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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醉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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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亚投降了?”嫄紊回到营中时,綦纾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把扇子,握得骨节泛得苍白。
嫄紊笑得皮笑肉不笑,轻点了下头,随意坐在桌旁的一张凳子上,却不敢看他。
綦纾笑笑,啪的一声,似是甩开了扇子在那里微摇:“是明天他亲自来么?”
嫄紊仍旧低着头,低声应了下。
“你,莫要留情,让他早点上路吧。我也好省些心思。”
嫄紊一惊,猛地抬头,视线定在那把扇子的扇面上,空空如也,茫茫一片雪色。再看那扇骨,竟是白色的,带些青韵。
“你,这把扇子的扇骨看着挺结实,不错。”嫄紊尴尬地笑笑,挑起别的话题。
却不想,到了此种意境,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綦纾低头看着扇子,拨弄着扇骨,发出尖锐的划声:“准备送给杜公子的,一时间还没想好提些什么字。想当日里头给他送去,你给我出出主意。”
嫄紊突然想起那句临走前他说的话,不觉又是一阵心惊,一时无话。
倒是綦纾不怎么介意,又开了题:“你还记得我以前养在府上的那只八哥么?”
嫄紊点点头,稍松了些:“记的,当然记得。你还雄心勃勃地说要叫它背诗的。”
綦纾一笑,侧头提笔,蘸着墨汁:“对,那首春江花月夜,我一直在教它,可惜他不懂,也学不会。成天便尽学些晓烨叫他的东西。”
“哦?”嫄紊身子微倾,“都叫些什么?”
綦纾想了想,摇摇头:“多的记不得了,什么‘向我开炮’的,什么‘老子跟他拼了’的,还有‘允你一身一世’什么的。都是些胡乱话,有时听听竟也觉得好笑。”
嫄紊漠然,勾勾嘴角,便突然觉得此话如此地耳熟。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亮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乌惊喧,则怕的羞化闭月花愁颤。
早茶时了,请行。
你看:
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襦,异花疼煞小金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不是早同你说过,莫要拖得太长。怎地还请了杜公子来唱。”綦纾喝了口茶,懒懒地问道。
“正主儿就是他。”嫄紊侧头,轻声回道。
綦纾半晌,方才点头,只是往后便再没说过一句,只重着看戏。
一池春绿,良辰好景,却总有人离。
约书亚独自坐在地营中,那背影看着便觉可恨,不如早点消失在眼帘中。待到戏快唱完,曲快终时,綦纾打了个哈欠,欲缓缓将眼皮搭上,却见那戏子手势利索,那根小针叶霎时便朝着綦纾的方向飞来。
綦纾一惊,却觉浑身早已算得麻木,怎么躲得了。一旁的嫄紊亦似乎觉察到了些不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那约书亚从座上跃起,顿时那个身影挡在綦纾面前,亦也接住了那根飞来横祸。
台下大乱,知情的疑怎会飞到岳宰相那里,不知情的惊呼四起、面面相觑。
针上的毒很是厉害,虽没有刺中要害,但见那约书亚不一会儿便面色发白,微微颤抖。
綦纾一下子起身,搂住那具僵硬的身子,但见约书亚缓缓开口道:
“本要杀这为我,何苦将岳宰相也一并牵连。”众人再望约书亚的座,只见另一根飞针插进靠背中,入木三分。
再听那约书亚开口说:“你还记得那首游三台么?
往汝嫣笑压阳,往余从未惜如早。现汝同前,也休同旧,笑颜依晓。炮火费哉,烙刑并盐,此情君了。那身边旁君,光阴未减,为汝此、休得少。要晓一情一世,莫无情,上天知晓。黄袍济济,翩翩人上,群华中倒。雁字飞痕,抹情无恨,过都消晓。有痛将髓抚,君晓我痛,死耶何恼。”
綦纾呆呆地看着那对蓝眸子消逝,再握那人的手,已是冰冷。
再不便留,那便走罢!
咵地甩开拿扇子,只见扇骨一下便散了架,綦纾还是扇着,撩帘而去,嘴里唤着:“月夜,月夜。”
嫄紊蓦然想起,那只八哥正叫此名,亦正是约书亚送的。
那天晚上,嫄紊回营,见綦纾一个人喝着茶,神情有些恍惚,似是醉了。
又听他忽然念道:
“几年三到三台,往年不似今年好。故人云集,远山屏列,蔚蓝清晓。赵舞燕歌,一时奇绝,百壶倾倒。对山川入戏,风烟不见,但人比、当时老。放眼秋容无际,碧澄澄,雁天霜早。曹瞒事业,悠悠斜日,茫茫衰草。为问漳流,古来豪杰,浪涛多少。有建安移瓦,张吾笔阵,把……奸雄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