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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关于玄的过去(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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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有一天还蒙蒙亮,少年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有些起床气的少年懊恼地起了身,光着脚踩在地上走了出去,结果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一群三四十岁的妇女泪流满面跪着坐着地上的都有,哭天喊地的,少年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妇人们看到少年的身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一窝蜂地扑了过去,少年吓得直接后退好几步,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堵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让少年不知从何说起。少年扯了一嗓子安抚着妇人们的情绪说:“一个一个来,慢慢说。”妇人们这才退了好几步给少年留有呼吸的余地,少年从里屋里穿着藏青色的格子小洋装走了出来。听了个大致,少年知道原来是关于昨天那档女鬼的事情,她们的丈夫都遇到了猪肉铺男人一样的事情。妇人们得知了猪肉铺男人重新恢复正常的消息就四处打听,然后就得知了少年的住所。一位衣着华丽梳着高高的发髻的妇人率先开口道:“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啊!大师啊!”少年站在门槛的地方,平了平手势,大声回应道:“我都了解了,我会帮助你们的。”妇人们双手合拳放在胸前,坚定不移的目光仰望着少年。突然一个稚嫩的童声从人挤人的地方发了出来:“靛蓝哥哥。”妇人们都纷纷循着身后的声音向后看去,一个小女孩提着两捆肥瘦均匀的五花肉呼哧着奶气走了过来,少年不好意思地接过这两捆五花肉,宠溺地摸着女孩的小脑袋,女孩得意地向大家介绍道:“这是靛蓝哥哥,他可腻(厉)害了呢。我爹爹就似(是)这么好起来的呢!大家可一定要相信靛蓝哥哥呢。”原本有些恐慌不得的氛围被这小女孩漏风的口语缓和了不少。
在这一天里,少年走访了10户人家,他排列出一串时间线。一周的每一天晚上午夜两点开始,这些屋主都会不自主地放下手里边的事情独自外出,回来后,身体又会比之前差很多,睡的也会越来越久。在回家的路上,少年思考着女鬼的习性自言自语说:“女鬼午夜两点才出来觅食说明她的属月性,按照命理风水布局,丛林深处是最阴最潮的地方,而四周都没有任何树木遮掩,说明女鬼需要依靠月光的力量汲取凡人的魂魄。那么她选择的目标又会是什么呢从最开始的猪肉铺到地主家,这几个人都没有直接的联系,难道是随机可是师父说过月性的鬼很挑嘴,觅食的对象都是有一定的根据。那这一次……”师父不在身边的提点,靛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怀念训练时被圈养时捉鬼的快感。突然,靛蓝嗅到一丝奇怪的气味,靛蓝躲在一旁的草垛暗自观察着。
玄哼着小歌,手里拿着闪着光的袋子,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直觉告诉靛蓝这个发着光的袋子是一只恶鬼,而这个蹦哒的女人是个极力掩盖自己是鬼的气味,靛蓝觉得莫名的可疑,脑子里闪过师父曾经教诲的片段:“还有一类小鬼,喜欢攻鬼心食取恶鬼,不喜人魂。”靛蓝渐渐露出腰间匕首的寒气,一阵风吹过,玄感觉到背后一丝凉意,紧张地抓紧手里的布袋,加快自己的步伐,突然靛蓝也跟的越来越紧,靛蓝心想着说不定这类小鬼还可以提供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关于那个女鬼,靛蓝一手提起玄的后领口,使劲地把玄扔在街的一旁。摔得七荤八素的玄慢慢用胳膊撑了起身子,害怕的一直往后缩,双眼迷离地仰望着拿着匕首步步紧逼的靛蓝,那双冰冷的目光停留在玄手里紧握的布袋,玄下意识把手里的布袋藏在身后在地府生派有个规矩:如果把恶鬼的魂魄丢落在人间被图谋不轨的人或者其他鬼拿去了,生派全体都会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
靛蓝心疑道小鬼不是都挺能吃的吗,怎么今天这只这么弱?靛蓝摊开手示意让玄交出布袋,玄无动于衷,靛蓝的耐心已经用尽,他抬手想杀掉玄的时候,玄用手臂下意识挡了一下,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内侧地府的图腾。刀光剑影的瞬间,靛蓝的匕首擦过玄的头发丝,锋利的刀刃让几根发丝掉落在地,玄喘了一口大气,靛蓝蹲下身问:“你是地府来的?”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把身后的布袋往后塞了塞,靛蓝看着玄像是受了惊的小鸟一般回答道:“我师父说了地府来的都是朋友。”随后,靛蓝收回手中的匕首插回腰间的壳子里,转身离开。缓缓起身的玄用手从背后抓紧的袋子突然松了线不甚露出一个小口,那团黑乎乎的黑气从布袋里挣脱出来,玄还想继续问下去,意识到布袋已经空空如也,而四肢已经慢慢被黑气萦绕着,整个躯体呈大字形悬于空中,玄逐渐透不过气来,睁大的眼睛嘴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根本说不出来话,眼看着能救自己的人逐渐消失在眼前,脸色逐渐变青的玄无力继续抵抗,只是任由眼皮搭在一块。
身手敏捷的靛蓝一个后空翻,飞出自己腰间出鞘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命中那股黑气的正中心,突然周围刮起了一阵大风黑气就这么蒸发在那一瞬间,靛蓝接住了掉落的玄,看着昏迷不行的玄,靛蓝好人做到底把玄背回了家里。
靛蓝把玄放在床上,床头搬来一把小椅子,放了一个烟缸,里面点了十长九各少一寸的檀香柱,靛蓝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如果地府来的使者在人间受伤了可以用这种方法救他们。看着一切准备完毕,靛蓝走到主厅,坐在门槛上,拿出布包里那本龟甲皮的书《玄术古道法籍》就着主厅里的烛火仔细地看着月性鬼的特征,习惯和爱好。
过了不一会,香燃尽了,玄睡眼惺忪地起了身,摸着头看着四周满是人间的陈设,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四肢完好的样子,玄看到手腕上的图腾还在就松了一大口气。玄看见外面依旧灯火通明,悄悄下床看见靛蓝依靠在门边,手里还举着一本龟甲皮的书。玄一点点向靛蓝靠近,突然靛蓝有点摇晃地蹭着门边整个人往后倒下,玄下意识一个激灵有手托着靛蓝的背,两个人的脸反着对在一块,玄看着如同雪一样的肌肤,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单薄的嘴唇,近看嘴角还有些微微上扬,浓重有态度的眉毛恰好凸显了少年的年轻气盛。玄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张睡着的脸,烛台下暖黄的光线把靛蓝原本有棱有角的脸孔修饰的柔和起来,不自觉地咽了咽一口水。那一刻玄有自己的小心思,她闭上眼把手放在靛蓝的胸口,结果她感受不到靛蓝的心跳,这一刻,玄的脸色沉了一下来,于是她小心翼翼把靛蓝重新靠回门边。随后一路小跑跑到无名酒馆,她焦急地拍着那个紧闭的木门,一开门,玄拉着山景仙子往里面走,关门之前还特意探出个头四处张望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鬼或者人。神神秘秘的玄这一弄有点吓到了山景仙子,山景仙子赶紧拉紧了自己的领口,玄一副发现惊天大秘密的表情,向山景仙子做了一个勾引的手势,山景仙子连忙三摇头,玄一脸无奈揪着山景仙子的耳朵在低语着:“我好像发现了阴阳同生体。”山景仙子看似一脸震惊的表示可极大地满足了八卦的玄,其实在那天道士和靛蓝下山买酒买鸡腿的时候,山景仙子就已经知道了靛蓝的身份,而道士在死之前也跟山景仙子坦白了这一切。玄双手撑着柜台,剥着桌上星星散散的花生,往嘴里一投一个准,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山景,我之前听你讲奇闻轶事的时候,你曾经说过阴阳同生体是汲取天地万物的精华,还说这东西要是存活于世可是一个大祸,但要是利用的好的话,就是一个大宝贝!我一开始还以为你逗着玩呢,没想到是真的。”山景仙子也学着玄的模样可惜一个都没扔进去,玄诶了一声,转头继续对山景仙子说:“那人说他师父地府来的都是朋友?!那也就是说他师父也知道我们的存在,还知道怎么给我们疗伤,十香九各短一寸的百家檀香柱。莫非是……”山景仙子脸上出现一丝抽搐。当年为了稳定三界,开设了这个地府和人界的接口,天宫派守一名,人界派守一名形成三足鼎立。人界最初代表是道安道长,再后来一代代传下去就是道同道长也就是靛蓝的师父,自从道同道长仙去以后,按理说是时候寻找下一位人界代表,靛蓝则是不二人选。但是万物万事皆有因果,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生拼硬凑,否则将会物极必反。玄看着一旁手拿着花生仁陷入沉思的山景仙子,一把夺过了果仁任性地塞进嘴里,一向洒脱粗线条的玄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拍自己的脑门才想起来布袋的鬼可能已经逃走了,感觉自己下去以后免不了被受十三道酷刑,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玄不禁起了一生鸡皮疙瘩。
玄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自己,硬着头皮走进地府大堂。100年前的地府四周是复古式红木方格,地砖是硃红色的花岗石,大家都穿着黑色小洋装怀里捧着竖线的蓝皮书,手里拿着一根竹笔在那里圈圈画画。玄胆战心惊地站在自己的管辖范围里,空中缓缓落下竹笔和蓝皮书,玄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态,打开蓝皮书那一页却发现今天收回的恶鬼名字已经消失不见了,玄瞪大了双眼,不停在那里来回翻看着,抖着蓝皮书就差一点没把这书给吃了,动静闹的太大,周围生派的兄弟姐妹都纷纷回头定格盯着玄看,然后同一时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玄不好意思地鞠了鞠躬,然后自己盯着那块空白陷入了沉思。
天蒙蒙亮,山里的鸡开始打鸣,在门外睡了一晚上的靛蓝浑身上下散发的酸痛,然后缓缓起身想起里屋还有地府来的朋友,推开房门一看,床上空无一人而床头柜上的十香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靛蓝这才放了心,说明她已经痊愈了。靛蓝无意间瞥见掉落在地的布袋子,顺手拾了起来放在自己斜挎的布包里。这时,昨天那位地主家夫人再一次来到了靛蓝的屋外,在门口喊着:“靛蓝先生。”靛蓝听着先生这个词缀身体不由地挺直起来,夫人看到靛蓝后,拿出手帕声泪俱下地哭诉着:“昨天,按照靛蓝先生的吩咐,妾身在老爷枕头东南方向下放了那道符。果真有疗效,我家老爷昨天一晚上都没出去睡的安安稳稳。”靛蓝听完点了点头疑惑地说:“这不是好事嘛?夫人,您为何...”食指卷着手帕的夫人轻声细语哽咽着继续道:“可...可是,他今早说是要出门办事,结...结果胭脂铺头的伙计跑来说老爷...老爷不见了。”
感觉大事不妙的靛蓝一下子冲到门口,皱着眉头,掐指一算,靛蓝二话没说独自一人向西边山涧走去,只留下还在原地哭哭啼啼的地主夫人。靛蓝一路走,一手掐着手指计算,一手拿着罗盘,每走几步,靛蓝口中都会念叨着二三九八一,这个是鼎霄道观的密语专门是用来判断鬼的方向,可是罗盘的指针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靛蓝闭上眼,沉下心,用自己的五感来感觉这世界万物的一草一木,一动一静。虽然靛蓝是闭着眼睛,但是他却能将五感所带来的一切在脑海里幻化成与现实一样的场景。突然,靛蓝在脑海浮现的画面里看到了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河,他加深了呼吸,把自己置于那片小河中,他在河流拂面上闻到了一种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一种沁人淡雅的脂粉味。于是,他猛地睁开眼,快步跑到那个河岸边,他四处张望着,突然他看见河的一侧漂浮着一抹绿色,他连忙踩着河岸边边,身手敏捷地在一群高低不平的石头上跳来跳去。走近一看是一具趴在河面上的尸体,穿着墨绿色晚清马褂长衫,手指上还带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绿扳指,从背面上看的体型应该就是胭脂铺的顾明重。不一会儿,他的夫人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靛蓝的脚步,看到浮尸在眼前,穿着跟自家老爷一模一样的装扮,顾夫人哭的梨花带雨两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嘴里还时不时在喊着:“明重啊!!!我们到底是造了哪门子孽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这时,警局里接到了顾明重店铺伙计的报案,然后几个警员拿着担架从车上走了下来,到了案发现场。几个人合力把背着身的顾明重一下子翻了过来,然后把尸体放在担架上抬了出去,穿过乌压压一片的人群,站在最前面的靛蓝清楚地看到顾明重双眼瞳孔郁结成漆黑色,眼窝深陷两旁,面部发白发胀,整个人的皮肤发皱及成脱水状,看上去像是一个被抽干精气的人干。一旁的警员把掉落下的白布又重新盖了上去,大家争先恐后地看着热闹,嚼着舌根议论纷纷,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窜头窜脑地问:“哎,这顾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啊?”胳膊挎着菜篮子的婆婆从人群的最后头亮了一嗓子回答道:“谁能跟顾掌柜有仇啊!这顾掌柜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为人谦卑和善,之前隔壁村发了大旱,人家顾掌柜可没少出力。”婆婆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个老大爷扛着锄头看样子是赶着上田依附着:“就是啊!老天可真不长眼,好人总是那么命短!我可还记得,当时,那些洋人要赶我们这些农民走,还是顾掌柜号召其他店铺的掌柜一起向洋人抗议,我们才得以保留家里那一口小小亩田。哎~”说罢,老人丧着头,扛着锄头离开了人群。很少下山的靛蓝才知道这个死去的顾掌柜原来这么受百姓爱戴和欣赏,他又转头看到了一直泣不成声的顾夫人,用手帕掩面,一旁的丫环和伙计也都偷偷用袖子抹着眼泪,一个丫鬟看着顾夫人哭的如此伤心有好几次差点背过气去安慰地说:“夫人啊夫人,您别难过了,老爷在世最看不得您哭了,”说到这里,顾夫人再一次哽咽,丫鬟急的蹲下身子,眼睛红红,脸上硬是活生生挤出笑意地说:“老爷当时把杏儿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看中的不是杏儿的吃苦耐劳,是杏儿的喜庆。老爷把杏儿放在夫人身边,就是想让杏儿的喜庆都给夫人,这样夫人可以每天开开心心的。当时老爷还跟夫人您打了赌说,要是您掉下一滴眼泪,杏儿的工钱就要少一枚。您可还记得?但...但现在,夫人,您这么伤心,老爷一定会责怪杏儿的!所以啊,夫人,您别哭了。”顾夫人用手帕挡着脸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捋顺心口的气,哭的通红有些发肿的眼睛看着蹲在身边的杏儿,轻柔地把她扶起,然后用手帕擦了擦杏儿脸颊上的泪珠,好似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地说:“乖丫头,夫人答应过老爷的,怎么会忘记呢?”然后顾夫人拂了拂杏儿的脸继续说:“我的乖杏儿,夫人也答应你,不会再哭了。快起来吧,地上湿。”在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靛蓝默默叹了一口气。等人潮散去后,顾夫人在后头叫了一声:“靛蓝先生,请留步。”早就预感到的靛蓝先发制人开口道:“顾夫人,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想让我帮您先生报仇,抓住害死您家老爷的恶鬼,对吧?”顾夫人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从袖子口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好的东西,看上去沉甸甸的,顾夫人说:“这是一点心意,希望靛蓝先生能够尽早抓住那只恶鬼,麻烦了。”第一次没有师父在场“接活”的靛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从小到大一直被师父保护的靛蓝,也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什么是钱财,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在晚上吃到鸡腿就足够了。靛蓝学着师父有模有样地回答道:“顾夫人,这个钱您先拿回去,等事成以后,您再给我也不迟。哦,对了,您家老爷可自用脂粉吗?”顾夫人和身边的丫鬟听到靛蓝的发问后都纷纷摇了摇头,可唯独那个伙计反而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顾夫人解释道:“虽说老爷是开脂粉铺的,但自己是从来不用的。”说罢,顾夫人收回了包着银子的手帕,向靛蓝道了谢以后就搭着轿子离开了。
靛蓝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这片小河,他回想起当时那股沁人淡雅的清香,可是顾夫人和她的丫鬟身上都不是这种脂粉味而且顾夫人也说顾明重不会用脂粉,靛蓝的疑虑还是停留在那个伙计奇怪的神色上。一边思考着,一边往家的方向走着,低头一路踢着石子,每走一步,石子都会向前滚个两三圈。不知不觉,靛蓝来到了踢着石子来到了第一个现场,之前那个脚印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都磨平了,靛蓝凭着记忆踩在原来那个印记上,他笔直地站着,闭上眼,四周万物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石头,泥土,青草还有空中细微的粉尘,彷佛是传递信息的使者一般萦绕在靛蓝的周围,他听到风刮过远处竹林的沙沙声,好像是在告诉他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脑海里,男人一个人来到四周空无一人的地方,站在此刻的位置,然后捂着脸痛哭像是在阐述着什么罪孽,这时,一缕白烟出现在男人跟前,化作人形,穿着一件白色为底镶着金线的绸缎清服,手指还带着一个翠绿色的戒指然后还夹着一块丝绢,头发用一个翡翠模样的玉簪子盘成几道,靛蓝再一次闻到了那个脂粉味!!!他把两个事情联系到了一块,是同一只女鬼,但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伤害这两个人?靛蓝回想起师父的教导,鬼跟人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也需要活下去的本钱和理由。有些恶鬼吃人魂是为了修炼,但有些恶鬼不是,他们这一类往往是最难搞定的。因为吃人魂修炼的恶鬼本身触犯了三界的万物法则,这一类恶鬼看到就可以直接杀。但还有一种是为了自己生前的执念才去吃人魂的,相比于之前那些,它们更有组织醒更有目标性,它们不会吃掉自己不想吃的人。对于我们捉鬼师来说,这类恶鬼直接杀死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要从它们的根源解决掉,我们要知道它们为何还停留在这人间?它们和那些即将要被杀的人有什么联系?它们为何非杀他们不可?了解到这些,我们才知道这些恶鬼的本身,才知道该如何下手。
回到家后,靛蓝坐在院子的紫罗兰花架下,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当空圆润的月亮,月光铺散在靛蓝的四周,靛蓝两个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去。
还在疑惑蓝皮书里的留白的玄,一个崭新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本子上,把之前的一切通通抛之脑后,收拾好一切一溜烟消失在地府里。转眼,玄已经出现在那个将死之人的房内,玄比之前预计的时间早到达了目的地,但由于老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不宜进入梦中,于是玄就在这屋里逛了逛,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家徒四壁,可玄拿出蓝皮书翻了翻,老人家名叫赵德贝律,是一个满清十大富商,妻子在五十年前生完孩子后就死了,后来再也没有纳过房,育有一个女儿名叫赵德雅珠但在女儿十八岁时就与一位男子私奔了,至今下落不明。赵德贝律因为思女成疾,无心过问家中产业导致最后生意一落千丈。玄看完了赵德贝律的生前简介,默默叹了一口气,可能曾经风光一时的满清十大富商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自己的晚年会变成躺在床上无人养老送终。转头看了看阴暗潮湿的房间,玄真的不敢想象他这么多年究竟是靠什么活下去的,一阵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赵德贝律躺在床上轻咳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着,玄关上了那道门,一张画被风从书桌上吹落到地上,画上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圆鼓鼓的脸蛋透着几分娇羞和稚气,浓郁乌黑的秀发被翡翠的发簪团团盘起,镶着金线的白色绸缎的清服让画上的女子多了几分典雅之气,相互搭在一起的手上有一枚色泽均匀浑厚的祖母绿戒指,手指指缝里还夹着一块丝绢,看的让人好生动容。玄回头看到桌上都是同一个女子的画像,数了数,大约有三四十张的样子,每一幅画的右下角都会出现雅珠这两个字眼。玄这才想起,这位被画了成百上千遍的女子是赵德贝律失散多年的女儿,玄终于明白了,这么些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就是他的女儿。
玄慢慢走近赵德汉律的床边,走进他的梦里。在赵德贝律的梦里,一切的色调都是最美好最温柔的,与现实生活的世界大相庭径。玄看到一个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个乘凉亭,亭子被一圈圈荷花荷叶包裹着,赵德贝律穿着暗青色的清服,梳着长长的辫子,面容没有像现在那么憔悴和枯槁,面对着亭子一方盛开的荷花池,背对着玄。玄踏进亭子里,坐在石凳上,赵德贝律依旧背对着玄开口说:“你是来带我走的吧?”玄没有像往常一样从袖子口拿出一张契约书然后向平常给“客人”介绍他们的服务一样。玄走到赵德贝律身边问道:“您找了这么多年,那您后来找到了吗?”赵德贝律仰头看着玄没有说话,眼神里透过无限的悲伤和死寂,这无疑是最好的回答。赵德贝律又看了看满池生机勃勃的荷花,心如死灰地说:“她已经死了。”玄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聆听赵德贝律最后的心声,忍受这么多年的孤独他应该很久都没有人可以跟他说说话,赵德贝律继续说道:“小时候啊,她最喜欢家院后头的荷花池,她说只要每天看着这些长大的荷花,心情就会变很好。”说到这里,一滴泪水从眼角落了下来,赵德贝律用手帕擦了擦然后苦笑着哽咽着说:“那天啊,是雅珠十八岁的生辰,那个绿簪子就是她的生辰礼物。她欢喜的不得了,天天戴在头上。后来啊,雅珠认识了一个卖脂粉的小贩,时常光顾他家的生意,买了也不用就在那里摆着看着。没过多久,雅珠告诉我说她想要跟那个卖脂粉的小贩成亲,我自然是不同意的,但雅珠竟然告诉我说他们已经在女娲庙里私定终身了。我当时心火一上来,刮了雅珠一巴掌。从小到大,我待雅珠如珍如宝,我也不成想就是这么一巴掌,把我的女儿给逼走了。在多方打听下,雅珠跟那个小贩私奔去了越州,从此下落不明。”玄疑惑地问:“那您为何说雅珠已经死了?”赵德贝律很肯定地看着玄说:“因为那天我见到了雅珠,是她告诉我的。她说那天私奔后,两人在越州的一家客栈歇脚,却不料客栈后厨走水,导致客栈惨遭大火。那个负心人竟然狠心抛下我那个可怜的女儿,独自逃命,最终雅珠活活被烧死在客栈里。”赵德贝律咬着牙恨不得想要撕碎那个负心人,此时玄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打更的声音,于是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说:“赵德贝律,于辛亥年丑寅时病死于家中。”躺在床上的赵德贝律,脸上祥和平静,口中还喃喃自语道:“雅珠,阿玛来了。”从梦境里走出的玄,看了看床上无人问津的赵德贝律,心想这样偏僻的山村恐怕是没人会知道这里死了人,尸体还会被野狗野兽咬了去。玄干脆送佛送到西,把赵德贝律埋在附近的山坡上,立了一块墓碑,然后把画一并烧给了赵德贝律。此时,赵德雅珠扶着一棵粗壮的大树,露出半张脸,看着玄所做的一切,指甲深深地嵌在树皮上。感觉身后有双眼睛盯着的玄,立刻转过身向林子深处望了望。收走了赵德贝律的魂魄后,玄小心翼翼地把布袋揣进兜里,这一次可不能马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