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特的眼泪》噩梦姥姥

19、第十九章

　　贺帆几乎是落荒而逃，白色的帆布鞋被溅起的泥水打湿，他快步往回走，脑海中是一双男女在雨里相拥的画面，那个男生是江洋。
　　贺帆一到学校就去了趟高一13班，时间比较早，班上只有值日生和班长在，他们惊讶学长为什么大清早来到他们班来，而高年级学长只是亲切地微笑着，问了他们班的公共包干区位置，便道谢离开了。
　　他没想到会看到什么，江洋也没有告诉他另一个值日生是周可。

　　因为走得太快思绪又混乱不清，贺帆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直直地撞了上去。
　　“啊！”陆家川本来就想上前跟学长打个招呼，没想到对方好像没看到自己，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好马上闪身抬手把伞举高，两人还是撞到了一起，贺帆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被大力的冲撞吓得后退了两步，连伞都甩掉了。
　　年纪小点的男生见势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
　　“没事吧学长？”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有点……”看到贺帆迅速站稳后陆家川就松开了手，撑着伞看对方抬起头，“是家川啊。”
　　贺帆松了口气把道歉的话补充完整，弯腰把丢在一边的伞捡了起来。
　　陆家川第一次看到贺帆这么着急的样子，觉得着实有点可爱，见他左手还抓着一把没打开的折叠伞，开口问道，“学长是要去给谁送伞吗？”
　　“送伞？哦，对的。我去给认识的学弟送伞。”贺帆有点心虚，连抓着伞的手也收紧了几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江洋称为‘认识的学弟’，明明对方都说过直接告诉别人他们的关系也没关系了。
　　“这样啊，学长要给谁送伞啊，我打扫完包干区捎给他吧。”
　　反应过头了，贺帆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在脑袋里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快速理了一遍，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对陆家川笑了笑，“没事，我自己拿去给他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贺帆突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江洋是他的弟弟了，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贺帆又是一路发呆走到了高一13班门口，连别人跟他打招呼都没看到。
　　因为自己刚刚的反应，贺帆现在不是很敢面对江洋，就拜托江洋他们班班长把伞交给他，赶紧离开了这栋教学楼。贺帆第一次觉得被这么多人认识、被这么多人尊重是一件多么累的事情啊，毕竟他也不过是一个有着许多小缺点、藏着许多小秘密的普通人罢了。
　　特别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后，多和一个人打招呼他的心虚就更多一重，但他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强装镇定的微笑让他觉得脸都要僵了，原来高一教学楼离高三教学楼有这么远，远到贺帆觉得双脚都要走得虚浮。

　　江洋在回班级的路上几乎把小伞都偏到周可那边了，自己淋了个透，一路上还总有种被盯着的异样感觉。俊男靓女，身高差也很可爱，难免被人留意几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有点八卦的心态。
　　其实不管身边站的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江洋都会把伞往人家那边偏点，因为外婆比较娇小，下雨天一起在外面江洋总这么撑伞，习惯动作罢了。
　　两人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那种感情了，自然也放心大胆地像普通同学一样相处，都是大方的孩子，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班长见江洋回来了就喊了他一声，“江洋，贺帆学长刚刚给你送了伞，我放你桌子上了。”
　　江洋走到座位上果然看见一把白色的折叠伞乖乖地躺在桌子上，‘连伞都是白色，不会容易脏吗？’男生摇了摇头，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温柔得不像话。
　　贺帆的名字在开学典礼那天就被所有新生知道了，女生们更是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听到江洋的名字跟贺帆一起出现，好奇地回过头来看江洋，结果就看见他痴痴的看着桌子上的伞笑，他这身材配上这表情……有的人满头问号，有的人则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不对啊，贺帆学长怎么给你送伞？”这个问题很有深度，首先，贺帆学长得知道他没带伞，其次，他们的关系得好到会主动给对方送伞……
　　班上的同学在一个多月的相处里知道江洋性格脾气都挺好的，男生都混作一团，女生也不像刚开学时害怕他，这会儿都抓着他打趣，李昊梓又是最不怕死的那一个。每次贺帆来篮球队找江洋，李昊梓都已经走了，所以他也不知道两人是兄弟的事情，带头起哄的事他最爱干。
　　“他怎么不能给我送伞？”
　　“你跟他又不认识。”赵童回忆了一下他们第一次和贺帆学长打照面的情形，要是认识应该会打个招呼吧，“难道是后来认识的？”
　　其他同学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竖起耳朵留意这边的交谈。
　　“没，就他是我哥。”
　　“哦，是你哥啊。”赵童托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什么？！贺帆学长是你哥！”
　　这句话是全班同学都想喊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除了每天都在游泳队训练的齐朗。
　　“你上次怎么不说？”后排的几个男生跟着赵童和李昊梓一起围到江洋的座位边上。
　　“这有什么好说的？”江洋不以为然，果然，让别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是件麻烦的事情，他不想理会众人，翻开作业本开始补昨天的作业。
　　“当然有得说啦！你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兄弟，而且我知道贺帆学长这么久也没听说他又弟弟啊。”赵童和周可一样都是扬帆初中部毕业的，不过有点不一样的是，周可是走的前门，赵童是……
　　江洋刚解释给周可，这下又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这件事交代一遍，倒不是这事情多复杂，而是担心贺帆会介意自己这么公开地告诉大家。
　　江洋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周可就开口帮他解了围，“快上课了，昨天的作业还有很多人没写吧，赶紧回座位，大课间要收齐了。”
　　女孩子简简单单几句话把大家吓得赶紧回座位奋笔疾书了，而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许抄作业。”一字一顿的气势让正在借答案的几个同学收了手，乖乖地开始做题。
　　周可叹了口气，对江洋挑眉示意。
　　男生接到信号也一个激灵，开始埋头苦干。

　　但是午休时间江洋还是没能摆脱赵童和李昊梓的纠缠，乖乖就范了。
　　“哇！你们家的故事这么曲折的？”赵童出身有钱人家都没机会感受八点档剧情发生在自己家，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身世就不一般。
　　江洋却觉得没什么，小语很可爱，贺静兰也很会照顾孩子，贺帆也……总之来到这里之后他的生活也变得有趣了许多，应该说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吧，从各方面来说都是。
　　“也不算曲折吧。”江洋走在最前面打起伞走进雨里，很小的雨，都听不见雨滴的声音，只能通过路边积水被打散的波纹看出现在确实是在下雨。
　　江洋想起小时候只要一下雨自己就会跑到外面去玩水，痛痛快快地把自己淋湿，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现在，他觉得有伞可以撑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傍晚训练结束后江洋看了看手机，时间还早，现在直接过去找贺帆刚好一起回家。这段时间两人已经习惯了结伴回家，带毕业班很忙，贺静兰有时候要加班，不加班的时候又赶着去接江舒语，晚上都是他们自己回去。
　　“去找贺帆？”钟文杰看他背上书包就高高兴兴地要往游泳馆的方向去，“他说今晚有会要开让你先回去。”
　　“他干嘛不直接跟我说。”江洋不满地检查了一遍信息，没有来自贺帆的。
　　“下课的时候跟我说的。”钟文杰接了一句。
　　“没事，我去找他。”

　　太明显了，钟文杰看着江洋蹦蹦跳跳地跑去了游泳馆，好像突然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也曾那样热切地，一举一动都表达着对那个人的喜欢。

　　江洋到的时候贺帆正在一旁给队里的主力成员开会，没有发现他来了。
　　男生就这样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静静的看着他们开会，齐朗正对着江洋，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他，本来想用眼神示意跟他打个招呼，却发现江洋正望着贺帆的背影出神。
　　齐朗看了看认真说话的贺帆，又回头观察了一下江洋的表情，心中了然。
　　看台上坐着的男生满眼满心都只有那一个背影，贺帆低头看着笔记本说几句再抬头看一下面前的队员们，后颈的头发有点长了，湿湿地搭在细长的脖颈上，看得江洋心猿意马。

　　等会开完贺帆就招呼着大家赶紧回家休息，脸上的笑容在江洋的手臂搭上他肩膀的时候僵住了，这个动作江洋和钟文杰都喜欢做，贺帆却一下就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江洋，因为江洋把手臂搭上来的时候会使坏地在自己耳边吹气，总是惹他得红了耳朵，尽管多次抗议也没能阻止江洋，因为男生发现贺帆耳朵红的时候会很害羞，于是越发喜欢做这个小动作。
　　齐朗就在旁边收拾东西，没有抬头却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先走了，学长再见，还有江洋。”
　　“你也在啊！”江洋看着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换来齐朗心里的一个白眼。
　　“嗯，好，路上注意安全。”贺帆借势悄悄把自己的身体往外拉了点。

　　结果他还是来了，贺帆郁闷地低头走在前面。
　　江洋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盯着贺帆漂亮的后脑勺偷笑，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贺帆愣住了，江洋没收回眼神，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年长者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迅速避开对方炽热的眼神。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先回家吗，等了很久吧。”
　　“你那是跟钟文杰说的，哪里跟我说了。”江洋一点也不虚，对贺帆不直接给自己发消息这件事有点介意，“而且也没等多久。”
　　“你……”贺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有点饿了，走快点吧。”
　　“好。”贺帆感觉身后的人快走了两步跟自己并肩，目光还是火热地照在他身上，烧得他浑身难受。

　　原来他是这样看着我的，男孩想着，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