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46、新衣

　　去顾清玚家拿完东西后，周暮璟盘腿坐在床上，大腿处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行行数字，手里呼呼转着笔，眉宇间若有所思。
　　“你到底在干什么？”从回来这人就这姿势，顾清玚衣服都收拾完了，还没变。
　　周暮璟咬着大拇指，过了会才回答，“我要买个空调。”
　　“怎么突然想这个了？”顾清玚顺手捏起那张纸，各个价位的空调、外加多出的电费列的很清楚，还挺会理财。
　　周暮璟哀怨地看了顾清玚一眼，唉，一把辛酸泪，都是钱惹的祸。
　　“怎么了？”顾清玚边揉周暮璟的乱发边问道。
　　“我觉得让你住这破出租屋委屈你了。”他这里除了洗衣机和冰箱其他大件电器都没有，既不能保暖纳凉又没有娱乐消遣，不像顾清玚家样样齐全。
　　“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顾清玚是真的乐了，“我呆这儿是因为你......嗯......这个朋友，再说不是有取暖器吗？”
　　“那不行。”顾清玚既然跟着他，那就不能委屈了人，小说里的霸总不都这样吗？
　　顾清玚看他坚决，也没再否定，只提议道：“不是有小型的吗？等你毕业了也好处理。”
　　“不，我要买挂式的。”处理什么处理，这儿就是他和顾清玚的家，得有长远目光。
　　顾清玚无奈了，“那就最便宜的吧。”
　　“我不，我决定了，就要那个五千多的。”他未来的男人值得最好的，高中假期短没法兼职，等大学了，他就可以赚钱养家了。
　　顾勇明上次给的钱他本就没花多少，再加上这次的也有不少，既然周暮璟想买就买吧，顾清玚说道：“可以，但空调钱我出......”
　　周暮璟瞬间炸毛，“你出像什么样子？”
　　“......”他还想说电费他也摊一半呢。
　　“啊......我的意思是这些本来就该我自己来弄，早晚都得买，只不过提前了点。”周暮璟的指节不停蹭着下巴。
　　顾清玚把他手拿下来，商量着说：“空调钱实际没多少，重点是每月多出来的电费，一年就不少，何况是三年，和你比起来我出的不值一提，是不是？”
　　周暮璟咬着下嘴唇没说话。
　　“我时不时就要来你这蹭住，这么下去我可不好意思来了。”顾清玚状似无意说道，然后站起了身。
　　周暮璟一把拉住他胳膊，语气满是不情愿，“你出你出。”霸道总裁梦竟然被半路截胡了。
　　商量好，两人迅速去家电商城下单，隔天下午安装师傅就上门了，出租屋电路是完好的，空调管的洞早在装修时就打好了，不消一个小时，一个崭新的空调挂在了墙上。
　　周暮璟摊开双手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舒服，阿玚你快来。”大把花钱的感觉好爽。
　　顾清玚刚把垃圾收拾到门外，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暮璟，电话。”
　　“你帮我接，我不想动，这软软的大床、暖暖的空调吸附着我，起不来起不来起不来啊～”
　　“喏，还是你自己来吧。”
　　周暮璟撇了一眼，喲，这是怕和仗母娘对话吗？理解理解。
　　“妈，过年快乐。”周暮璟不走心地随口寒暄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暮璟推拒了几次，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阿玚，我要出去趟，估计要费点时间。”周暮璟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身。
　　顾清玚抽了件袄子递给他，“刚开门外面风很大，穿厚点。”
　　周暮璟恋恋不舍地从大衣上移开视线，乖乖套上袄子。
　　临近过年的咖啡馆比平时人要多些，有一家人围着小孩吃甜点，也有好闺蜜凑在一起谈天说地，还有人边喝咖啡边抱着笔记本工作。
　　落地窗靠后的位置坐着位中年妇女，及肩的黑色直发柔顺地披在淡黄色的长袄上，白色的高领毛衣微微遮着下巴，显得整张脸越发瘦小，妆容很精致，细看下眉宇间却泛着几丝疲倦，陈雅琴捏着勺子懒懒地搅弄着咖啡，眼神无目的地漂浮在杯上的漩涡里。
　　“妈。”周暮璟招呼了一声，坐在陈雅琴对面。
　　看见儿子，陈雅琴恢复了笑容，语气温柔中带着点哄的意味，“阿璟，你喝什么？妈妈请客。”
　　周暮璟抖了抖胳膊，“你在家哄那小屁孩哄多了吧，对面是你大儿子。”
　　陈雅琴脸上空白了一瞬，随机反应过来嗔了周暮璟一眼，“再大也是妈妈的孩子。”
　　不在意地耸耸肩，周暮璟把踹在外兜的奶茶搁上桌子，“我喝它。”
　　以前不嫌腻吗？陈雅琴虽疑惑却也没问出口，“租房子住的惯吗？平时吃的用的也不要省，有什么要……”
　　“初三就搬出来住了，你说我现在习惯不习惯？”周暮璟不耐烦地打断陈雅琴。
　　陈雅琴没太大反应，只柔柔地叫了儿子一声，周暮璟收了收表情，语气也和缓了些，“习惯，吃穿不用你操心。”
　　“阿璟，虽然没陪在你身边，但妈妈知道你离我不远，就在我附近，妈妈是很开心和安心的，抱着阿杰，妈妈也时常想到你小时候胖胖一团窝在我怀里的模样。”陈雅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妈妈是爱你的。”
　　周暮璟最后那点不爽是彻底熄灭了，他不自在地点点头，顺带转移了话题，“那破小孩是不是不听话晚上又闹了？一看你就没休息好。”
　　“那是你弟弟。”陈雅琴纠正完，接着道：“冬天嘛，小孩子免疫力低，有点感冒。”说到这，她才发现周暮璟今天竟然没像以前一样只穿大衣或短外套，不禁感到欣慰，“阿璟长大了，终于知道保暖了，今天穿的很厚，要学会照顾自己，别让妈妈老担心你。”
　　周暮璟欣然接受了这波夸奖，嘴里还得瑟道：“我不用你担心。”嘿嘿，你儿媳妇贤惠着呢。
　　“刚刚在附近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大了，口味也变了，不要嫌弃妈妈买的东西。”陈雅琴将两大包东西提上桌子，“过年穿新衣，妈陪你买件衣服吧。”
　　“我不用，上次放假周姨才带我买的。”
　　“那不行，妈妈买的和你周姨买的能一样吗？还是过年新衣，走吧。”
　　周暮璟嘴上说着不要，脸上却挺开心，美滋滋地跟在他妈后面。
　　刚走没几步，陈雅琴从手提包里摸出手机，不停叫的铃声这才消停下来，“怎么了？”
　　“你儿子在家哭的直抽抽，你还问怎么了？”那边男人的语气很冲，含着若隐若现的怒气。
　　“你先看看阿杰的纸尿裤，再给他冲杯奶粉，我待会就回去。”
　　吴良直接挂了电话。
　　“要不你回去吧，那娃子还小，我衣服挺多的。”周暮璟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
　　“没事，阿杰天天都可以见到我，可妈妈已经大半年没见到你了。”
　　那一瞬间，周暮璟感到鼻腔酸酸的，他快速眨了眨眼睛，装作不在意说：“也没多久。”
　　陈雅琴没纠结这个问题，领着儿子上了扶梯。
　　“这个黑色的怎么样？”陈雅琴拿着件黑色及膝的棉袄对着周暮璟上下比划。
　　“这件是我们家销量很好的一件，版型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您儿子个子又高长的也帅，这件很适合他。”导购员双手贴放在身前，熟练地说着热络话。
　　“我也觉得。”陈雅琴显然被导购夸的很开心，满脸骄傲地点着头。
　　周暮璟草草翻了个白眼，这事有什么好值得专门拿出来说的，只要长眼睛了不瞎的，都能一眼瞅出来好吧。哎，皮囊太优秀，教人常常忽视他散发着柔光的真善美，可悲可叹！
　　“去试试吧。”
　　周暮璟往四周扫了眼，“有别的颜色吗？”
　　“有的，这款色系很广泛，有白色、黄色、米色、浅蓝、还有灰色，您看您喜欢什么颜色？”
　　“米色的。”
　　“好的，这边是试衣间，您可以去试一下。”
　　又不脱裤子有什么好去试衣间的，周暮璟将身上衣服递给他妈，直接在外面套上了。
　　“我儿子真帅。”
　　“是的，您儿子很搭这个颜色。下身可以配黑色牛仔裤和高帮靴。”导购尽职尽责地附和着。
　　周暮璟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人堪称完美啊，脸和身材简直绝了，这逆天的大长腿，这超越凡俗的面庞，至于衣服嘛，勉勉强强吧。
　　“怎么样阿璟？就这件吧。”陈雅琴给儿子抻了抻后背。
　　“可以，我想要两件。”
　　“待会妈妈还要带你去别的店逛呢，你看中的都可以买。”
　　导购适时说道：“我们家今年上新的款式很多，可以再看看有没有心怡的。”
　　周暮璟换下衣服，“就这件，要两件。”
　　“一样的要什么两件？”陈雅琴很不解。
　　“我喜欢啊，你刚不是说我看中都买吗？”
　　“有很多孩子喜欢的衣服都会买两件换着穿，这很正常的。”导购在旁边解释道。
　　都这么说了，陈雅琴就没再反对，“你喜欢就好，颜色还是换一个吧。”
　　周暮璟看了一圈，“那浅蓝吧。”
　　付钱时，陈雅琴手机屏幕闪了闪，她没理，正准备塞包里时，手机恰到好处震动了起来，她示意周暮璟先走，在后面接了电话。
　　吴良的声音几乎冲着陈雅琴耳朵喊出来，“不是待会吗？这都半小时了。”
　　“我还要一会……”
　　吴良再次挂断了电话。
　　还没走两步，又一次响了起来，陈雅琴很无奈地划开手机，没等她说话，那边直接传出孩童尖锐的哭闹声，在安静的店里很刺耳，陈雅琴赶紧调小了音量，又放软声音哄道：“阿杰乖，妈妈马上就回去啦，宝宝不哭啊……”
　　哭闹声丝毫没减，吴良估计达到效果了，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行了，你回吧，待会你小儿子哭傻了，可没人给吴良送终了。”
　　陈雅琴这会顾不上周暮璟的揶揄，有点歉意的笑笑，“阿杰他还小，离不开人，妈妈先回去，下次再来看你。”
　　“别下次了，你儿子活得好好的，不用老来看我。”周暮璟无所谓地一笑。
　　陈雅琴抬直手摸上儿子的头发，另一手抹了抹眼角，“妈妈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