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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探望 ...

  •   华辛搬回了公寓,何复言才知道,在他找不到华辛的这一阵子,他一直住在医院。
      黎雅没让何复言直接进华辛的公寓,她把何复言拦在了公寓大门口,转身去了兴港公园,找了一处无人的休息处。

      “刚才陈小姐来过。”不等何复言询问,黎雅直奔主题。
      “陈小姐……”何复言瞬间蹿火,“陈贝玥?!”

      “华辛近期专心养病,推掉了所有通告。但《夜与晨夕》第二季下星期就要开拍了,总公司打了多次电话,询问是否会影响拍摄进程。”
      “陈贝玥是为了这个来?”
      “名义上来说是的。”

      何复言还没细细咀嚼“名义上”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又听黎雅说道:“华辛恢复状况良好,按照原本的进度,本来下星期就可以开工,但……”
      黎雅沉思一会儿:“陈贝玥来了以后,他失控了。”

      陈贝玥说是过来找黎雅谈拍摄进度的事,实际却上了华辛的门。
      黎雅当时正在华辛的公寓,心理医生刚进行完诊疗,准备离开公寓。华辛靠在沙发上,耳中塞着白色的耳机,拉布拉多倚在他的脚边。
      陈贝玥在这时哒哒地踩着高跟鞋,一进门就问:“我们的主演恢复得怎么样啦。”

      在听到陈贝玥尖利嗓音的一刻,华辛的身体忽然一颤,像受惊的小鸟。拉布拉多惊起,警惕地看着来人。
      陈贝玥视若无睹:“你养宠物啊,还挺精神。”
      “一个人住?有亲戚朋友探望吗?”她环视四周,闲聊似地,“小言来过吗?”

      听到这个称呼,华辛瞬间蜷起了身体。
      “华老师需要静养。”助理小曹小心地避开话题,“医生说,暂时不让人探望。”

      “我还以为他对你多上心呢。”陈贝玥跟没听见似地火上浇油,“没事,我来也是一样的。”
      华辛捏紧了抱枕一角,“汪汪”跳上了沙发在他面前叫着,像要唤醒他。

      “你没大碍,剧组就放心了。”陈贝玥对华辛的反应置若罔闻,“你的情况我帮你转告小言,你别怪他。他从小就这样,随意任性,爱好也是一会儿一个,你以为多投入呢,转眼就忘啦,别放心上啊。”

      “啊——”
      华辛尖叫一声,扯掉了耳机线,捂住耳朵抱着头冲进了卧室。
      “汪汪”叫着追过去,小曹紧随其后。
      刚走出公寓的医生听到动静迅速折回,黎雅客气而坚决地请走了陈贝玥,给何复言打了电话。

      听完黎雅的描述,何复言咬牙道:“我去找她。”
      黎雅别有深意地打量何复言,怀疑地问:“你真不知情?”
      “我?”何复言没领会,“知什么情?”

      黎雅严肃地问道:“你跟陈贝玥是什么关系?”
      何复言用了最轻描淡写的说法:“父母认识。”
      “只是认识?”黎雅自是不信,“我们不绕弯子了吧,就算是为了华辛。”

      一颗水珠“啪嗒”滴落在地,暂歇的小雨又下了起来。
      春雨透着凉意溅湿何复言的衣服,终于让他回味过什么。
      黎雅很聪明,懂得怎么抓住别人的弱点来谈判。

      “她家是陈锦集团创始人,我家在大京从政,母辈从□□时期认识,过命的交情。我爸先在官场混出名堂,她家找到我母亲,靠我爸的关系创了业。”
      华辛的名字像一把锁,打开了何复言的话匣子。

      “陈家过去困苦,陈贝玥在那时出生,差点过继给我家,我爸不肯,花钱资助了他们,我妈顺口定了娃娃亲。”
      “后来陈锦集团崛起,我也没拿这当回事,但是陈贝玥,疯了一样纠缠。”
      “纠缠?”黎雅对这说法将信将疑,“你们关系不好?”
      “就没有好过。”何复言不悦地说,“她父母对她宠溺过度,肆无忌惮,小时候不仅抢我玩具,还经常跟我父母告密。”
      “抢你玩具?”黎雅嗤笑一声,“你不喜欢她,总不能是因为这个。”
      “初中的时候,她跟所有人造谣说她是我女朋友,用各种方式逼走对我有好感的女生,甚至……酿成一些悲剧。”

      黎雅敛了笑容,沉声问:“什么悲剧?”
      “一条人命。”此时再提秦雨,何复言多了一层愤恨,“那事以后我就跟她决裂了。初中毕业后,她跟着父母出了国,没再联系过。”

      “然后她现在回来了。”黎雅接下他的话,“她就这么喜欢你?”
      “我不觉得她喜欢我。”何复言讽刺一笑,“她可能喜欢的是何区长的儿子吧。她来找我,多半有我爸妈授意。”

      “什么意思?”
      “我妈以前很喜欢她。一来是看她小时候过得苦,我妈跟她妈又是好闺蜜;二来,她可以当我的行踪报告器,方便我妈掌控。”何复言回答,“现在她主动回来,正好帮他们抓我回去。”
      “抓你回去?”黎雅装作不知情地道,“你离家出走了?”
      “再严重点。”何复言无所谓地说,“断绝关系了。”

      “为什么断绝关系?”
      “很多原因。比如他们要我从政,我坚持学艺。”
      黎雅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肯为艺术献身。”
      “再比如,”何复言停下脚步,任淅沥的小雨落在他的身上,“我跟他们出柜了。”

      天色渐黑,黎雅撑起一把伞,两人走到华辛公寓的楼下,终于触碰到了核心问题。
      “黎雅姐,”何复言郑重地说,“我不知道陈贝玥在你们面前造了什么谣,但我认真地,喜欢华辛。”

      意思已经挑明,黎雅也不拐弯抹角:“陈贝玥说她是你未婚妻。”
      “如果她是指小时候那个随口的娃娃亲,我不认。”何复言果断地说,“我跟何家已经无关了,他们的决定也压不住我。”
      “但你现在穷困潦倒,”黎雅说,“没资本反抗。”
      何复言不反驳,但是眼里不屈服:“未来会有的。”

      “你刚刚说的,我会想办法去求证。”黎雅思索了一会儿,“我姑且相信你对华辛付出的心思。但是,陈贝玥既然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宣称,我们就不能不忌惮上面的势力。”
      何复言缄默,隐隐预料到黎雅接下来的话。
      “华辛蹚不起这摊混水,何况他刚有一点名气,不可能爆出恋情。”黎雅恢复冷漠的语气,“还是跟一个男人。”

      雨继续下着,何复言站在公寓前的路灯下,低垂着头,没打伞,也不说话。
      黎雅先一步走进了单元门,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示意道:“上去么?”

      何复言没有动作,直到黎雅转身,才开口叫住了她。
      “你刚刚说,华辛不能爆出恋情。”他抬起头,望着二楼的阳台,“但没说他不喜欢我,对么?”
      黎雅停下脚步,沉默以待。
      何复言径直走去,越过黎雅,按了去往二楼的电梯。

      “一条底线,”在短暂的电梯行程里,黎雅做出了作为经纪人的最后让步,“以后的事我不管,至少现阶段,你们不能在一起。我不寄希望于华辛,你来把握分寸。”
      黎雅不看他,只等答案。
      “我答应。”
      何复言做出了许诺。

      “何、何先生……”小曹打开门,震惊了一下,道,“华老师在房间,情绪很不稳定。”
      “怎么回事?”黎雅问。
      “陈小姐走后,华老师四处找东西。我们不敢硬拦他,问他在找什么,他又不说。”小曹忧心忡忡,“后来好像把一个小东西捏在手里不肯给人看,保护得好好的。别人一接近就叫唤,除了狗。”

      正说着,卧室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男士。
      “朱医生,”小曹赶紧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心理医生分析道:“病情出现反复,现在非常警惕他人的靠近,需要耐心安抚,最好是有跟患者亲近的人配合。”
      何复言不自觉地靠近听他们对话,心理医生转过头来看到了他,两个人对视片刻,医生主动伸出手打招呼:“您好,您是华先生的?”

      何复言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与华辛的关系,医生用目光询问旁边的黎雅,黎雅道:“让何先生进去试试吧。”

      何复言打开卧室的门,还是他印象中纯白的样子,摆设简单,只是床头少了那瓶打碎的百合干花。
      华辛缩在床角,背靠着墙,手里死死地抓着什么。“汪汪”卧在床上,低垂的头一动一动,安抚地舔着他的手背。

      何复言慢慢地靠近床沿,听从医生的叮嘱,小心地、轻声地呼唤他:“华辛。”

      木质地板发出吱呀的响声,“汪汪”先一步感受到他的气息,兴奋地叫了一声,蹿下了床,往何复言身上扑。
      何复言接住这只友好的狗狗,熟练地替它顺了顺毛,抬头看向华辛。

      华辛还是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双眼无神。
      何复言抬起一只腿跪倚在床上,逐渐倾身,一边重复华辛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向他。
      注意有人的靠近,华辛骤然后退,头后脑勺磕在了墙壁上。

      何复言立刻停住了动作,不再妄动。
      “汪汪”滋溜一下跳回到华辛旁边,舔着他的脚踝。

      正当愁眉不展之时,何复言想起华辛发给他的那条语音。

      “Blessings for your birthday,Blessings for your everyday, ”何复言轻柔而缓慢地唱着,“この世に生まれ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谢谢你出生在这世上)。”
      婉转的旋律挤进了华辛思绪的罅隙,他缓缓抬眼,与何复言相对,颀长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何复言循环地哼着,耐心地接近,害怕再刺激到华辛,动作不敢太大。

      “よく食べて、よく眠って、よく遊んで、よく学んで、よく喋って、よく喧嘩して、ごく普通な毎日を(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玩耍,好好学习,好好聊天,好好吵架,享受普通的每一天)。”
      华辛的视线一直黏在何复言的身上。
      何复言唱得比平时慢很多,花了好几分钟,终于消磨掉小床这一米的距离。

      他单膝跪在华辛的面前,看到了他埋藏在眼底深处的波动,像千年的琥珀就要流淌出来。
      他们一高一低地对视着,沉默着。

      “泣けなくても、笑えなくても、歌えなくても、何もなくても、愛せなくても、愛されなくても(即使无法哭泣,无法欢笑,无法歌唱,即使一无所有,不会爱人,不被人爱),”
      何复言克制地伸手,碰到了华辛的手指。
      “それでも生きて欲しい(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僵硬的指节瞬间松了力,何复言剥开华辛白皙的五指,掌心一直紧握不放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张淡蓝色的字条。

      何复言的心脏砰咚一跳,忽然,华辛捏住了他还未离开掌心的手指。
      力道异常地重,透露着偏执,就像无助的小孩子抓住唯一的至亲。

      何复言用另一只手抽走了华辛手心的字条,反过手来,紧握住了华辛,然后单手打开了那个字条。
      熟悉的笔迹张狂有力,是他写给他的字。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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