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28、特训

　　长夜已远，东方既白。
　　赵嘉筋疲力尽地坐在一地狼藉里：“所以你在崔莹莹家发现了什么情况？”
　　秦天也是一副被抽筋拔骨的模样：“我发现她有一个财阀父亲，不过并不是亲生父亲，算是养父。”
　　赵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之前崔莹莹提过名媛会的时候，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秦天看着赵嘉的神情，心料她应该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不过仍继续道：“我还在时空局的时候，就是分管资料研究的，要不然怎么有我如今这风流倜傥、温润如玉的模样。”
　　发可孵蛋，衣带开线，鞋底带泥，确实温润。
　　温润人士依旧自我感觉良好地娓娓道来：“想当年，那我还是个小领导。那叫一个风光无限，天天过着左手端茶，右手看报的清闲日子。哪知有一天……”
　　就在赵嘉以为秦天要开始长篇大论，正准备趁机打个盹的时候，秦天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话锋一转：“总之，据我所知，能被收录进时空局的员工，不管外勤也好内勤也好，都应该是孤儿才对，而且是从孤儿院一出来，就被直接送到了时空局的培训选拔基地。”
　　赵嘉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自己于时空局之中所熟悉的人的只言片语，基本断定情况确实如此：“我认识的不多的人，几乎也是这个情况。不过你离开时空局这么久了，不排除它有收了一些情况特殊的人。不过要是我们有办法证明只有崔莹莹一个人是特例的话，那她的养父，一定身份不简单。”
　　秦天点头表示同意：“说不定这幕后的大鱼就是他也说不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不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如果想要直接通过崔莹莹揪出他，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赵嘉笑了笑：“那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于是赵嘉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描述了自己抓蛇的宏图伟业。
　　秦天先是一惊，后是一吓，才道：“这果真是引蛇出洞？我怎么觉得像是引火烧身？”
　　赵嘉摇了摇头：“不然不然，预知详细计划，不如先吃早饭。”
　　秦天绷着脸，无视赵嘉期盼的眼神，坐在原地没有动。
　　赵嘉叹了口气：“要我下厨也可以，只不过你需要有一个百毒不侵的身躯。”
　　话音刚落，赵嘉便要起身，秦天非常识相地安抚她继续坐着，又十分利落地滚去厨房。不多时，他端着两碗红豆粥摆上了桌。
　　赵嘉看着自己面前安详的碗：“我想到了一句诗，白毛浮绿水。”
　　见秦天不解其意，赵嘉又道：“红掌拨清波。”
　　碗里的粥清不见米，只有几颗红豆飘飘悠悠地浮着。
　　赵嘉看着秦天有些尴尬的脸色，还给予他一个安慰的微笑：“不过没关系，看着寒碜了一点，说不定味道不错。就像我那个捉蛇计划。首先，我们想个办法试探一下所有人是不是从孤儿院直达时空局。”
　　她将勺子从碗的最深处狠狠一挖，那勺子悬在空中的时候，赵嘉看着其中仅有的两粒米，并不恼，笑还挂在脸上。
　　赵嘉将勺子放下，又道：“这一举动有两个目的。其一，那自然是探一探崔莹莹还有她背后之人的底牌。”
　　她将勺子从碗里浮着的粥水中盛了一小口，入口之时，没有任何味道，让人几乎怀疑自己喝了空气，她的笑开始勉强。
　　赵嘉将勺子再次放下，继续道：“这其二，就是要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动静，逼他出手，这样我们才能摸着线索，继续挖下去。当然，这个度该如何把握，那就是一门艺术了，漏消息的时候不能太刻意，又不能显得我们太愚蠢。”
　　她把碗里漂浮着的红豆，置于勺中，入口之时，直接给磕到了牙，这红豆根本没熟，她的笑容彻底崩坏：“你做的这什么玩意儿？是给人吃的吗？”
　　秦天看了看赵嘉，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粥：“这可能是个凶兆，它在告诉你，你的计划也可能如这碗既不堪入目，又难以下咽的粥一样。”
　　赵嘉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眼下，这正是我们的先动之机。昨天崔莹莹给我们发了邀请函，说是下周有个小型聚会。”
　　秦天道：“明目张胆的鸿门宴？”
　　赵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天突然问：“上一次在破庙那会儿，受的伤怎么样了？”
　　赵嘉闻言，微微一愣，还是如实答道：“早就好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天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很远的地方：“既然战争不可避免，那我们的战术、战略，得齐头并进啊。是时候让你看看我真正的魅力了。”
　　街头的风那是一个一扫天地的呼啸，街头孤零零的椅子上有两个粽子般的身影，一黑一白，正是赵嘉和秦天。
　　秦天抱着手里的暖水袋：“你还记得那天你怎么受伤的吧？”
　　赵嘉道：“自然记得，对方能做到一边移动时间节点，一边和我打架，跟开挂了一样。”
　　秦天道：“其实远不止如此，准确一点说，他还动用了预言功能，他事先预测到了你会怎么行动，然后抢时间，先于你之前行动，这才把你制得死死的。移动节点很简单，但是快速从纷繁复杂的那些人生轨迹的线条里找出需要动的东西，却需要日复一日的训练。预言家和计算师虽说是技术工种，能够根据系统设置好的模拟程序仿真出来，但那时针对长线任务的，也就是说，你通过训练，知道在一个固定的模型里，加入不同的变量和参数，进而拟合结果。但是在瞬间的打斗之中，你没有时间去找一个固定的模型，你得根据的瞬息的直觉，去建立一个模型，然后才能准确地判断出即将发生的动作和可以进攻的时机。”
　　赵嘉点头：“说白了，就是有科学依据的瞬间读心术嘛。”
　　“话糙理不糙，可以这么理解。我们先从简单的行为猜测做起。”秦天指了指街角的一个老人，问：“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赵嘉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老人，只见他衣衫褴褛，前面还摆着个缺了一角的碗：“这不是明摆着，乞讨啊。”
　　秦天一脸不可名状的神情：“是个人都知道的事，还用你说？给我严肃点，之前偷年糕的时候，不是挺能瞎扯淡的吗？”
　　说罢，秦天歪了歪头，正巧看到赵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整个人缩在棉衣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于是诱惑道：“你要是好好配合，我晚上就请你吃口水鸡。”
　　赵嘉眼神一亮，舔了舔嘴唇：“外加一份豆腐煲、一份生蚝、一份孜然牛小排、一份香草布丁。”
　　秦天一咬牙：“成交。”
　　赵嘉坐直了身子，重新打量了那老人：“此人衣衫单薄，但是面色却不见寒意，想必内里另有保暖的装备，并且从外面看不出衣服有什么很明显的褶皱或者其他，若只是一阶乞丐，断不可能买得起暖宝宝或者热水袋一类既能保暖，又能够比较好地隐蔽起来的东西。再看那碗，虽然破了一角，但是碗身却是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前不久去过超市，还看到过这种花纹的碗。”
　　秦天欣慰地点了点头，觉得赵嘉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赵嘉又道：“所以初步推断，这人根本就是个假乞丐。穿得少是为了博取同情，那个碗也是刚买不久，故意弄坏的，这很可能表明此人入行时间不长。他从刚才开始就一脸哀怨，左顾右盼，动不动就唉声叹气，想必是心生了动摇之意，想着没什么人要提前收工了。”
　　秦天频频点头，觉得赵嘉可能是个被懒惰埋没的天才，竟忍不住期待她接下来的分析：“继续说。”
　　赵嘉想了想：“现在是大冬天，也就是说人们的活动频繁的时间段应该集中在温度较高的正午前后，而早晚天气寒冷，假设一天中这条街的人流量呈正态分布，现在是早上十点，并还没有迎来人流的高峰期，那可是圈钱的好时机。可是这人却萌生了退意，应该是准备去吃午饭了，相比在入行之前，生活应该过得不错，可能是骗子一类的无业游民，这条街几乎都是高级的餐馆，而且他也不会傻到在同一条街吃饭，如果我没记错，这条街后面有个很隐蔽的小巷，里面有个快倒闭的餐馆。他马上就会去那里。”
　　秦天已经震惊到无言。
　　赵嘉又补充道：“考虑他入行的原因，应该是最近收成不好，所以他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这样方便吃完继续干活。”
　　言罢，赵嘉冲秦天灿烂一笑：“科学知识真伟大，学富五车外加才高八斗的我感觉十分幸福。”
　　果真，那个老人趁着四下无人，十分麻利地往后街跑。
　　秦天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提出这等自掘钱包的壮举，于是他狠狠地刨了赵嘉一眼，不知道这人又是哪里来的脸皮，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