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庸医》锦织枢

6、预备反杀

　　冷静、冷静一下。陆长路，这局面你总归不会慌吧。

　　长峰是天武山之战神。这代表着，他是天武山的战力天花板，同时也是这广大世界中数一数二的强者。能打的长峰手中的剑被击飞，这情况绝对不可能。他唯一相信的就是长峰出了什么情况，不得不把剑扔出来。在洞外的时候，两人因为长峰浓郁地灵力而被追击，长峰扔出剑来，或许就是想把这个活靶子扔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万万不能把剑送回去。狭小洞内长峰不好施展手脚，如果真有那么凶，还是谨慎为妙，贸然送剑只不过是送命。他忽视了那飞出来的剑，转身踏进了洞内。路上都是蜘蛛流出来的血与毒液，粘腻难行，也不知道长峰是如何进入洞窟深处的。陆长路踢开了洞内最后一只尸体，前方便是另一副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入眼就是长峰趴在地上，正艰难的试图起身，而他眼前则是一只足有两人高的蜘蛛，正在长峰面前吃着一条人腿，另一边居然还有人站着等候。那蜘蛛将人腿扔进嘴里，随后便扭头吐出了蛛丝，层层包裹了那群等候中的人的其中之一，其他人见状也丝毫没有恐惧，蜘蛛又是一口咬上了被缠住的那人的上半身，缓缓咀嚼。

　　陆长路没再耽搁，跑过去扶起长峰。长峰周身没有伤口，看来是被震得内伤。陆长路将手放在长峰胸口，感知他体内气息流动——居然被灌入了大量的妖气，甚至要比自己刚才诊断的那位被日久天长荼毒的村民还多。若不是长峰全靠体内灵气护住心脉，此刻已经一命呜呼，陆长路接到的就会只是一具尸体。

　　陆长路架起长峰，正打算把他带走，长峰又是闷哼一声，表情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看来那妖力也十分强悍，一动就会刺激心脉，不好带着长峰行动。只是这等强悍的妖力，不似来自于眼前的蛛妖，那只蜘蛛散发出来只是偏于普通的气息。

　　疑惑稍后解开，现在救人要紧。他扶正了长峰，自针包中拿出六根长针刺入长峰穴位，再蕴起小股灵力一掌拍在了长峰身上，后者一阵剧烈地咳嗽，呕出一股黑血，长峰紧忙再掏出一瓶灵药，喂长峰喝下。

　　一番救治，长峰才算终于清醒了意识。那情况，并非陆长路医得好，真真事全靠长峰护身心法学的扎实。陆长路收回了插在他身上的针，长峰想要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嗓子喑哑着指指那只蜘蛛，又摇了摇手。陆长路一点头，带着长峰直接走出了这洞窟，长峰使劲拍打着陆长路的肩膀，陆长路也全然没法理解什么意思，只知道还是先把长峰带出去为好。

　　“嗬……呕……”
　　“你先别说话，我找点水给你喝。”
　　“不……应……”
　　“不应？不什么？”
　　“不……西……应……”
　　“不行？哪里不行？我行啊，我能背得动你，男人不能说不行啊。”

　　长峰气得想要给陆长路两脚，奈何刚刚恢复，自己都只能被架着，别说揍人。他推开了陆长路，自己栽歪着踉跄几步，扶住洞壁就要往回走。陆长路上去拦也拦不住，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让长峰执意要回去。正当两人在洞内争执，那只先前在啃食人肉的巨型蜘蛛居然已经把头钻到了两人身前，陆长路几乎都能闻到那股子血腥味，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保护自己的保镖都伤成这样了，自己简直是凉凉预定。现在也不管长峰愿不愿意了，不拽着长峰跑，简直要亏待自己保养了这么好的的脸和命。

　　陆长路扛起来长峰——他没扛起来。长峰身上的护甲与肌肉合在一起实在太沉，对比这个武力点满的人，自己就是个每天倒腾药草和针线的大夫，小时候练剑的那点肌肉早就没了。既然扛得不行，拖着总行，人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来的力量果真无限大，陆长路一咬牙拽着长峰的胳膊就往回跑。

　　他以为自己跑了很远，实则一回头，距离刚才长峰站着的位置也就十来步距离。长峰满脸写着鄙夷与等死，那蜘蛛一张口器就是一口蛛丝吐出来，直接把两人裹住又击飞粘到了最开始村民跪拜的那处洞窟的墙壁上。

　　长峰本来一阵沉默，他与陆长路从还没位居师长，只是个青涩少年时，就开始一起出任务。百八十年过去了，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让一只区区蜘蛛拦下了，他是个小屁孩的时候都没这么丢脸。屈辱不屈辱先不说，他一扭头看见陆长路身旁有自己的佩剑，一时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陆长路，我的‘醉痕’，为什么在墙上。”
　　“哎？醉痕？”虽然现在长峰嗓子还是嘶哑，但是也能听懂了。他顺着长峰的目光去看，是自己先前没拔出来的那把剑——长峰的佩剑，醉痕。
　　“你扔出来的呗？傻啦”
　　“那你为什么不帮我送来。”
　　“我以为你不要了，大战神。”

　　什么不要了，我能不要自己的宝贝爱剑吗？长峰对于陆长路的迷惑行为一时竟不知从哪里开始骂起。周身有一股灼热感，他断定不是被气得，这蜘蛛丝有腐蚀性，就连自己的护甲也正在缓慢腐蚀。自己穿着护甲，可陆长路那就是布片，他担忧地扭头，却看见陆长路的正抽手弄头发。长峰为了作战的时候方便，特立独行的把头发剪得很断，陆长路则是保留了传统发型，把长发扎起——尽管现在已经因为蜘蛛丝黏在了一起。

　　陆长路那双手，为了学医练了功法，向来是百毒不侵。看来这束缚了长峰和陆长路的蛛丝也不是问题。而陆长路却还在顺着头发，早知今日自己剪头发的时候也敢把这货的头发也跟着一块剪没。陆长路一甩头发，把手上的蜘蛛丝抹到了长峰身上。这一抹不要紧，蛛丝腐蚀性烧的长峰胳上的衣服又没了一块。

　　“……你脑子有问题。你给我买衣服？”
　　“小峰，眼下，衣服还重要吗？你我的性命面前，衣服算什么？”
　　“你知道性命重要，不知道干事啊！陆神医！”

　　陆长路闻言轻笑两声，肩膀颤两下，绑着自己的蜘蛛丝收的更紧了。

　　“别夸了啊，再夸害羞了，你师兄我脸皮好薄的，容易脸红呢。”
　　“没人夸你，你快点拿我的剑把这些玩意砍了行吗！”
　　“叫一声师兄那么难吗？有吗？想当年你还是个小不点，追在我后面求我给你举高高…呃啊！”

　　苍天有眼。没忍住真的是没忍住。或许是自己心性不够成熟，回去后一定去通天阁再抄一本《静心咒》。陆长路狡辩说这蛛丝害不到我，关键是强扯开自己就没衣服了，难道长峰想看着自己光着屁股捉妖杀怪？长峰也懒得搭理他，皱着眉让他赶紧去。陆长路那性格，气人就气人在他有法子解决的时候从来不着急，就非得扯皮。陆长路也终于不逗长峰玩，施力握住那蛛丝，蛛丝自己便融了开来。

　　长峰也不懂那双手究竟练了什么功法，但是大抵以毒攻毒，这蛛丝的妖气远比不上陆长路的手。蛛丝粘衣服粘的紧，陆长路小心着解开，倒也没让衣服损坏太多，不过也不好看。他将醉痕拔下来递给长峰，长峰便直接向剑内灌入灵力劈开了蛛丝。

　　“伤到我的不是蜘蛛，另有其人。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奇怪，似乎有灵力又似乎有妖力，我从没见过他。我本来打算去杀了那只蜘蛛，但是那人拦了我的道路——”长峰抿了抿唇，“我打不过他。完全打不过。”

　　这倒是很奇怪，还从未听过修仙界有人打不过西长峰。而如果是妖物中出现如此厉害的角色，那必须要召开诛魔会，与江湖各门派共同商讨。如果燕云平所说的危险，正是这个打伤了长峰的人……或者妖，那为什么不禀报掌门，而是只规劝自己离开？

　　“我们还是先不在这里久斗，救出这些村民就走。具体情况，上报掌门，你恢复一下。”
　　“这些人不好救。”
　　长峰用他的剑在地上刻出划痕——虽然陆长路想说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前有蛛妖在吃人，后有村民叩拜，感觉真的很魔幻。但这也不能贸然闯入，总之还是先听长峰讲解。

　　“那个人，暂且称为神秘人。我怀疑他和‘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掌门卫元明之前去追查的事。天武山所有人闭口不谈，江湖门派的噩梦，过于恶劣，不可明说。以至于所有人都用“那件事”来代称。现如今这种恶根出现在小小的归盘山下，绝对不是应当忽略的。

　　“你有什么理由？”
　　“那种感觉我熟悉……没法动弹，呼吸也凝固。就好似面对我们以前在伏魔令中面对过的，神。”
　　“你不能开这种玩笑。”
　　“我怎么可能。那个神秘人不想杀我，只是想把我击退，他对我没有坚定的杀意。我不确定他的目的，是想让我不要杀掉那只蜘蛛，还是单纯地狙击天武山的人。”

　　神——曾经民众的信仰，只要人们奉献祈祷，就会送来希望。而最终，被人剥开面具，是让江湖门派死伤无数乃至灭门的罪魁祸首，万年难遇的妖魔。在百年前的伏魔令中已经被杀死。百年已过，这种已经被歼灭的妖魔如果重现，必然要广告天下。

　　“那只蜘蛛的身上，我感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长峰画出了一个丑得惨不忍睹的蜘蛛，“就在它的头顶，那个妖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