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37、攀岩计划失败

　　几近垂直的岩壁上，挂着两个人影，在黑夜里如风中的枯叶一样，飘摇欲坠。赵嘉一手拉着谢岚，另一支手持着断刃扎在岩壁里，此刻两人正以激流勇进的速度向地面坠去。
　　两个小时以前。
　　赵嘉望了望海里的虚空，向早不知道沉到哪儿去的手机以及各种原本带在身上的电子设备深鞠一躬以慰安灵：“老是这么杵着也不是办法啊？”
　　谢岚在黑夜里翻了一个特别明显的白眼，这可能说明她的眼白是完美的白：“你自己都说了，东西都不见了，能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还能徒手攀岩？”
　　赵嘉闻言，望了眼眼前的岩壁，从这里上去就是盘山公路，能遇到来往车辆的可能性虽然几乎没有，但也不能放弃希望，从山上掉下来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差不多快五个小时了，廖雪和秦天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有于胜明和江小帆应该也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了。赵嘉不自觉就笑了，等自己完好无损地华丽登场，他们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谢岚还在观察地形的时候，就听见旁边诡异的笑声，不免多看了两眼：“你笑什么？难不成你是因为自己有人担心而我孤家寡人而取笑我？”
　　赵嘉止了笑：“才没有。我是在想我很饿，这从水里把你拖上来，已经废了不少力气。徒手攀岩，确实是个快捷的方法。”
　　而事实上。
　　秦天和廖雪返回了崔莹莹的城堡小屋，于胜明、江小帆和崔莹莹也都知晓了事件发生的始末以后。
　　于胜明先是一脸震惊，而后一脸悲伤，在而后便恢复了打鸡血的状态：“没事，就赵老大这身子骨没那么容易挂的。就拿上一次她喝醉了，在桥的栏杆上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步来着，本来跑得好好的，结果我们一阵惊慌把她从栏杆上迎下来的时候，反而脚底一滑，不过她本能地就懂得双脚倒挂的技巧，也不是没掉下海。就是后来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弄下来。”
　　江小帆点点头以后，也是一脸淡定：“天不收她，她是不会自己走的。”
　　廖雪的脸色有些差：“要是以往，我自然是不担心的。但是这一次，不是有人和她一起掉下去了。我怕她又会头脑一热，多管闲事的劲儿一上来，简直要了命了。”
　　崔莹莹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提到多管闲事这个事儿，倒是让她想起了些什么。当初，到赵嘉的P6组实习之前，她几乎把他们每个人的资料能收集的都收集了。那是一个一如既往的阅读资料的无聊午后，有一则记录却让她精神一震。
　　这则记录讲述的是一个关于赵嘉的经典往事。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M市举办了堪称“游泳界的马拉松比赛”的全场10公里的游泳比赛。赵嘉和廖雪在出去吃早饭的路上，看到水里有一个起起伏伏的脑袋。赵嘉在岸上为这位中年男子加油鼓劲，结果该男子丝毫没有奋进的意思，赵嘉一气之下就跳入河中，秉着要在旁边陪游全程的决心，一路几乎是赶鸭子似的把这男子赶出了4公里多，中间超越了无数筋疲力尽的对手，最后男子忍不住求饶：“姑娘，你饶了我吧。我又不是参赛者，我真的只是恰好在旁边游泳而已啊。”赵嘉一个大大的吃惊：“你怎么不早说？”男子一脸苦相：“我说了啊，我一直都在说来着。可是你老是说我这是在逃避现实，不正视自己的潜力。让我要加油奋进，永不服输。”于是赵嘉一气之下又自己游了4公里回来，回来的时候，廖雪还在岸边等着。岸上的风一吹，赵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重感冒来袭，在家休养了整整一周。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赵嘉一脸毅然决然地明明就累得不行了，还非得把另一个人给拖上岸的表情。然后还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自己说：“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甚至极有可能，在两个人最后都体力不支了，她也死不放手，还会在水里吐着泡泡大吼：“我这善良至死的魅力啊，竟然到死都不愿意放弃一个陌生人的生命。”
　　思及此处，崔莹莹不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秦天把廖雪送回来以后，没有进到屋子，而是在之前赵嘉和他约定好的里应外合应对突发情况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想，月亮都出来了，今晚应该会有好运气。
　　而山崖上。
　　利刃飞快地划过一个又一个的山体硬岩，中途遇到大块一些的石头，还不忘十分妖娆地原地漂移，把赵嘉往旁边毫不客气地一甩，甩出很远很远。再加上这还有谢岚一起在这吊着，方向一偏，又被谢岚这么一扯，就偏移得更远了。
　　赵嘉冲着谢岚大喊：“攀个岩都不行，要不是我拉你，你早就摔成骨灰了。就你这身手，怎么当上组长的，这一出门岂不是单凭空气就能把你吹死、冻死、晃死啊？”
　　谢岚任由赵嘉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就这么在风中自由摇摆：“闭嘴。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要徒手攀岩，还有，我早就叫你松开了吧？是你自己冥顽不化，死不放手。我就算摔成骨灰也不需要你救。”
　　赵嘉选择性失聪：“可是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啊。”
　　“我说的是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在海里，也是你自己自以为是地把我拉上来的。”
　　“其实我也不想，都是我这该死的善良的本能，不听我的高级大脑指挥。”
　　哪怕有一个词不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会折寿吗？谢岚闭了眼，不再挣扎，自然也不想再和赵嘉跨频交流。
　　最终，两个人还是回到了崖底。赵嘉适时地松了谢岚的手，谢岚轻轻地一跳，作了些落地缓冲，稳稳地落到了地面。赵嘉本来也想提前拔出卡在岩壁的匕首，做好落地准备，结果一切没来得及，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好不狼狈。
　　谢岚见到这一幕，笑了笑，扭了扭刚才一直被抓着的左手手腕，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你就这身手，还敢自称P6组的组长，连个简单的落地动作都搞得这么难看。”
　　赵嘉扶着岩壁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些许尴尬爬上眉梢：“风太大了，把我的肌肉给吹僵了，一时之间，没使上力。失误啦，是失误，别在意。”
　　攀岩计划暂时失败。
　　赵嘉在海边坐了下来，石头并不平整，有些硌人。方才从岩壁上滑下来的速度太快，她又死死握住了匕首，这会儿，手的虎口处被震裂了好几处，混着身上还没干透的水往土里渗，只不过身上的水是凉的，流着的血是热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太大区别。习惯性地就往口袋里掏，她印象中出门应该会随身带着伤口常用药和绷带的，不过她又忘了，她的众多身家财产已经住进了水龙宫，不要她了。难不成，要用古人撕衣服的那招？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完了，平日里实用主义的选择偏好，这衣服绝对是质料上乘，最重要的是，不容易损坏，估计是撕不动的。
　　赵嘉有些苦恼地盯着自己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不过她总觉得，要是再把它放任不管，它一定会被这冷空气给冻凝了。
　　谢岚原本完全不想理在一旁伤春悲秋的赵嘉，毕竟这种程度的伤口，平日里应该少不了才对，只是不知为何突然矫情了起来。不过她还是非常识相地没有吐槽，如果她开口，赵嘉一定会理直气壮地看着她，说，因为现在除了伤春悲秋也没什么可干的事了啊。
　　确实，攀岩上盘山公路，是脱离此地的最快方法，不过，却因为她的缘故搁浅了。她的手指突然在口袋里触到了一个块状物，她拿出了一看，竟然是一包纱布。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她今天应该没有带在身上，毕竟原计划只是出门收拾一个小毛贼。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嘉，她直觉上觉得应该是赵嘉在水里卸下两人装备的时候，阴差阳错地给进了她的兜，于是她二话不说，一脸嫌弃地把它丢给了赵嘉。
　　赵嘉接过纱布，一脸感动地、又十分专注地往自己的手上胡乱地缠了一通：“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谢组长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谢岚嘴角抽搐：“这个本来就是你的，还给你而已。”
　　赵嘉不为所动：“看在你好心接济的份上，刚才我救你的两次就一笔勾销了。以后要是在其他场合见到，你也不用为难，公事公办就好。”
　　谢岚愣了一下，实在是看不下去赵嘉这毫无章法地缠绑带大法：“你在织毛衣？编什么花纹，不会好好缠吗？”最后实在忍无可忍，走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地就处理好了。
　　赵嘉看她娴熟的手法，由衷赞叹：“你很熟练嘛，不过和小雪姐比，还是差了一点。”
　　谢岚在最后一下狠狠打了个结，那结勒得那是入肉三分，好不酸爽。是了，她记得赵嘉，自然也记得廖雪。大概只有这些自以为能互相取暖的家伙，才总是喜欢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譬如，多管闲事。不过，如赵嘉所言，下一次见面，她一定会公事公办的，毫无意义的事终究是毫无意义的事。
　　赵嘉看了看手上漂亮的绑带，甚是满意。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有东西从绑在脚腕上的匕首牛皮套中掉了出来，和石头碰了个正着。
　　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