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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醉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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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黄昏时分,江上波光潋滟,落日余辉铺于江面,宛如金蛇狂舞。
江风浩荡,吹得人衣衫裂裂作响。
岸边芦花胜雪、枫叶似火,好一派深秋景象。
面对如此美景,不知为何,展昭脑海中竟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两句诗。
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
寂寞,真的寂寞,如秋夜中淋的那场雨,雨势不大,却一寸寸,一丝丝,慢慢地让自己沉溺其中,在你以为已经完全习惯的时候,那缕缕的寒意就会冒出心头,挥之不去,就象现在。
是谁说过,自己有两怕,一怕敌人少,二怕朋友多。
所以,展昭,我有你这一个朋友就够了!
言犹在耳,甚至能记起说这话时,那人脸上飞扬的笑容。
可是现在,他还会这么说吗?
苦涩的一笑,自从接过那道圣旨,就应该想到,自己那一跪的后果。
南侠奉旨捉拿北侠归案。
随着这消息在江湖上象风一样的传开,那唯一的一个朋友,也会对自己侧目而视吧。
轻轻舒口气,抑制住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展昭最后看了一眼天际的红云,真的是残阳如血啊~~~~~~
“欧阳春,你还不快点弃械投降?”呼喝的声音虽然很大,却明显的底气不足,毕竟他们困住的不是一般人,此人是武功据说比御猫还要高三分的北侠呀。
被团团围住的那人却好象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处境,手轻轻掠过刀锋,抬眼望天,“怎么还不来?”
他不会也在等人吧,禁卫军统领石青不禁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他在等援兵?光一个北侠就已经吃不消,若再来几个江湖人物,拿住他更是天方夜谈。
可是这个展昭为何还现身,难道真如庞太师所言,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根本不想与北侠相争,因而故意拖延时间?
石青哪会想到欧阳春与他等的是同一个人,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早就知道他接下了三日内捉拿自己归案的圣旨,他倒想见识见识这个皇上亲封的御猫,曾经在江湖上和自己一样叱咤风云的南侠会使什么手段。
石青却已心中打鼓,看看四周的兵士,也早已蠢蠢欲动。
心中打定主意,剑尖一挑,指着欧阳春,“你若再执迷不悟,本统领一声令下,定叫你命丧当场!”
欧阳春嘿嘿一笑,眼中精光四射,“哦,有趣得紧,我倒想看看你如何让我命丧当场!”
面上一寒,石青忍不住抬手就要下令,却听一声呼喝,“慢!”
红色的身形从众人头顶掠过,轻落于阵前。
抱剑拱手,“欧阳兄,好久不见。”依旧是曾经的云淡风清。
欧阳春也抱拳回礼,“是呀展兄,几年未遇,你越发清朗了。”依旧是熟悉的豪气干云。
围观的众人一时竟目瞪口呆,看两人俱是唇角含笑的模样,竟好象多年未逢的故友,连刚刚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都被这笑容冲淡了几分。
石青一声冷哼,“展护卫,莫忘了你此行是为何而来,要续旧也要看准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谅他也不敢胆大妄为,私纵要犯。他可是接了圣旨的,若抗旨行事,后果,哼,不用我提醒他也应该清楚。
欧阳春哈哈一笑,“我倒差点忘了展兄此来的目的了。”
笑容一敛,手指轻叩刀锋,嗡嗡作响。
“展兄,亮剑吧。”
展昭手按剑柄,却依然是一动不动。
风越过原野,从他的身边一掠而过,带着深秋特有的苍凉。
衣衫翻飞,官带飞扬。
清亮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微光,紧抿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似欲言又止。
“怎么?难不成你也想让我弃械投降?”孤疑的口吻,却带着讽刺的微笑。
“欧阳兄,身为官府中人,展昭职责所在,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欧阳春轻叹一声,“好一个官府中人,职责所在。我只是为你可惜。”
“欧阳兄,那两人虽然做恶多端,你也不应妄动私刑,夺他性命。”
“既知他二人该死,由我动手,官府动手,结果还不一样,都是一个死。”
“欧阳兄此言未免失之偏颇。红尘浊世,有多少不平之事,若每个人都按自己的标准来判断,用刀来解决问题,那不会武功的升斗小民又将如何自保?况且人心难测,谁又能判断此人该死,亦或不该死。除了依律行事,我想谁都没有夺人性命的权利吧。”
欧阳春眼中一寒,“这么说,只有你们官府、只有你展大人才有权利处置别人的生死啦?”
展昭微微一怔,“展某也只是按律法行事,剑下从不敢轻取人命。欧阳兄,劳烦你随展某到开封府一趟,相信包大人一定会对你有所交待。”
欧阳春冷冷一笑,“是你想有个交待吧。四品官衔,可真是委屈了你。若捉我回去邀功请赏,那皇帝老儿一高兴,说不定会赏你个二品尝尝。”
石青早已听得不耐烦,此刻眼见欧阳春出言不逊,辱及圣上,更是心头火起。
“展昭,你还和他罗嗦什么,还不动手?”
展昭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
紧扣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略显苍白。
“欧阳兄不相信展昭,总该相信包大人吧。”
“展兄,我也不让你为难,胜了我手里这把刀,欧阳春任凭处置。”
欧阳春缓缓举起手中钢刀,刀锋上星光闪烁,竟是寒气逼人。
展昭身子一僵,苦涩的感觉自胸口慢慢升腾。
早知避免不了,却总还抱一丝希望。
退无可退,因为自己的身后是开封府,是包大人。
轻轻拔剑出鞘,向一旁的石青低语,“让大家退后。”
石青一楞,“大伙一块上吧,说不定会生擒此人~~~~”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闪,剑气荡得自己脸颊生疼。
石青心中一惊,忍不住蹬蹬蹬后退几步。
定晴一睢,场上两人还是静静站着,只见展昭的剑穗随风轻摆。
“叫大家退后!你当北侠是何人?连我都未必能胜,多上几人也只不过是多几个流血的罢了。”
声虽不大,却寒冷似冰,坚沉似铁。
渐渐弥漫的寒气使众人噤若寒蝉,不自觉地分散开来。
一瞬间,仿佛那来去自如的风都不见了踪迹。
(咳咳,剧情发展进入某寒最不擅长的武打场面,大家可自动略过。)
“小心了!”一声叱喝,余音犹在,欧阳春的身形已然跃起,刀光自半空飞来,扑天盖地。
“好一式开天劈地!”话音未落,展昭侧身避过,同时长剑斜出,似涛来天外,招招不息。
刀剑相交,迸出耀眼的火花。
借着对方的力量,两条人影迅捷分开,欧阳春睢向自己手中,刀锋微微卷起,不禁一笑,“神剑湛卢,果然是名不虚传,方才若不是你那一招星河漫卷只使出了七分之力,我的天擎刀只怕要断成两截了。”
“展昭自愧技不如你,只好在兵器上占些便宜了。欧阳兄可要小心。”
“再来。”欧阳春身形一措,挥刀又上。
展昭微微一笑,举剑相格。
两条人影又斗在了一起。
但见刀行沉稳,剑走轻灵。
一个似蛟龙出海,携着波倾万丈的逼人刀势,
一个如燕子穿梭,带着杏花春雨的清洌剑光。
知道展昭剑的厉害,欧阳春尽量不让自己的刀与对方的剑直接碰撞。
这样一来难免束手束脚,有所顾忌,本来以他的功力,要比展昭略胜一筹。
可是招式往来间,两人堪堪打成了平手。
一旁的石青早已睢得不耐烦。
这个展昭,与欧阳春缠斗这么久,都无法将其拿下,难道是他故意不下杀手?
毕竟是江湖中人,对朝廷总有二心。
不如本人亲自出马,凭二人之力,拿下北侠应该是绰绰有余。
想到此处,石青冷笑一声,“欧阳春,快快束手就擒。”
人已挺剑疾进,刺向欧阳春的肩周大穴。
欧阳春眼中杀气立现。“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刀锋一偏,招式更疾,向挥剑跃入的石青削去。
石青只觉劲风扑面,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手中的剑尖轻颤,再无力道向前送出半分。
面前一亮,知是欧阳春刀锋已到,竟是闪避不开。
展昭大惊,眼见石青就要命丧欧阳春刀下,如此一来,北侠将背上诛杀朝廷命官之罪,是万万没有回璇的余地了。
心念急转间,身体已先于心思作出了反映。
明明知道北侠此招未老,下一式就会挥向自己。
却已顾不得门户大开,周身要穴都笼罩在那片刀光之中。
身侧剑倾,左手变掌,“扑”的一声,将石青一掌拍出。
而自己的身体,却在这一掌后,身不由已地向那刀尖上撞去。
欧阳春见展昭剑路一变,已知其意,急急撤刀,却已然不及。
灌注了内力的刀锋哧哧作响,向展昭胸口呼啸而来。
有人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整个开封府妇孺皆知的场面又一次在眼前上演。
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在展昭的心目中,任何人的性命都比自己的命值钱?
“当啷”一声脆响,火星四射。
刀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偏了几分,紧贴着展昭的手臂划了过去。
“臭猫,这么玩命~~~~~~”
不知何时到来的白玉堂摆弄着手中的石子,“下一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劳动白爷爷我亲自出手相救了。”
虽然展昭有许多次从鬼门关逃生的经历,但这一次,从北侠的刀下全身而退,也让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向欧阳春一抱拳,“多谢欧阳兄刀下留情。”
欧阳春冷冷睢向一旁呆若木鸡的石青,“你差点为了救他丢了自己的性命,值也不值?”
展昭淡淡一笑,还剑入鞘,看向白玉堂,“还要多谢白兄。”
白玉堂无奈地摇头,“知道你这次又摊上了大麻烦,没想到竟然又是命悬一线,你这只猫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折腾啊。”
展昭只觉心头一暖,熟悉的戏谑,此刻显得这样的亲切与珍贵。
白玉堂向北侠一抱拳,“欧阳兄,容小弟为展昭说两句话,此事欧阳兄万不可怪他,他也是~~~~~~”
欧阳兄哈哈大笑,一掌拍到白玉堂肩上,“白兄,方才展昭若不是急于救人,早就会趁机一剑伤我。他的为人,欧阳春心中已有计较,又怎会怪他?”
又睢向展昭,“欧阳春今日能有幸与南侠大战一场,不分胜付,也是三生有幸。人赞展昭侠义在心这句话不是虚言。”
未等展昭开口,白玉堂已不服气地皱起了鼻子,“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如果不是靠手中的神剑湛卢,早就不支了,哪还会与你纠缠这么久?”
心里却在想自己曾经败在北侠刀下,如果承认展昭与北侠旗鼓相当,不就是间接证明自己的本事比不上那只猫吗?笑话!
展昭却不知白玉堂想的是这一层,已在一边老老实实地点头答道,“白兄此言确实不假。”
石青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展昭出掌救他一命,他岂会不知,可他却看不得展昭与这钦命要犯称兄道弟。
恼羞成怒间,一指展昭,“展昭,公是公,私是私,虽然你救我一命,但却与这江湖草莽沆瀣一气,圣上面前,你可小心了。”挥剑一扫,“走!”
倾刻间,人马退得干干净净。
展昭苦笑地耸了耸眉头,怔忡间,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肩头。
“展昭,我就与你走一遭。”
展昭睁大了双眼,“欧阳兄~~~~”
“我相信包大人,更相信你!”
“欧阳兄如此信任展某,展某也保证大人绝不会是非不分,皇上那里,一定会还欧阳兄一个公道。”
坚定的语气,带着不容辩驳的信心。
“哎,那两个人,快出来吧,偷看半天,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随着白玉堂的声音,两个人影从一旁的树上跃下。
“这回你们三侠倒是聚齐了。”
欧阳春冲展昭一笑,“人家是担心松江府未来的女婿吧。”
展昭脸上一热,轻咳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丁兆兰向欧阳春一抱拳,“我们二人也是刚刚赶来,实在是怕两位伤了和气,又不好劝解,所以~~~~~”
“好了好了,欧阳大哥不是你这等迂腐之人,解释来解释去的,好不麻烦,不如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丁兆惠早已按捺不住,一扯展昭的袖子,“是吧,展大哥?”
“这杯酒堑且寄下,还是先等我去开封府结案后再饮不迟。”
欧阳春已迈步前行,丁兆惠一推丁兆兰,“大哥,你不是想问北侠那次北漠辑凶的经历吗?”
二人快步跟上。
“展小猫。”
“何事?”
白玉堂凑近展昭的耳边,“我白玉堂已尝过你们开封府的牢饭,现下又是北侠,什么时候轮到你那两个小舅子啊?”
话未说完,人已在十步之外。
“白~~~~~玉~~~~~~堂~~~~~~”
微风过处,秋意更浓,最后一缕晚霞也已隐去。
人的眼中,却还留着那抹温暖与笑意。
象饮了淡酒,微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