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9、小粥

　　回到教室，周暮璟还有点飘飘的，直到杨勇看不下去，锤了下他大腿，他才猛然抬头看见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他赶紧把数学书翻出来，没忍住傻笑了两声。
　　杨勇扭头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扯过草稿本，迅速划了两行字，瞄准老师低头的间隙，咻的一下推了过来。
　　周暮璟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杨勇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本子。
　　于是周暮璟万分不情愿地用一根食指，把本子拨到自己眼下，心里还在想：“妈妈，第一天就有人给我传小纸条，你儿子太有魅力了。”
　　结果就看见杨勇用狗爬的字写道：“厕所有狐妖？你被吸了阳元？”
　　周暮璟勾了勾嘴角，潦草的划了嗯，又写道：“还挺好看。”
　　就给他推了回去，也没再管他这傻同桌的反应。
　　台上老师看着和明远差不多大，瘦瘦高高的，刘海像个倒三角垂在额头，看着还挺帅的。
　　“我叫简浔，也是从你们那个年纪过来的，我上学的时候不是个乖宝宝，你们想的那些事我都经历过，所以我希望上我的课时不要有嫩么多小动作。真的，你们下课来讲台上站一下，就知道这上面的视野有多开阔，就好比刚才最后一排两个同学传草稿本。行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下面翻来课本第二页......”
　　接收到周边同学传来的眼神，周暮璟有点郁闷，他脸上又没“传草稿本”四个大字，都这么一致的盯着他干嘛？又不是他传的，他还是被牵连者呢。
　　头顶电风扇呼呼的运转着，偶尔一阵清风从窗户飘进来，吹起两三页本子，配合着中性笔在纸页上的嚓嚓声，静谧又无声。
　　顾清玚边听简浔讲概念，边在草稿上写写划划验算答案。即使是草稿本，顾清玚依旧写的整整齐齐，他的字也很周正，几乎没有连笔的字，和他这个人很衬。
　　快到下课时，顾清玚没吃早饭的胃就造起反了，像有根极细的针扎在胃部最柔软的地方，他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还好马上就下课了。
　　顾清玚忍着细密的疼，把最后一点内容听完。终于到了下课，刘海下已经覆了层汗渍。
　　江亭雪把书本合上，扭头想问下顾清玚草本上的那道题，就看顾清玚苍白着脸。
　　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不舒服？严不严重啊？要不要请假？” 又看见顾清玚手虚按在胃部，就猜测到：“胃疼是吗？”
　　顾清玚缓缓地点了下头。江亭雪就拿起他桌子上的水杯，去教室外给他接水。
　　一中每一层靠近厕所的位置都有一个饮水机，一边热水，一边凉开水，供学生喝水。
　　没一会，江亭雪就将杯子塞在他手里，说：“喝点热水，先暖下胃，待会放学再看要不要吃点药吧。”
　　顾清玚说了声“谢谢。”就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半。江亭雪很细心，接的热水混了点凉开，暖暖的水流漫过喉咙，流进食管，很好地温暖了胃部，将不适感压下去了些。
　　最后一节课是英语，也是班主任明远的课，前几节有些萎靡不振的同学也都随着烈日的升起慢慢清醒了过来。
　　但没过一会，饥饿也赶来凑热闹了，再加上明远三不五时的从嘴里吐出些同学们根本就听不懂的鸟语来，他们顿时没了兴趣，频频抬头看表，就期待着下课。
　　周暮璟一手支着下颌，一手转着笔。心中啧啧了好几下，做最后一排就是好，视野太开阔了，有种玄幻小说里大男主的那种“天下皆在我手”的感觉。听讲的、走神的、玩手的、摸手机的、小声聊天的，周暮璟看的一清二楚。
　　他又欣赏了会，就转头看了眼顾清玚。
　　顾清玚微趴在桌子上，虽然眉头皱着，可丝毫没影响他下笔的速度，不停在本上记着课本上的知识点。
　　看着顾清玚那么认真，周暮璟觉得自己也应该听两句，哪怕听不懂，架势不能输。
　　没听到十分钟，周暮璟的心思就跑到了中午该带顾清玚去吃什么上了。
　　明远知道他们要跟高二的去食堂抢吃的，倒也善解人意的没拖堂，一打下课铃，就下课了。
　　十九班在五楼，地理位置上有点吃亏，但也不影响他们抢饭的激情。没一会，教室就剩下那么几个人在慢吞吞的收拾书包。
　　周暮璟走到顾清玚旁边的时候，江亭雪正在和顾清玚说话。
　　“怎么样了？还要不要吃药？”
　　“好多了，你先回家吧。”
　　周暮璟听了个音儿，就问道：“怎么了？”
　　“他胃疼。”江亭雪说完就背起书包，又满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到：“中午吃点软的东西，那我先走了，拜拜。”
　　顾清玚点了点头，就站起身准备和周暮璟一起去吃饭。
　　周暮璟微微皱着眉，但也没说什么，跟在他旁边出了班级门。
　　顾清玚随口问道：“想吃什么？”
　　“去我家吧，这附近饭店都比较油，不适合你现在吃。”
　　“不了吧，你父母......”顾清玚犹豫了下，没说完。
　　“我一个人住，走吧，尝尝我的手艺。”
　　都这样说了，顾清玚也不好在拒绝，就去了周暮璟的出租屋。
　　周暮璟租的地方离学校真的很近，出了大校门，稍微下点坡，再拐进一个巷子就到了。他租的五楼，一厅一室。面积不算大，但对一个人来说，还是有点空旷。
　　屋子布置得很简单，客厅就摆了一张四方桌子，加几把塑料椅，客厅对面就是开拉式的厨房门，再加一个卧室和卫生间。
　　“不用换鞋子了，我没准备多余的拖鞋，你可是第一个客人。”
　　顾清玚听见这话，有点疑惑，但顾忌礼貌，也没多问。
　　“我去做饭，你坐客厅玩会儿。”
　　顾清玚连忙说：“需要我帮你吗？”
　　“病号歇着吧。”说完就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了细细的切菜和淘菜声。
　　顾清玚看了会周暮璟忙碌的背影，就又掏出手机随便划了划新闻。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抽烟机的声音就停了，顾清玚准备去帮忙端菜，就见周暮璟自己走出来了，对他说：“熬了点粥在锅里，你再坐会儿，我下去买点东西。”
　　“要不要跟你一起？”
　　“外面挺热的，我自己去吧，马上回来。”
　　顾清玚就又坐下了，感觉手机没什么好玩的了，就点了个APP开始背单词。还没背完，周暮璟就回来了，似乎跑的有点急，还在微微喘气，手里领了个塑料袋。
　　顾清玚看见桌子上放的有凉开水和杯子，就给他倒了一杯。周暮璟接过去，一口就灌了下去。
　　等那热气下去了，周暮璟才把手上拿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里面是几盒药，周暮璟一一拿出来，又给顾清玚倒了杯温水，说道：“先吃点药，药效起了，估计粥也好了。”
　　顾清玚愣了愣，说了句：“不怎么疼了。”
　　“那也得按时吃药，好好吃饭，不然过不了两天又疼了。”
　　顾清玚只得仰头吃了下去，又冲了杯颗粒喝了，嘴里微微有点苦，顾清玚想去漱口，周暮璟就递了一个棒棒糖过来。
　　顾清玚看着棒棒糖，突然笑了，“什么时候买的？”
　　他眼眸虽然狭长，但上下眼皮很有默契的一个上弯一个下弯，又在眼尾处贴合在一起，不笑时桃花眼显得很清冷，真正笑起来，两眼就弯成了两丛月牙，又显得很纯情。
　　周暮璟第一次看顾清玚笑的这么开心，之前眼睛顶多是弯了弯，还从来没弯成月牙状，他突然就觉得刚跑的那趟很值得。
　　顾清玚也没等他回答，就剥开塑料，放进了嘴里。随着微微抿化，苹果的香甜就蔓延了整个口腔，那点药味的清苦也被冲淡了。顾清玚忍不住又弯了弯眼睛。
　　“咳，你吃，我去看看粥好没。”说着就站了起来，也没等顾清玚回答。
　　急匆匆进了厨房，周暮璟才扶了两下心口，肯定是太久没运动了，才跑几步，心咋一直跳这么快？还有顾清玚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一个男生长这么好看干嘛？周暮璟摇了摇头，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把盖子掀开看了下粥，就拿了两个碗盛粥。
　　照顾着顾清玚的胃，周暮璟做的很清淡，抄了一个小青菜，熬得火腿鸡蛋粥。顾清玚的那碗周暮璟加了勺糖进去。
　　虽然就一菜一粥，但对顾清玚来说已经是很美味的东西了，他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别人给他做的饭了，看着这碗鲜美的粥放在自己面前，他一瞬间觉得眼眶好像有点热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粥上飘得那层热气给熏的。他赶紧低下头，喝了口粥，软软糯糯的，入口一抿就化，还有碎碎的鸡蛋和火腿做点缀，很适合滋养胃。
　　“很好吃。”顾清玚抬头夸了一句。桃花眼里灌满了笑意。像是满天星星坠落在银河里。
　　“那当然了。”周暮璟挑了半边眉，笑着又说了句“多吃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