到了歇脚的地方。
　　“歇息一下吧，看来这祝融峰只能用脚走上去。”屈匡机对袁慕白说，神色冰冷。
　　“屈小弟，怎么回事啊，我发现你在看到穿山甲的时候就不太正常，后面脸也一直冷冷的。”袁慕白从筐里拿出食物，分给袁慕白，试探着问他。
　　“不满你说，你在古书上看的那些话，我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天梯石栈后面的两句是:虚空之境泉水无，树虫鸟兽皆有实。但是先前你提出走出虚空之境的方法，我闻所未闻，那本古书上也未见到。”
　　“你父亲的古书是完整的吗，我那本书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只有前半部分，还破破烂烂的。也许后半本在你父亲手里。”
　　屈匡机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离家就是为了寻找父母和我的族人。我们屈氏家族人丁兴旺，但是每年都会失踪许多人，不论男女。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年纪在二十岁及其以上。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失踪的，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全无。”
　　“你家人失踪和《霓裳羽衣曲》有什么关联吗？”袁慕白很疑惑，亲人失踪应该去官府报案啊，怎么来找残谱了。
　　“在我十岁的时候，一天早上醒来，我因为有些功课不会就跑去问父亲。但是父亲不见了，连带着我的母亲、哥哥和许多族人都消失了。我翻遍了整个府邸，于是我在父亲的的书房里发现了一间暗室，暗室的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霓裳羽衣曲’。”屈匡机擦擦眼泪继续说：“从哥哥出生的那一年起，族里便有人失踪。父亲作为刚上任的族长，竭尽全力调查此事，还报了案。刚开始时，官府还能尽心尽力帮忙查探，可时间久了，什么也查不出来，官府就放弃了这个案件。但是每年仍有大量的族人失踪，作为族长的父亲必须查下去，就这样直到他消失一共查了二十年。二十年里不可能什么线索都没有，我怀疑那张纸上的字就是线索。”
　　“那本古书呢？”
　　“我翻过书房，古书和父亲一样消失了。今年坊间关于《霓裳羽衣曲》的消息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我就和族里商量出来寻找族人。”说到这里屈匡机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五年前，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继承族长之位。这五年来，屈氏一族在江南一带深深扎根，从一个日渐衰微的家族成长为实力兴盛的江南四大家族之首。期间辛苦何人知，又朝何处诉？都在这哭声里了。
　　这是他头一次在父亲失踪后痛哭。
　　袁慕白把屈匡机搂在怀里:“想哭就哭吧，你哥哥失踪了，就当我是你哥哥吧，恰好我今年也二十岁。”
　　不知道哭了多久。
　　“施主”
　　“施主”…
　　许多声叫喊在山间回荡。
　　“是山上的僧人吗？”屈匡机听到呼喊，擦干了眼泪，从袁慕白怀里挣脱出来。
　　“施主，可算找到你们了。”一位和尚打扮的人走到两人面前。
　　“找我们？”袁慕白和屈匡机异口同声道。
　　“对啊，先前我们听到’啊，啊’的叫声，猜测可能有人遇到危险了。按照回声我们判断施主应该是在这一片，然后便带领师弟们前来营救，看到施主无碍可真是阿弥陀佛。”僧人解释道。
　　袁慕白想起来了，是来时自己怂恿屈匡机飞去祝融峰恐高大喊了几声“啊，啊…”
　　“对，就是我俩，请问我们可以同师傅们一起上山吗？”屈匡机看袁慕白不好意思就解围道。
　　“那是自然，请随我来。”
　　两人就跟着一群僧人浩浩汤汤的去了祝融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