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8、确定

　　军训结束是周天，上午闭幕式完成后，学校就放假了，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
　　顾清玚回到家的时候才十一点多，把军训服放洗衣机洗了洗，又收拾会屋子，就拿出手机点外卖。
　　看了会他也不知道吃什么，就渐渐没了看下去的耐心，也没了吃饭的想法。他突然觉得在家很没意思，他想上学。
　　军训想着放假，放假了又想上学。顾清玚觉得自己好难伺候。
　　他勾了勾床头柜上的糖罐子，摸了颗水果糖出来。五颜六色的糖衣裹在糖心上，正午大把光线从高空撒进这一方天地，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他想，透过光线看里面的糖心，就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艳丽蝴蝶透过玻璃瓶看外面的世界吧。
　　又发了会呆，顾清玚就起身翻了翻书桌上还崭新的高一课本。高一的任务其实不多，多的是要学习的科目。九大学科马上就要像九座大山一样砸在顾清玚的双肩上了。
　　他把各科的第一二节都大致看了下，就快到五点了。顾清玚把大拇指放在太阳穴，用食指分别刮了刮上下眼脸，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感觉到了让他心慌的饿。
　　虽然他很不想动，但如果真不动，他估计明天不用上学了。
　　于是屈服给上学的顾清玚下楼吃了碗杂酱面。这家小面馆是初中他和谷子珩吃饭的经常场所。
　　面馆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不过在初三时就变成了他们儿子儿媳长勺，老夫妻现在时常坐在收银台管管钱。
　　顾清玚点完面，就挑了张角落的位置，等面好。他很喜欢这家面馆，不光是味道鲜美，更多是这家店里的一家人就像是中国无数个幸福家庭的缩影。每次等饭时，看见一家人挤在烟气缭乱的小厨房里，他就觉得像是一朵世俗的靡丽之花在他面前绚丽绽放。他虽没有这朵花，可也想离它近些。
　　吃完饭，顾清玚就回家了。洗完澡，他拿了本《活着》就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书。
　　而另一头的出租屋里，周暮璟正在热火朝天地给自己烹饪一顿美味的晚餐。
　　四方小桌子上已经摆了两道菜。一道麻辣豆腐，火红色的辣油很好地浸透到了鲜嫩的豆腐里，伴着一颗颗圆润的花椒和一粒粒青翠欲滴的小葱，椒麻之味就像桂花香飘十里一样扑鼻而来。还有两个炸鸡腿，小小的鸡腿裹上厚厚的玉米粉，放进热油中一炸，立马给鸡腿覆了层金黄色的外衣，一口咬下去，那种酥脆感和咔嚓声真的很能让人的味蕾绽开。
　　没一会，厨房呼呼运转的抽烟机就停止了工作。随即，周暮璟端了碗面条出来。
　　细细的面条成环形一圈圈的铺展在圆碗里，夹杂着几根切成丝的胡萝卜和几条窄窄的小青菜，旁边放着个煎蛋，蛋黄一点点顶破蛋皮缓缓地流出来，慢慢的浸染着白色的面条，汤水飘着层薄薄的油花。
　　光是看着自己细心烹制的美味，周暮璟就觉得他是个完美的男子，不，仅仅一个完美已经不能够精准的表达他的内在，何况他还有俊美不凡的外表呢。
　　天啊，也不知道哪个上辈子拯救了全人类的人能够嫁给他。真的，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周暮璟不能娶自己为妻。唉，优秀的人总要多承担点责任，他都懂，都懂。
　　幸好，虽然周暮璟的脑子比较感性，但是他的肚子还是很理智的，用“咕噜咕噜”的饥饿声提醒着他现实的存在，没让他一直陷在白日梦里。
　　吃完饭，周暮璟才觉得这几天被摧残的小心灵又吸饱了养分，健壮的活跃了起来。
　　瘫了会，他把菜收拾进冰箱，又去了厨房把锅和碗洗干净，时不时传出几声跑调的“我就是一只勤劳小蜜蜂......忙东又忙西，一路向前冲......嗯啊嗯啊，嘟嘟你的嘴。”光唱着还不带劲，最后周暮璟又大吼了句：“其中的快乐，你懂不懂。”
　　幸亏是在商业街，不然周暮璟就扰民了。
　　弄完这一切，周暮璟终于消停的躺在床上看新出的玄幻小说。
　　十一点，周暮璟定的闹钟响了起来，他摁灭后，就起身去洗漱，出来时，穿着条大裤衩就钻进被窝睡觉了。
　　这座城市也在夜色的笼罩下缓缓安静下来，只有墙边偶尔蹿下的黑猫踩着枯枝的嘎吱声和无家可归而蜷缩在桥洞的流浪汉轻缓的呼吸声。
　　顾清玚安静的躺在床上，银白色的月光斜在他侧脸，像给他打了层纯白的石釉。
　　过了会，顾清玚突然皱紧了眉头，似乎是沉在梦境里无法醒过来。手指也紧紧攥着搭在腰侧的毛毯，像是他落水时拼命抓着的那根浮木。顾清玚的胳膊猛抖了下，他才像是惊醒般坐起了身。
　　顾清玚怔然了片刻，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捉过手机看了眼，才凌晨两点十分，但他现在一点睡觉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把空调的温度又打低了两度，就又躺下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顾清玚才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好像没过多久，顾清玚的闹钟就响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的连摁了两个，终于在最后一个时纡尊降贵的抬了抬身子，又满脸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才起床去洗漱。
　　直到坐上车，顾清玚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上课第一天，就有老师站在南校区的校门检查仪容仪表和登记迟到的。顾清玚卡着六点四十五的预备铃走进校门，值班老师看他穿的校服裤子是两条细线，就没记他名字，只叮嘱道：“今天第一天，就不弄你们高一的了，明天就不一定了。”
　　顾清玚点了点头，等他跑上五楼，刚好打早自习的铃。明远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大部分的同学都摊开了英语书。
　　看着顾清玚进来，明远刚准备说让他明天早点，还没开口，后面又来了个“报告。”光听这声音，明远都能回忆起这人的那张脸，于是讪讪的闭了嘴。
　　周暮璟没等明远回应就进了教室，刚好追上了前面的顾清玚，嘟囔了句：“跑得挺快，都没追上。”
　　顾清玚喘了几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明远炸毛道：“来得晚就算了，还要聊两句？”就加快了步伐坐到了位置上。
　　刚翻开英语书，江亭雪就借着书本遮挡递了张纸过来，示意他擦汗。
　　“谢谢。”说完冲着江亭雪笑了下。
　　江亭雪脸颊立马飞起了红晕。顾清玚撇过了头也没再说什么。
　　终于熬过了早自习，中间有半个小时早饭时间。顾清玚书都没来得及合上，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准备喊他去吃饭的周暮璟只能转回去和杨勇一起。
　　第一节课上课铃响，江亭雪轻轻拍了拍顾清玚。
　　睡了半小时的顾清玚感觉头痛缓解了很多，果然，在学校课间睡的觉都是极有效率的，他精神抖擞的拿出书，准备接受语文的洗礼。
　　前两节都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姓董的老头，戴着个眼睛，配合慢悠悠的语速，像个老学究。
　　第一节课，本着刚开学新气象的原则，十九班的同学们不论是初中怎么讨厌语文的，现在都端坐着身体，睁着双求知的大眼睛瞅着董老师。
　　人上了年纪，都喜欢变的絮叨。老师也不能免俗。
　　董瑞林看着那一双双大眼睛，顿时被学生点燃了激情，开始抑扬顿挫的讲了起来，一节课扯到了天南地北，书愣是没翻过一页。
　　所以，被知识强撑的学生们到了第二节课就蔫了，开始歪七扭八的坐着，到了最后几分钟一个班就那么几棵独苗在挺着。
　　一打下课铃，得，就周暮璟一棵歪脖子树还站着。他瞥了眼睡姿各异的同学们，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狂炸感。
　　大课间还剩十分钟的时候，周暮璟起身把顾清玚拍醒了，顾清玚抬头的时候很不耐烦，发现在教室里才把那丝烦躁压了下去。
　　周暮璟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清玚，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下节数学，还睡？”
　　顾清玚摇了摇头，站起身朝厕所走去。周暮璟跟在他后面。
　　等周暮璟从厕所出来站在水池前准备洗手，就看见顾清玚捧了把水扑在脸上，刘海湿淋淋的贴着额头，或许是不舒服，顾清玚又伸手随意的把额发扒在两边，扭头说：“走吧。”
　　顾清玚还沾着满脸的水渍，皮肤刚浸过水显得很细腻，一粒圆润的水珠汇集在额头上，又缓缓滑落，渐渐覆盖在眉心偏左的那枚小痣上，像是被晶莹透亮的果肉保护在中间代表着勃发生机的果核一般，最后又沿着高挺的鼻梁滴落在衣领上。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周暮璟清楚地看见了那枚小痣。但他反而很平静，因为眼前的顾清玚在过去一周的相处里已经奇异的和河边的顾清玚重叠在了一起。一样的爱吃甜，一样独特的清冷语调。他只是执着于自己的记忆，自己对那人外貌上唯一停留的记忆，在那个浅淡夜色下烙印在他心间的那枚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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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喜欢你》好火哦！！！！！
五音不全的周暮璟：啊啊啊啊想挑战！！！
顾清玚：不，你并不想。
周暮璟：行吧，羊崽说了算。（屈服那什么的淫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