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染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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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确定自己要这么做？”怀疑的问，夹杂着些许的担心。
“对，我反复想过，不如此，恐怕永远不会有什么结果。”冷冷的回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就不怕他~~~~~”还是不忍心啊，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
“如果醒着是一种逃脱不了的痛，那么换一种方式，也许会得到我希望的幸福。”乌黑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泽，“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亲口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少女藕色的轻衫在月色中晶莹透亮，象夏日荫凉处的蝉翼，又如荷塘上火红晴蜓的翅羽，清凉无痕。
无奈地叹口气，真是孽缘呀。
那秦淮河畔，曾经的剑气飞扬。
两人都不再说话，脑海中闪过同一个画面，同一个身影。
空气中飘散着桅子花的清香，在暗夜，分外的清悠而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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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内，细雨弥漫的街头，油纸伞象鲜花般开放。
青青的石板路似鱼鳞，履履交错。
展昭轻呷一口新摘的龙井，淡淡的味道如丝般沁上来，在舌尖缠绕。
苦涩后的一抹甘甜。
耳边荡漾的，是自己熟悉的抱怨。
“臭猫，这次若不是白爷爷拦着，你身上又得留个窟窿了。明明技不如人，还不承认~~~~~~”
温润的气息弥散开来，闲言在耳边，象鸟儿扑扇着翅膀。
心却不知飞向何方，仿佛是近在手边的幻像，只能静静地看。
一伸手，就会碰得粉碎，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楼外，细雨如丝，人流不减，桅子花开遍了城厢。
街边老人尘土般佝偻，文士晒笑，旧侣盛逢。
与她的相识，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季吧~~~~~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嘿，和你说话呢，拜托，给点表情好不好？”
咚的一声，茶水四溢，代替主人发泄着不满。
微微一怔，拉回了飘忽的思绪，歉然的一笑。
“白兄~~~~~”
“发楞也不看看对象。”白玉堂给自己续上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我看你最近总是神思恍惚的模样，怎么，有心事？”
凑近展昭仔细端详，仿佛真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
“展某哪里会有什么心事。”展昭悄悄别过脸去，淡然地睢向窗外。
却在不经意地一瞥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淡紫。
呼吸一顿，难道会是她？
凝神再看，已不见了踪影。
一阵清风袭来，将细细的雨丝扯得七零八落。
有几滴甚至窜了进来，覆上了自己的脸颊。
微凉的感觉，不仅在脸上，更在心上。
“还说没有心事？”白玉堂不再追问。
他太了解眼前这只看似沉静的御猫，温和的笑容下，掩藏的是和自己一样的孤寂与傲骨。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夹杂着幼童的啼哭，打破了这难得的清静。
白玉堂只听到一阵衣袂的轻响，再看时，展昭的人已不见了踪影，想是直接从窗口跃了下去。
无奈的一笑，复又拿起茶杯，在手中慢慢地转个圈子。
“臭猫，怕让你付帐吗？，竟然跑这么快，连声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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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半个身子伏在窗沿上，向楼下望去。
正看见展昭立在街口，拦住正在疾驰的骏马。
清朗的嗓音回荡在恢复了平静的街头，如行云流水，安宁从容。
“除非你送的是边关急报，否则按照开封律例，街头闹市，不得纵马驰骋，以免伤人。”
马上的人一脸怒色，挥鞭向展昭打去。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爷爷的马。我送的虽然不是边关急报，可要比那急上百倍千倍。你若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展昭轻轻侧身，避过了呼啸而至的鞭影。
本以为对方会就此收手，哪知那人见自己鞭鞭落空，恼羞成怒，竟一伸手抽出腰间佩刀，刀光一闪，带着冷风向展昭头顶劈来。
众人一片惊呼之声。
“展大人小心了！”
展昭浓眉一拧，海洋般幽深的眸子闪过隐隐的怒气。
眼见对方下手狠毒，竟是夺命之招，若是寻常人，这一下岂不是会命丧他手。
当真是草菅人命！
心念一转，手下再不留情。
只听“哐当”一声，佩刀落地。
紧接着“扑通”一响，马上人直跌在地上，唉哟半天也爬不起来。
围观的路人哄堂大笑，无不拍手叫好。
白玉堂摇了摇头，将已有些冷的茶倒入口中。
嘴角扯起一丝轻笑，“三脚猫的功夫，就会吓唬人。”
一声吆喝呼开了围观的人群，“让开让开，哪个胆大的竟敢挡将军的官轿。”
正在呻吟的那人一听“将军”两字，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大人救命，就是~~~~~就是这个人。”伸手一指展昭，
“属下奉大人之命送东西，谁知被他拦下，还出手伤了属下~~~~~”
“哦？”轿帘一掀，一人缓步踱出。
银袍委地，鲛纱环腰，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眉宇间带着王者的贵气。
细长的眼一眯，“我当是谁，原来是包黑子的爱将，圣上亲封的御猫啊。怪不得~~~~”
展昭抱剑行礼，“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见过镇远将军。” 还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
来人正是皇上的亲兄，刚刚从边关奉诏回京的镇远将军赵拓。（寒：瞎编，大家莫要对号入座。）
众人都不敢言语，暗暗为展昭捏着一把汗。
“大胆展昭，你可是想成心耽误将军的大事？”一旁的亲军头目手按腰刀，逼了上来。
“将军特意从西域为圣上和娘娘带了一批极为珍贵的玛瑙葡萄，星夜赶路，没想到你竟然敢拦？你可知这葡萄一日而色变，两日而味变，多耽搁一会儿，圣上怪罪下来，你吃罪得起吗？”
展昭直视着对方，眸中星光一闪，又淡然隐去。
“展昭只知依开封律例，除非是边关急报，否则，任何人都没有在闹市纵马狂奔的特权。”
又淡淡地加上一句，“皇上若有任何责罚，展昭自会一人承当。”
“你~~~~~”按着腰刀的手刚想有所动作，却被一声断喝止住。
“退下！”
唇角涌出一抹微笑，“好，不愧是南侠！”
“还不是江湖草莽~~~~~”被喝退的亲军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赵拓斜睨着展昭，“早闻包黑子的手下只讲律法，不通人情，今日本将军算是见识了。”
漫不经心地睢了围观的众人一眼，“不过，要讲规矩，那大家就都要讲规矩。”
脸色一变，已带了三分怒容。
“小小的四品护卫，见了本将军，却不见礼，难不成这也是你们开封府的律例？”
展昭单膝跪地，“参见将军。”
眼神是依旧的宁静安详，教人无法捕捉他眼里蕴藏的东西。
赵拓象是在欣赏极有趣的画面一般，脸上泛起玩味的笑容。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展昭，你好歹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南侠，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膝头点地，可真是于名有辱、于节有亏啊~~~~~”
“按照大宋官秩，展昭理应见礼。”声音虽不大，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坚决。
“律法面前，人人不得徇私，将军如此，展昭亦然。”
“好个~~~将军如此，展昭亦然。”冷哼一声，笑容凝固在脸上。
感觉到自己打出的拳招招落空，轻烟般消散在这无边的丝雨中。
面前的人虽然静跪于地，可从他身上散发的逼人的英气却如这层层的雨幕包裹着自己，挥之不去，挣之不出。
赵拓倒退一步，一摔袖袍，“本将军没空和你耽搁。”
早有亲随为他掀起轿帘，他一躬身子就要钻进去。
却见原本在一旁跪着的展昭竟象鹰一般腾空而起，向赵拓扑去。
左掌轻轻一送，将赵拓按进轿中，右掌挥出，象是不经意的一带，已将破空而来的暗器兜于袖内。
“你~~~~~”赵拓的亲随张口结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保护将军回府。”依然是平静的声音，透着不怒自威的严厉。
众人不敢多言，慌忙撑起轿子急急而去。
展昭目光一闪，向楼上睢去。
只见方才的混乱肇事者之一白玉堂，此刻正若无其事地轻摇着手中折扇，向他展开一脸灿烂的笑容。
手中的茶杯已然不见。
展昭轻轻摇头，掌中微一用力，握住的杯子已成齑粉，散于风中。
却留住了另一样东西。
展开，是一朵清香四溢的桅子花。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拦下，这朵看似温柔的花此刻想必已嵌在了镇远将军的额头。
“无盐~~~~~~”身形随着话音已跃起，向那抹淡紫的身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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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霎那间万籁俱寂，又似有海啸潮涌。
秦淮河畔，那曾经的剑气飞扬。
“为什么叫昭？”隐隐的笑意藏在晶亮的眸子里。
“日明为昭。”顿了一顿，相同的口气反问过去。
“为什么叫无盐？”
“因为~~~~因为人家生得丑嘛。”眼珠转了一转，得意洋洋的模样。
展昭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哈~~~~~”别在鬓角的桅子花随着清脆的笑声在发边轻晃。
春思渐远，笑在耳边，此刻的两人却相对无言。
暮色象头顶的轻云暗压而来，怔忡间已是繁星缀天，满城灯火。
而那原本无休无止的雨，竟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展昭背过身子，不再理会她眼中清清亮亮的柔光。
他在思考着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身不由已，不顾一切地追来。
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口的理由。
“你~~~~~怎么这么胡闹？”严厉的问话，却不带半分斥责的语气。
没有回答。
展昭身子一僵，已被一双温润的手臂环住。
无盐闭上眼睛，将脸庞贴在那温暖而宽阔的背上。
就一刻，一刻就好，且让我放纵这一刻。
胸口深处有什么在丝丝蔓蔓地长，一不留神，已在夜风中悄悄探出头来。
一刹那间的失神。
展昭深吸一口气，无盐，她是风中悄悄绽放的那朵桅子花，他有什么资格去摘下，又有什么办法来保护她不受风雨的重压？
不动声色地慢慢挣开她的手臂，转身，对上那被失望充溢的双眼。
神情凝重，一字字艰难吐出。
“不~~~~~~可~~~~~~~以~~~~~~”
话音空荡荡地在空气中击撞徘徊，那样寂寞。
无盐瞪着他，象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望着他眸子中星光点点，似万里晴空下海面起起落落的飞鱼。
心霎那自云端跌落无底深渊，压抑得仿似在棉絮中挣脱不出。
展昭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能听到体内某个地方裂开了，在挣扎呻吟，你不舍得我，我又怎舍得你~~~~~如此痛苦？
生生压下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不断地提醒自己，一时的忘情只会害她更深。
他一抬手，“你的东西，还你。”桅子花轻飘飘自掌中落下。
转身就走，再不看她一眼。
该放手了，他毫不迟疑。
花自飘零水自流。
美好如你，值得一段美好姻缘。有朝一日，你终将明了，我非良人。
“有情？还是无情？”无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我只想问你，有情还是无情？”
同样的没有回答。蓝色的背影已融入苍茫的夜色中。
心里的伤口一下子如冰凌般晶莹透亮。
星辰辽远，静水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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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怎么会这样？”
展昭的嘴唇哆嗦着，瞧瞧这个，又望望那个。
明明，他已经打掉了刺客手中的凶器。
明明，他已经将对方击倒在地，谁知却在俯身查看对方身份的时候，突生变故。
眼见一道寒光带着夺命地风声向大人袭去，展昭情急中飞身上前。
有人却比他更快。
桅子花的清香自身旁一掠而过。
他只来得及接住那软倒在怀中的娇小身躯。
“是~~~~~是你。”
眼睛猛地睁大，带着不敢相信的恐惧。
出指如风，连点她周身几大要穴，止住迅速上行的气血。
“先生~~~~公孙先生~~~~~”直到无盐被别人接走，展昭还未从绝望中清醒过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
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众人摇头叹息，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白玉堂走上前，扳着展昭的双肩，努力将掌心的热量传给对方。
“猫儿，你别慌，无盐姑娘不会有事的。”
门吱地一声开了，众人神情紧张。
“她怎么样了？”
公孙策盯着展昭，长叹一声，“毒气攻心~~~~~她想见你。”
千万个雷在耳旁炸响。
胸中划过的一线刺目天光劈开了这黑暗混沌。
展昭竟迈不开步子，生怕这一步，等待自己的就是天人永隔。
这不是他希望的结局啊。
门被轻轻带上。
房中的烛光飘忽不定，象开放在枝头的最后一抹春光，就要随风而逝。
“展昭~~~~~”床上的人在含糊地低语。
“我~~~~在这儿。”
他轻轻覆上她垂在床侧的纤细的手掌，小心翼翼，象是生怕碰疼了她。
冰冷的感觉自指尖一丝丝传来，象利刃一下下划着本已破碎不堪的心。
催动着体内的真气，自掌心向对方传送，此时若是能一命换一命，展昭也心甘情愿。
心头一暖，无盐缓缓睁开双眸。
“你莫再浪费了~~~~~”
悠悠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别说话，好好休息。”
展昭努力一笑，掩饰着心头的悲伤。
“有情？还是无情。我只求你能回答我，死也~~~~~”
“有情。当然是有情，展昭怎么可能对无盐~~~~~无情？”
再也无法控制深埋在心底的渴望，展昭将无盐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展昭只是不敢~~~~用情。”
轻轻地笑了，上天入地，我只求君言一句。
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如果，如果~~~~有来生，可愿和无盐~~~和无盐在一起？”微弱的恳求令人心痛。
“愿意，展昭当然愿意！”不求来生，我只愿今生。
“说话~~~~算数？”
“绝不食言！”
一滴泪，自空中坠下，激起无数的细小尘埃。
只此一瞬，便将一生交付。
气息渐渐地散乱下去，所有的感觉就要飘离身体远去。
无盐的视线在他俊杰的脸上穿梭，仿佛是将他的脸庞牢牢记住，直至来世，直至~~~~模糊~~~~
掌心的脉动清清浅浅，终于如莲歌般没入藕花深处，杳不可闻。
真气腾如飞龙，万念回转，恍如无尽的尘埃旧故，一经激起，就纠结缠绕，再无宁时。
心口一痛，展昭无法控制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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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你骗我！”
宛若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经历了大悲大喜，展昭还是觉得神情恍惚。
“那是因为你先骗自己。”
被训斥的人没有丝毫的不安，坐在回廊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雨后初晴，气象一新。
昨夜的星辰和昨夜的风，已渐渐远去。
且与君共醉，今日一春。
皱皱眉头，无盐握住展昭的手掌，将那略有些粗糙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展大侠，你可要说话算数哟。”
“什么？什么话？”展昭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哎，明明答应了人家，要在一起嘛，可不许食言！”
“我~~~~~”无力地抗议，立即被眼前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压制下去。
“你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师姐那讨来一剂散魂散，这才利用假死骗来了你的真言，多不容易呀。你呀，也不想想，青衣门的弟子，哪那么容易被小小的毒针夺去性命。”
无言地苦笑，这才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不再言语，只紧紧拥紧身前的人。
只静静享受这桅子花的清香~~~~~~
莫让岁月，倦了等待的心，
我的世界，随你到天涯遥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不染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