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戏》眠眠夏子

29、吻

　　夏晨夕给宋业递去一瓶矿泉水，忍不住吐槽道：“你干嘛要喝那么多？”
　　“帮你挡酒啊。”宋业把水搁一旁，“你有良心吗？转眼就忘。”
　　“我知道。”夏晨夕觉得宋业已经被酒灌傻了，“我是问你干嘛要替我挡酒。”
　　“不然你自己喝？”宋业感觉自己好心喂了狗，“看你一杯就上脸，三杯就倒了吧。”
　　夏晨夕被他羞辱得有点气，但是又无法反驳：“我倒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此话一出，宋业突然没来由地窝火，不爽道：“你自己的事？意思是我多此一举了？”
　　“你没必要……”夏晨夕也有点莫名其妙，嘟哝道，“我也没求你帮我挡……”
　　“是，你没求我，是我上赶着帮你挡酒。”宋业气得没控制住音量，“是我贱，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吗！我他妈为了你，主动指着那帮货灌自己，到底是你装糊涂，还是我他妈的真傻逼？！”
　　最后这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狭小的房间放大了回响，小曹吓得一怔，担忧地看了看左右的墙壁，不知道酒店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你……”华辛毫无察觉，无缝地接上了台词，用夏晨夕的语调，不服气道，“你那么凶做什么？我也是关心你啊。”
　　何复言在身侧掰了掰指节，等候他的下一语。

　　华辛抬起下巴，死瞪着何复言，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何必为了我……”
　　话音未落，何复言突然伸出手，把华辛猛地拽了过去，随即用双手捏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按到了墙壁上。

　　突然的撞击让华辛下意识闭眼，双唇微张，随即整个人都被何复言提了起来，叫他不由得垫起脚。
　　何复言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像预先设定好程式的机器，就这样照着剧情，吻了上去。

　　戏里的夏晨夕大脑空白，心跳剧烈。
　　戏外的华辛呆在原地，一时走神。
　　唯一清晰的感受是，面前这个人的双唇，异常地炙热。

　　唇间传来芒果的香甜，何复言按照商量好的角度偏过头，华辛很快回神，不着痕迹地被动配合他。

　　就这样亲了一会儿，突然唇瓣传来一小阵刺痛，华辛发现何复言用牙齿在他唇间轻轻地啃咬。
　　这是剧本的设定。
　　宋业一身酒气，如果是在剧里，那股酒精的气息恐怕早已毫无保留地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整个房间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小曹震惊得大气不敢出，举着手机僵立着。

　　戏里的宋业毫无收敛之意，在夏晨夕的唇上来回游移，从粗莽逐渐转变为深情。
　　他双眸轻阖，用一只手托住夏晨夕的脸，拇指划过脸颊，捉住一方肌肤，又欺身压近了一些。

　　“唔……”夏晨夕感受到了轻微的窒息，每一根神经却又像失去了反应能力，动弹不得。

　　唇齿磕碰，宋业情动间伸出舌头，夏晨夕像一只失灵的木偶，轻易地就被他撬开了牙关。
　　柔软湿润的触感混合着浓重的酒香侵入夏晨夕的口腔，分不清此刻是混乱多一点，还是迷醉多一点。

　　这部剧的尺度的确不算小，除了最关键的地方做了简化处理，其他原著的情节描写基本都保留了。宋业到了此刻已经意乱情迷，何复言的脑海杂乱地翻涌，一团乱麻，收不住。

　　他抬起另一侧的手，用尽量不让人感到不适的力度，隔着衣物触碰华辛的躯体。
　　宽大的手掌逐渐下移，停留片刻。

　　华辛还沉浸在戏里，没有丝毫的反抗。

　　剧情到了这一步，洗手间门口应该会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脚步声的夏晨夕会推开宋业。
　　然而脚步声并没有按计划响起。

　　华辛忘词了。

　　他好像脱离作者掌控的角色，朝着夏晨夕该走的方向，自发地向前走去。
　　小曹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没发现自己早已面红耳赤，何复言更是被指尖熟悉的微凉触感刺激得头皮发麻，忘记了这一刻自己在做什么。

　　腰间传来一片炽热的温度，唇间的气息泛着草本的清香，混合一点烟草的味道。
　　华辛指尖微动，不由自主地抬起，拂上了何复言的后背。

　　何复言背后一片皮肤炸裂，沿着脊柱直窜天灵盖，天旋地转，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把华辛吻得更深。
　　芒果香甜弥漫开，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宋业的心情。

　　华辛紧紧攥着身前人的一尺衣角，何复言的胸膛紧贴着他，带着特有的热切之息侵袭而来。
　　华辛轻轻垂下了眼帘，身体莫名地、诡异地浮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再任由事态发展无疑十分危险。惊慌失措的小曹不知是自己见识太少，还是这两位大神入戏太深。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曹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上天来解救她了。

　　“隔壁能小点儿声吗？吵架还是砸墙啊？”门外投诉的住客愤怒地说，“让不让人休息啦？”
　　“抱、抱歉！”小曹扔掉手机，逃也似地跑到门口，打开门鞠躬道，“在排、排练呢，打扰到您休息了，对不起，马上就结束了！”
　　关上房门，小曹惊魂未定地靠在玄关的门板上，迟迟不敢回到房间。

　　房间里，两个人在听到门响的那一刻骤然分开，大梦方醒。

　　呼吸紊乱，华辛轻拭嘴角，喘了好久，待平息下来，才怔怔地睁着眼盯着房间一隅，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的错。”何复言思绪还未理清，先领了罪，“是我没交代清楚。”

　　房内一阵沉默，气氛尴尬得不可救药。

　　何复言见华辛靠在墙边，眼神躲闪，不知所措的样子，顿时悔上心头。
　　他拿起一瓶酒店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华辛，企图以专业的角度来化解尴尬：“第一次拍比较难控制，多几次就好了。”
　　华辛没接，背过身走到一边。

　　何复言半空的手顿住，心里某处像是被针刺了一般。
　　他失望地收回手，捡回被小曹扔在地毯上的手机，录像模式还在继续，他按下了停止键。

　　玄关上的小曹听到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判断大神的飙戏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便怯生生地回到了房里。

　　何复言正在地上捡手机，小曹害怕赔钱，接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摔坏了吗……”
　　“没事。”何复言坐回床上，出神地注视着手机，过了好几秒，才说，“有地毯垫着，没摔坏。”

　　“太好了……”小曹长长舒一口气，又小心地问道，“你们……走完戏了吗？”
　　“走完……”何复言顿了一下，“还差最后一点，不过不重要了。”
　　“最后一点？”
　　“嗯，夏晨夕推宋业的那一下，动作戏，刚才没接上。”神思不在此处，何复言应付地回答。

　　“啊，哦。”小曹在笔记本上胡乱地记着，刚刚那一幕吻戏着实震撼，两个演员从台词到动作再到情感一气呵成，不得不佩服。
　　既然现在只剩一个收尾动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出现了，她索性提议：“能不能……把最后一点也走完？”
　　何复言委婉推脱：“其实没什么要紧。”

　　小曹边翻看笔记边说：“最后推那一下，何先生你还特意强调了力度问题，反正就差一步，咱们完美收官，弄完赶紧回房睡觉，好不好？”

　　何复言心烦意乱，只想快点摆脱掉这种难堪的氛围：“要点我基本都说了，至于那个推，就像这样，别糊脸，最好是镜头这一侧的手从两个人之间的间隙推，因为是惊吓时的反应，所以动作要快，唇先分……”
　　他说到这儿，顺势倾了倾身，谁知这时候华辛正好低着头走过来，眼看着要碰到了。
　　华辛却偏过头，朝后面明显地闪躲了一下。

　　躁动的心一瞬间像是跌落冰冷的湖底，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项泽煜的话突然在何复言的脑海里回旋——
　　“他是直的。不喜欢男人。”

　　直到华辛和小曹收拾东西离开了房间，何复言的心境还是久久没能回缓过来。

　　对戏的感觉太过契合，以至于得意忘形，假戏真做，竟忽略了华辛最初就是靠一身演技的才华吸引了他。
　　那一吻所有的滋味，都是属于宋业和夏晨夕的，与他何复言无关。

　　唇齿间好似还残留着芒果的气息，何复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胸口实在憋得慌，何复言打开手机打算看点儿什么，一不留神点进相册，最新一张是一段5分多钟的视频，画面是那间酒店的客房，他和华辛两个人。
　　明知不碰为好，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把那一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直到身体燥热不堪，再也无法控制，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某处，带着一腔苦闷与几分负罪感，解决了一次不能自已的冲动。

　　凌晨的大脑混沌不堪，他抬起湿漉漉的手捏着手机打字，将信息一股脑地发了出去。

　　华辛在浴室里看镜子。
　　镜子里的人时而笑得开朗，时而冷得发寒。
　　他在镜前看着庄声、庄孟、夏晨夕，最后变回了华辛自己。
　　陌生得出奇。

　　浴室里有一个圆形的浴缸，华辛将它放满了水，慢慢地把身体浸泡进去。
　　因为儿时阿婆的提醒，华辛很少这样沐浴。但是今天，他不安地冒险。
　　温暖的水温包裹着他，比那日的泳池温度高了不少。

　　隔着水，他用手指抚过自己的小臂、小腿和大腿，水波轻柔，丝绸一般，顺着涟漪向上，拂过身体。
　　就像今天的那个亲吻，在他身上变幻出奇妙的反应。
　　这份感觉不属于任何角色，它属于华辛。它过分真实，也过分梦幻，以至于华辛不敢接纳。
　　这是他恐慌的自我。

　　浴缸旁的手机响了一声，华辛拿起来看了一眼，烫手一般掉落在地。
　　他倏忽起身，拔掉塞子，热水哗啦啦地流走了。

作者有话说

　　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