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安德鲁斯》百纳川

30、第九章 03

　　迷人的安德鲁斯
　　第九章03

　　“他是谁？”沙婷问吉拉尔，却挑衅地盯着安德鲁斯。
　　吉拉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讶异地发现安德鲁斯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喷火了。他知道，安德鲁斯一定是发现了实情的真想，正生气得想要吃掉他。
　　“他、他是我的管家。”吉拉尔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朝沙婷笑着。
　　“真是尽职尽责呀，管家先生？”沙婷哼笑着讥讽，用扇子遮住嘴巴，“千里迢迢追到意大利，就是为了给主人做翻译吗？难道你的主人是个白痴？”
　　大公夫人又一次提请她的言行，她才不情愿地闭了嘴。
　　吉拉尔通红了脸，没有说话。安德鲁斯则无奈地翻翻眼睛，朝她做了个厌恶的鬼脸。
　　在大公夫人邀请下，几个人去了花园小坐饮茶，不过安德鲁斯不在邀请范围内。在大公夫人眼中，他虽然很漂亮，也只是吉拉尔的管家。夫人以他旅途劳累为由，让人陪同他去房间休息了。
　　临走时，安德鲁斯瞥见吉拉尔正无助地望着他。他马上领悟，吉拉尔遇到的大麻烦，一定就是沙婷小姐。众人面前，他不便多说，只对着主人冷冷一笑，转身走了。
　　安德鲁斯的房间就安排在吉拉尔房间的隔壁，中间还有一道小门相连。大公夫人恐怕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想让这位管家精心地照顾她的侄儿，所以做了这样的安排。
　　安德鲁斯根本无心休息，等陪同他的仆人离开，他马上闯进了吉拉尔的房间。他在主人的房间里不停地徘徊，担心吉拉尔现在正在花园里和沙婷玩儿得不亦乐乎；他又担心在大公夫人怂恿下，吉拉尔会把对他的爱转移到沙婷身上。他胡思乱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终于放心不下，一个人溜去了花园。他躲在灌木丛后面，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吉拉尔的一举一动，紧张得咬住了拳头。
　　吉拉尔的左边坐着沙婷小姐，右边坐着大公夫人。这样的座位，安德鲁斯当然不会满意。他低声咒骂一句，看见他们三人正在无聊地打扑克。桌上的几杯花茶，还升腾着白烟。
　　吉拉尔的牌恐怕很臭，因为他一直表情凝重，不发一言。大公夫人则不停地给沙婷使眼色，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些什么。至于沙婷小姐，她对自己手中的牌全神贯注，高扬着下巴，不时严厉地瞥一眼沉默的吉拉尔，那傲慢的态度，简直在向全世界宣布：我要在牌桌上击败傻瓜冯达休侯爵！
　　“这个女人！”安德鲁斯瞪着沙婷，神情毫无疑问是在嫉妒。他又将目光转到吉拉尔身上，低声骂着：“如果你这傻瓜敢看她一眼、敢朝她微笑，我发誓，我绝对会杀了你！我发誓！”
　　幸好吉拉尔没有主动同沙婷交谈一句，也没有朝她微笑，只在牌局上应付着两个女人。在他心里，已经有一个深爱的人，即使他知道萨尔维子爵真心爱他，即使他知道大公夫人的计划，他仍然认定萨尔维永远是伤害过安德鲁斯的凶手之一，认定大公夫人不可能决定他的人生。对于自己的专情，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看着三个人仅仅是打牌，安德鲁斯渐渐无聊起来。他有点看不下去了，可又担心吉拉尔会背着他花心，简直矛盾又焦躁。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瞥见沙婷向他投来了视线。他吃一惊，转身逃了。独自穿过玫瑰花丛时，他竟然又撞上了沙婷。
　　沙婷刚刚看见蹑手蹑脚的安德鲁斯，就找借口一个人离开牌桌，沿小路截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偷看？”她对安德鲁斯说话时也昂着头，“你到底在看什么？要知道，我可不会喜欢你。”
　　安德鲁斯迷人地笑了一下，同时优雅地向小姐鞠了一躬：“小姐，您最好表现得像一个淑女。”说出这番话，安德鲁斯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还从没对一位女士用过这么尖酸的口吻。
　　沙婷到根本不在意，用意大利语说：“你虽然看上去很绅士，可事实上一点儿也不。”
　　安德鲁斯同样用意大利语，只说了一句：“失陪了，小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沙婷想叫住安德鲁斯，可安德鲁斯并不回头，也不停步。沙婷也不服输，在他背后慢慢讲起来：“我知道，你和傻瓜侯爵是情人，我看得出。”她见安德鲁斯的脚步慢下来，用扇子遮住了嘴，走上一步，放低了声音，“可我不会输给你，因为他的确很可爱。”
　　安德鲁斯浑身一僵，愤怒地转了身，而沙婷已经走远。
　　傍晚时，吉拉尔在大公夫人的要求下，亲自送走沙婷小姐。剩下的时间总算能够由他自己支配。他早就迫不及待，一路小跑着，独自回了房间。安德鲁斯就在房里等待，看见吉拉尔进来，仅仅瞪着他，不发一语。
　　吉拉尔以为爱人是因为他的迟到才发脾气，微笑着走近，将对方抱入怀中，亲吻着爱人的耳垂：“安德鲁，上帝作证！我绝对不是想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你都看见了……”他低头看着心上人，希望对方能说些什么，但安德鲁斯始终沉默地瞪着他。这迫使吉拉尔不安地松开了怀抱，他来回地踱步，一手扶着额头：“好吧，”他慌张地说“亲爱的，让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都发生了些什么……”
　　“算了吧！”安德鲁斯狠狠踩了吉拉尔一脚，“您是十足的骗子！”他瞪着跌坐地上的主人，“当我告诉你，生存的两大法宝是仇恨和伪装时，你嘲笑我，可瞧瞧吧！上帝作证！上帝作证！你才是伪装高手，十足的高手！你把两位女士耍得团团转！更把我骗得团团转！”
　　“等、等等！”吉拉尔爬起来，“亲爱的，你究竟误会了什么？”
　　“离我远点儿！该死！”安德鲁斯粗暴地弹开吉拉尔伸来的手，“我像个傻瓜一样，风尘仆仆，不顾一切地来找你，可你竟在这里寻欢作乐！？”他想起曾为保护这傻小子，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毅然去见梅迪芬奇元帅，又想起与波米拉决斗的经历，和身上那两条未愈合的伤口，双肩颤动起来，他抑制不住地哭了。他为自己的脆弱感到羞愧，双手撑住额头，背转身不让吉拉尔看见他的脸：“……你知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你这该死的傻瓜！”
　　“……老天！你真的误会了……”吉拉尔摊摊双手，叹息着悄悄走去安德鲁斯身后，“我正要告诉你这一切，这就是我遇到的麻烦，你应该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解释呢？难道你不再爱我？”他掏出手绢，想替安德鲁斯擦眼泪，但对方推开他。他无奈地跌坐进椅子：“亲爱的，自那一次分开，我依照你的嘱咐，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矛盾？你就那样忽然地离开我，我回去找你，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以为、我以为你被他们带走，然后处……处决……我想救你，但我不想让你失望，我明白你的心……”他也双眼湿润了，睫毛颤动。他通红着脸，显得很无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把事情全告诉了大公夫人，她的确帮助了我，这你知道。当我要离开时，她却下令封锁所有通往法兰西的关卡。她想让我娶沙婷小姐，以此来巩固她在意大利与法兰西之间的地位……”
　　吉拉尔凝视赞德鲁斯的背影，对方默不作声，他温柔了声音：“在这里，我必须学会伪装，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爱人，否则……会对你不利……”
　　静默半晌，安德鲁斯忽然开了口：“所以你就出卖自己？”声音激动地颤抖。
　　“什么？”吉拉尔不太明白，“……哦！亲爱的，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懦夫……”
　　“不！您不是！”安德鲁斯扑上来，搂住主人的脖子，啃咬起来，“你这浑蛋！”
　　吉拉尔受宠若惊：“等等！我……”安德鲁斯用吻堵住他的嘴，推着他双双倒在床上。
　　“等等？”吉拉尔有些慌张无措，又不愿躲开情人的亲吻。他被安德鲁斯娴熟的手法挑拨着，无法自制地想同爱人亲热，可眼下的烦恼事情还没有解决，又令他痛苦万分，“我、我们该先想办法离开，然后再……”
　　“看来您根本没在想我！”安德鲁斯重新压倒吉拉尔，骑到对方身上，粗暴地扯开了对方的衣服，“。我已经有主意了。”他对满脸惊愕的吉拉尔得意地微微一笑，又飞快退去自己的衣衫。然后，吉拉尔看见了他身上那两条伤口：“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吉拉尔抓住他的胳膊问他。
　　“无关紧要的事。”管家伏到主人身上，热情地亲吻着，“求你别再扯些无聊的话题，快点抱紧我，然后吻我……”
　　“噢，安德鲁，你真可爱！”吉拉尔搂住情人，微笑着翻个身，将对方压倒身下，用嘴唇和双手一遍一遍撩拨那美丽的身体，迫使对方吐出甜美的气息。他还不定地在对方耳边呢喃：“亲爱的，就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爱人吧？我只属于你，你也只属于我……”
　　这番话让原本已经意乱情迷的安德鲁斯越发神志迷离，他被吉拉尔不够成熟的手法撩拨得无法吐出完整的语言，只有紧紧抱住对方脊背，全心全意享受对方的爱。左臂与左肋的伤口隐隐作痛，但这一切很快就全都变成了最甜美的感觉。他用尽全力地在吉拉尔耳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啊，我多么想把曾经纯洁的自己献给你……我多么爱你！多么爱你！”
　　吉拉尔已被越来越浓烈的热情淹没，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听到安德鲁斯不停对他说着爱、爱。他的耳朵里、心理，现在充满了无尽的爱。这些浓浓的爱几乎把他和他的爱人淹没。他享受着这爱情的波浪，只想把自己全部的爱交给安德鲁斯，想让对方感受他，为对方抹掉一切苦恼与仇恨。他想到自己原本是个一无是处的小人物，而命运之神偏偏将这个美丽的爱人赐给他，他便从心底越发珍惜对方，想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予对方……
　　两人相互拥抱着，亲吻着，沉沉睡去。直至金色的夕阳爬上窗户，他们才从甜蜜的梦中醒来。安德鲁斯最先坐起来，身上那两条伤口有裂开了，有些疼。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为没能及时处理伤口而后悔。
　　“……亲爱的……”吉拉尔迷迷糊糊地搂住安德鲁斯，“你不再睡会儿吗……”
　　“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管家亲吻主人的额头，催促对方起床，“您现在去告诉大公夫人，说要回巴黎筹备婚礼……”
　　“不！不！你说什么？！”吉拉尔跳起来，“我不爱她，不会娶她！”
　　“您结婚后，我还会做您的情人……”
　　“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也是！”吉拉尔灰沉着脸，不肯穿衣服。安德鲁斯观察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哈哈！那您就听我的，快去对大公夫人说吧！你甚至可以像她保证，二十八天后亲自回斯巴卡那波利迎接新娘…...”
　　“安德鲁，你究竟在打算什么？”吉拉尔困惑了。
　　安德鲁斯换上严肃的表情，替主人打理好服装和头发：“必须让大公夫人答应您的请求，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顺利离开意大利……”
　　“但回去后……”
　　“噢，那是以后的事。”安德鲁斯把吉拉尔推出房间，“去吧，尽量展示你伪装的天赋！”
　　“安德鲁，这听起来可真讽刺！”吉拉尔耸耸肩，又回头吻了一下情人的脸，“我派人去找医生，你要先治好那些伤口？”对方没有回答，他已经把仆人叫来，低声吩咐几句，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安德鲁斯在吉拉尔的房中焦急地等待，就连莱昂科特的家族医生给他处理伤口，他也变得全无感觉。一小时后，吉拉尔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阁下，怎么样？”安德鲁斯迎上去。吉拉尔没有回答，只懊恼地看了他一眼。
　　安德鲁斯的视线追逐着吉拉尔，等待他的回答。可吉拉尔并不急于回答，从医生那里得知安德鲁斯无恙后，才向情人摇摇头：“出了新情况。”
　　“什么情况？”
　　医生走后，吉拉尔说：“沙婷在临走前悄悄告诉姑妈，她说她讨厌你？！”吉拉尔的脸扭曲了，很难以置信似地，“她同我结婚的唯一条件就是……就是我必须辞退你……”
　　“这是好消息！”安德鲁斯反而兴奋地抱住了吉拉尔，“这说明那位小姐也不急于结婚！我们再耐心等待两天，看看还有什么进展？”结果在三天后，大公夫人同意吉拉尔回巴黎筹办婚事，不过他回到巴黎后，必须辞退那位漂亮的年轻管家。
　　返回巴黎途中，吉拉尔一直为将来的事烦恼着，不发一言。马车很顺利地带他们到达侯爵堡，面对久别的家门，吉拉尔根本不愿进去。他恍恍惚惚地问身旁的爱人：“安、安德鲁，你确定我们要进去？”他紧张地压低声音，“我们该在半途逃跑的！”
　　“我们的确要逃跑，但不是现在。”管家微笑着替主人打开大门，“进去吧，阁下，欢迎回家。”
　　“噢，真见鬼！”吉拉尔沮丧地踏入这大房子，嘟囔着，“我真希望冯达休侯爵不是我父亲！”他不安地瞥了管家一眼，庆幸对方没听见这话。
　　清扫地板的女仆见到两人回来，惊喜地欢呼起来：“上帝呀！是侯爵和先生！”接着，一阵骚动，仆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谢天谢地！”“您没事了吗？”大家纷纷围上来，让吉拉尔有些感动。
　　“已经没事了。”安德鲁斯微笑着拨开人群，引吉拉尔上楼。当他看见那烧毁的卧室时，吓了一跳：“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一言难尽……”吉拉尔把被路易囚禁及落入萨尔维子爵圈套的事全告诉了管家。管家叹息着：“你真傻，怎么能相信小滑头的话？他几时爱上您？凭什么爱您？”
　　吉拉尔在那张被毁的床上坐下：“这我可不知道。”
　　“您也爱他？”安德鲁斯红了眼睛，“你碰过他了？你这该死的！”
　　“老天！”吉拉尔苦笑，“我如果爱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我碰过他，我一定在碰你之前就会去自杀！”他把安德鲁斯拉到自己身边，“我们得救了，虽然还会分开……”他忽然想哭，但忍住了。安德鲁斯握住他一只手，亲吻着：“阁下，不要放弃，您的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
　　安德鲁微微一笑：“二十八天后，您以接新娘的理由独自驾车离开，去那家库柏勒酒馆，我们依旧在那里会合，然后亡命天涯……”
　　“你肯陪我逃走？舍弃一切？”
　　“当然，就像您为我做的那样。”
　　“安德鲁，你真是太好了！”吉拉尔拥抱住情人。安德鲁斯却环顾着这间房，推开他：“必须先清理一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管家把所有抽屉都到了出来，丢在地上：“阁下，叫人来弄走这些废家具……”他忽然发现一只抽屉的底板上有个夹层，那夹层被烧得掀了起来。他吃一惊，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吉拉尔，掀开了那层夹板。
　　就在这时，楼下一阵骚动。一名男仆气喘吁吁跑了上来：“阁、阁下，有一位自称来自意大利的沙婷小姐，说、说是您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