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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陈柠心陷梦中,身体高热不退。好在被子裹得够厚,一层一层地发汗,有点热了,就无意识地地掀起一点被子来,冷气迅速钻进来吹凉了身上的汗水,发觉冷了,再把被子裹上。反反复复直到天亮,听见电话铃声响起来,迷迷糊糊中不愿去管它,好不容易等它停下了,偏偏又打进来,连绵不绝。

      她只好艰难地把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分开,忍着酸痛睁眼去找手机。六点半,左盼盼来电。也许有什么大事。她拨回去。

      这时候门铃也响起来了。陈柠把沉沉地压在身上的两层被子掀开,刚下床一阵腿软头昏,险些栽倒。在床沿坐下缓缓,再蹒跚着往门厅走,电话这时候也通了。

      她想先问左盼盼怎么了,却一时发不出声来。听见左盼盼的声音:“陈柠,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你问问叔叔阿姨可不可以……”

      打开门果然看见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齐钧彦,两手背在身后。

      她咳了几声,没注意轻重,直咳得脑仁疼,好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子,“你来吧,我家就我一个人。”

      “好。诶?是陈柠接的电话吗?”

      陈柠苦笑,“当然是我。感冒了,嗓子哑。”她又咳嗽一下,注意着咳得轻些,嗓子又疼又痒,“等一会哈,我待会再给你打好吧。”

      那边说行,陈柠就挂了电话。抬头看见齐钧彦正盯着自己,神色不明。她笑一下,“我舍友。来住几天。”

      他“嗯”了一声。还是看着她,没有走的意思。

      六点多,这对于齐钧彦应该算是比较晚了。

      陈柠侧身给他让出空来,“今天周…咳咳咳……二吧,不急着上学……咳……吗?”她揉揉嗓子,“进来喝杯水?”

      “不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天晚上发烧了?”

      陈柠笑,“这你都能猜到。烧应该已经退了。不过……咳咳……你要是还想要爱的亲亲估计要等上几天了。”果然看到齐钧彦耳根红了一片。

      “你……你舍友怎么突然要过来住?”

      “不知道,我待会儿……咳……问问她。”那个“会儿”牵到嗓子,有点疼。陈柠已经弯腰去给他拿拖鞋,“我记得六点五十到校是吧?你骑自行车倒是比走着要快……只能留你两分钟。”

      “我不进去了。”他把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伸出来,一手提着碗装的皮蛋粥,一手提着鸡蛋羹、小笼包之类的。

      从他手里接了皮蛋粥过来,陈柠想把另一只手里的袋子也接过来,他没松手。

      陈柠:“你不会也没吃饭吧?”

      “我早吃过了。”他从那个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的袋子里挑出两个烧麦,“烧麦有点咸,你还是别吃了。”

      行吧。陈柠默不作声地接过剩下的,顺从地跟他摆摆手告别。

      上午请了假。中午在小区门口接到左盼盼。

      她毫不见外地一头栽进陈柠家的沙发上,大喊着“累死了”。

      陈柠打开冰箱琢磨着中午能炒个什么菜,问她,“你怎么没回家?”

      “跟家里吵架了。”

      陈柠震惊了:“你从成都过来的?”

      “怎么可能!我要是在成都还用得着投奔你?”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我前天就没回家,昨天在学校。宿舍楼今天关了,我才出来。”

      “你都没回家还能吵架?”

      左盼盼坐直了,“你以为不回家就能让我免受精神毒打?难道我没回家就不能表达自己的反抗精神了吗?”

      陈柠懒得理她:“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明是,是什么我就说什么!”

      陈柠不置可否,拿出两个圆圆的茄子拍在流理台上,“过来削皮。”

      “你竟然让我削皮!”左盼盼戏精上身,“你虐待我!我妈妈都没让我削过皮!”

      “那就请大小姐您拿着您的行李出门……”

      “我削!我削!”

      左盼盼削皮果真不太熟练,不过陈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完全没有要接替她的意思。

      “你……”陈柠一时想不起来要问什么,只得在左盼盼转头看她的时候又摆摆手让她转回头去。

      齐钧彦打电话过来,陈柠擦干净出了厨房去接。

      上来就问:“有痰吗?”

      “什么?”

      “你咳嗽有痰没有?”

      陈柠莫名其妙,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嗓子疼不疼?”

      “咳得时候疼,不咳的时候痒。”

      “量过体温没?”他的声音远了一下,又近了,“还烧不烧?”

      “不烧了……你在哪?你干嘛?”

      “药店。买药。”隐约听见有其他人的杂音,“你是不是没吃药?家里没药对吧。”

      她想争辩说是有药的,“只不过都已经过期了”就不必告诉他。可是左盼盼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跟前来了,偷听她讲话。她含糊地“嗯”了一声,转个身躲着左盼盼,对电话那头说,“那……那,那你早点回来啊。”

      听到那头毫不掩饰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这话说得像催丈夫早回家的妻子。羞恼着挂了电话,看见左盼盼贼兮兮的嘴脸。

      “干嘛?!茄子削好了吗?”

      “唉,对单身狗的一万点暴击。”她还真垂丧着头走了。

      嘿,刚刚一脸八卦凑过来听的人是她,现在一脸受伤地走开的也是她。

      甚至齐钧彦敲门进来的时候左盼盼一反常态地龟缩在厨房里,而不是兴奋地凑过来。陈柠都有点不习惯了。

      等齐钧彦走了,她进厨房炒菜,发现左盼盼不但切好洗净了茄子,而且都切好排在案板上。

      *****
      下午陈柠要去做家教,留左盼盼一个人在家。

      出门遇到去上学的齐钧彦,正好可以同行一段。齐钧彦大大咧咧地伸手过来牵她,陈柠一时不备,手被他抓在了手心里,然后慌忙抽出来。

      被齐钧彦皱眉看着,她也理直气壮:“还在小区里呢!被你爸妈或者其他遛弯的爷爷奶奶看见……”

      “看见又怎么样?”

      陈柠想揍他。心想,他果然是不管不顾地任性的孩子思维。看他果然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刚想横眉冷对,又想起昨夜的梦。有些恍惚:梦里估计是她前一生中28岁以后的人生,如果她没有穿越回17岁,将会发生的事。

      梦里毕竟是自己辜负了他。

      再开口话就软了不少,“被其他爷爷奶奶发现,就相当于被你爸妈发现……”

      “被我爸妈发现又能怎么样?”

      “死孩子!”陈柠气狠了,拉着从她把手抽出来之后就一直站这不动的齐钧彦往小区门口走,“你还未成年呢!高中生!高中生不能早恋知不知道?”

      “这怎么能算早恋?你又不是高中生。”

      “可你是啊!”

      齐钧彦固执地把陈柠的手拉到自己的大手里来,进而把她的手指放进自己手指缝里,十指相扣,她想挣都挣不开。

      “很快就不是了。”他声音轻快,侧头看她,“我很快就追赶上你——今年夏天好不好?”

      陈柠沉进他眼睛温柔的漩涡里去,手上忘了挣脱。移开视线去看一排一排的杨树才恢复清醒:“你说什么疯话?你今年才高一啊。”

      现在变成了他拉着她往前走,“是啊。年轻真麻烦啊,什么都不能做。唉……”

      陈柠红了脸,“你还想做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一种既如水一样温柔清澈,又蜜一样粘稠的笑。陈柠肉眼可见地脸更红了,骗过头去不看他,任他拉着自己走。

      她远远地走开,伸直了胳膊,尽力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一些。他却不放过她,一使劲就把她拉回来,略略弯腰,靠在她耳边说话:“我很高兴……小柠儿,你高不高兴?”

      他的声音带了点怅惘,像是低低的叹息,如同风伏着身子掠过大地,抚过低矮的草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我没有这个世界的我这么幸运。”他微笑着。

      陈柠心里有一种酸涩的心疼,有点像晾干了的面团再泡进水里,泡软了,会有丝丝缕缕的面从本体上脱落下来。她伸长胳膊去拥抱他,更紧地抱住他。

      ******
      晚上陈柠发觉左盼盼情绪很不对劲。

      她也认识左盼盼半年了,好多个月的朝夕相处,再迟钝也不至于这点情绪波动都感知不出来。

      左盼盼是个很阳光上进的女孩子,对学习的热爱程度和她对帅哥的狂热程度几乎等同。对学习要么她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要么就天生是做学生的料——宿舍里她是参与各种杂七杂八活动最多的,校学生会、各类社团、院杂志社、图书馆等志愿者协会……总之只要是有活动的地方,几乎都能看见她。可与之同时,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她又在好几百人的全系排名大榜上位居榜眼。

      然而她又接地气得很,爱八卦爱看帅哥,英剧美剧韩剧和国产偶像剧齐追,动漫体育美妆和搞笑沙雕视频也一项不落,平日大家一起嘻嘻哈哈总是忘记她是个全能学霸。陈柠觉得她简直是神一样的女孩。

      是什么让无所不能的左盼盼魂不守舍呢?

      吃过晚饭陈柠洗过澡出来,看见左盼盼还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着毫无意义的保健品广告,她也愣愣地盯着电视发呆。

      “嘿。”陈柠在理着刚吹干的头发,在左盼盼身边坐下,“想什么呢?”

      没得到回应。

      陈柠又说:“唉,我说……你到底为什么没回家留在学校?”

      还是没回应,她双手抱膝,脸埋进去,闷闷地摇头。

      陈柠也没接着问,总之是她自己的事。轻拍了拍她背,“去洗澡吧。浴室外间洗漱台下第三个抽屉里有新的浴巾。”

      左盼盼洗过澡出来,陈柠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准备睡觉。

      她慢吞吞地爬进被窝里,听见陈柠说:“关灯了?”

      关了灯,她看着黑乎乎的一切发呆,仔细去听,也没听到陈柠的呼吸声。她有点怕这样的安静:“陈柠?睡着了吗陈柠?”

      “睡着了。”

      她鼓起了勇气就不会被陈柠的冷淡打退,“咱俩交换秘密吧?我先说一个,你再说。”

      陈柠不想交换什么秘密。她和自己的秘密和谐共处,可以独自怀揣着它到地老天荒。左盼盼要讲就自己讲,何必带上她?她光倾听还不够吗?

      然而她没有这么说。她说:“嗯。那你说吧。”

      其实是很普通的情节,再普通不过。不过是没有展开、没有后续的心动和暧昧,不过是一次郎无情妾有意。

      左盼盼也不见得付出了多少真心,也不会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而闷闷不乐。她委屈难过的,不过是那个男孩子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不外乎是有关外貌、形体。

      她讲完,陈柠沉默了许久。往常陈柠沉默,准是在为自己要讲的“秘密”措辞,编造无破绽的细枝末节。而这一次她却沉默着想一句安慰。

      她最终开口了,不知道能不能起微薄的安慰作用,毕竟道理左盼盼未必不懂。

      她说:“无需为别人单一的审美自卑,不能欣赏你是他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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