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飞针 ...
-
“圣上。”廖晟走进营时，便已是一仗打完，一仗又歇的时候了。綦纾看了他一眼，侧头一笑，便起身往营外走去。该来的总是要来，来得早了，也甚不有趣，一切便从天从命吧。早点晓了后事，也不知是该哭还是笑。到真来了，又是摆出一副之前的德行，也不觉矫情。
“圣上。”廖晟再次拱手，叫了声，却被嫄紊一个手势止住了下文，便只得席地坐下，听那人君言语。
那边的嫄紊整了整衣衫，摆摆手，笑道：“朕道也差不多了，再下去可就真没兵力了。那人是何许人也，怎会摊一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圣上英明。这仗咱非但赢了，还一并扩了国土，又讨了投降的口头便宜，甚是地道。”廖晟拿起一杯水，透过热气，头一次揭下冷脸笑笑。
嫄紊反倒冷冷地看着，笑道：“甚是地道？可是朕从小就没地道过。”
廖晟一惊，解开杯盖喝了口茶，压下悚色道：“没想到……还真是要落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嫄紊却摆手，向廖晟一指：“不，朕只图个树倒猢狲散，群龙无首的结果，点到为止。剩下的小卒们，何苦再费力？”
廖晟垂下眼帘，末了，抬头大笑，拍手赞道：“这才是十足地道。”
嫄紊一副得逞的笑意，立马满足地挂上脸，拿起茶杯时对着廖晟笑说道：“不说了，不说了。还有个子儿没用上，你知道该怎么办。”
廖晟自是聪明，堂堂大将岂不是白当的，虽不及岳宰相的心腹位置，但是主子的心思一踹便是晓得的。只廖家世代为官，资质家底是不用说的，要同一个戏子言语还用不着自己亲自下马给呈上一杯小酒，平日里便更不把昔日的晏南山放在眼里。
就待廖晟片刻将人选定好，准备撩帘出营时，却被他的圣上叫住：
“廖晟，慢着。”
廖晟回身，朝嫄紊一躬身：“圣上还有甚吩咐？”
“此事，你，亲自去办。最后一击，可给朕给办妥了。”
廖晟一听，心里极其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一朝之君，一言九鼎，一个眼色就可以将自己从大将军的身份打压下来，再一个眼色就可以送自己去见祖宗的，便只好强堆起笑，一脸恭敬地说个“是”。
不就是换个名改个姓么，昔日的晏南山，如今的杜秋笙，怎么说，还不是个子儿，怎么说，还不是个身份下贱的下九流么，一个戏子的事儿，何苦用得找自己去操办。
廖晟就这么憋着一肚子的闷火往自家营帐走去。
“大将军。”营外的冷晓尧将他远远走来，立马拱手唤道。
廖晟只如风一般从他面前行过，权把他当成空气。冷晓尧觉得奇怪，也不顾礼节便撩帘而入，见廖晟坐在桌旁喝着闷茶，又上前斗胆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不是投降了么？还有变数？”
廖晟重重将水壶搁在桌上，一昂下巴对着这位心腹道：“你把晏南山给我传过来。”
“谁是晏南山？”冷晓尧不是不知道此人，只是一直别人都唤那人叫杜公子，委实没有叫晏南山的。不过再一想，能让大将军如此失脸不肯亲自去叫的，便除他那个戏子，再没有旁他了。
便再一欠身，正准备出去喊话，却不想那正主儿自个儿便已到了，岂不妙哉？冷晓尧便也不想参在当中吞那不该吞的火气儿，立马溜走，将那对视的二人甩在营里头。
廖晟一见来者便是他，压在心中的莫名怒火便不自觉地又提了上来。只见他神色一厉，朝着那戏子喊道：“喂，你就是晏南山？”
现下的杜秋笙便也只得欠欠身子，道了声：“大将军。”
不想此举更是引来廖晟的一阵啧啧：“看你那娘们儿样，还是不是男儿身了？”语气中尖锐粗俗混为一体，掐中杜秋笙的死穴。
“大将军看小生不贯，亦请莫要将小生之质看薄。”杜秋笙冷声望向廖晟道。
这么一望，终算让廖晟了清了此人的音容笑貌。岂止是举止？就连脸蛋便是混到一帮子的美人里头去，便也算是个大角儿了。
廖晟对那双秋潭瞪去：“切，一届无名的戏子，红妆都染透了你的纯，还有什么人格本质可言？”
言外之意也如同此话，被杜秋笙听的纷纷明明的。
“你也不过是一介武夫，粗俗的紧。这浑身掺着汗味儿，张口他X的，闭口我X，这么一个若市井小民的大将军，又有什么脸同小生这么说话？”
“你！”廖晟听了此话，即刻便从凳上跳起，抡起袖子便要打那杜秋笙。
“——看来朕这不来可非得要闹出大事儿了。”嫄紊被冷晓尧引进营中，好笑地看了廖晟一眼，这才止了一场没有必要的血案。
杜秋笙一见是嫄紊，也只理了理衣衫欠了欠身。
廖晟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闷闷地叫了声圣上。嫄紊也没说什么，便转了身望了秋笙一眼，示意他坐下。
杜秋笙也不坐下，清凉的声音却这时亮起：“你的意思，小生懂。”没唤圣上，你我相称，晏南山的风格依旧没变。
嫄紊朝廖晟摆摆手，带屋里只剩下二人了，方才启齿道：“飞针。”
杜秋笙点点头，起身再一欠身，欲撩帘出营，却顿在那里，回眸朝嫄紊一笑：“你那大将军，可同你委实的不同。”
嫄紊朝他颔首。时候再想此话，便不觉心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飞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