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36、倔强

　　快到校门口时，顾清玚看向手里的娃娃，“拿教室会不会撞见明远？”
　　周暮璟想想自身吸引老师关注的诡异特性，摇了摇头，“先拿回家吧，晚上再给你。”
　　就这样搞定了娃娃的去处，时间卡的刚刚好，走进学校，家长会也才结束。校园还是那副热闹的场景，有家长站在教室门前和老师交谈孩子的学习情况，也有被孩子挽着去食堂了解日常饮食的，还有分别时在校门口的殷殷叮嘱。
　　很奇怪，这一次顾清玚没有了先前的羡艳与感伤，游戏厅里两手交叠投射在玻璃橱窗的一景取代了那个站在走廊苦苦盼望父亲的幼小模糊身影。顾清玚偷瞄了眼周暮璟，身边芸芸众生来来往往，悲欢喜乐更是不计其数，但他有他，就够了。
　　成绩条如顾清玚所想，安安稳稳地搁在桌子中央，他拿起来看了看，还行，比上次进了二十多名。
　　“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周暮璟把自己的成绩条递给顾清玚，又拿过顾清玚的，“啧，阿玚是个大天才。”
　　周暮璟这次跑到了486，进步还挺大。“不错，成绩很好。”顾清玚把纸条折好，“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嘿嘿，那我要吃招牌五谷鱼粉，还要加一个特色肉夹馍，里面全荤的。”周暮璟搓搓手，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顾清玚看着周暮璟快流口水的表情，桃花眼弯弯的，像盛了一湾秋水，“行。”
　　这次联考整体都很好，无论是在市区排名还是年级方面都基本达到了李江的标准。各科老师面上没显，但以上次经历来说，这次堪称和风细雨了，起码杨勇没有轮着站一节课。而李江则是将喜悦之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不仅巡查减少到一天两次，连一直没有音信的迎新晚会都给确定了下来。
　　不得不说市一的独树一帜，纵观其他学校，都是在开学一两周借着新气氛把迎新晚会给搞完，不仅可以展现新生才艺，还可以活跃学校的学术氛围。但市一就不，好不容易军训完有点向上的心，一开晚会全散了，那不如先拖着，还能当个引子。
　　学校比起以后要步入的社会可以说是很单纯的地方，但也无法忽视它格外现实的一面，成绩好那一切好商量，广大学子与这层现实是相互追逐的双方，尽管表面上鄙夷、不屑于它，也无可否认他们内心会为了这点好而上下求索地甘之如饴。
　　迎新晚会一经公布，毫无悬念地掀起了一阵阵热潮，这是他们从入学就开始期待的，还意味着一个晚自习是不用上的，更不要说前期排练可以划多少节课的水，学生时代一大半的快乐似乎都来自不用上课的简单。
　　不过有好处亦有为难处，每班必须出一个节目，作为文委的江亭雪把消息带到后，等了好几天也没有人来报名，最后无奈与班长商量后，决定弄个大合唱，都出力还省事。于是江亭雪费了一个晚上选了几首励志的歌，隔天进行投票，选了五月天的‘倔强’。
　　从这天开始，每节课的预备铃到正式上课的那两分钟，江亭雪都会准时播放这首歌，愣是把选倔强的周暮璟给逼的肠子都悔青了。
　　最后明远专门腾了节晚自习来练习。简浔从课代表那知道他们选的五月天的歌，顿时觉得这群学生学习不咋地，音乐审美还不错，当即满脸春风地来教室给他们当免费指导。
　　“你们先跟着和一遍。我听听怎么样。”简浔点了播放器，然后抱着双臂。
　　底下边搞着自己的事，边抽空唱上几句，整首歌拖拖拉拉，电脑都放完了，下面还在唱最后一句。
　　“你们唱的是苟延残喘吧？”简浔按着耳朵，“给点精气神儿，好吗爷们？”
　　周暮璟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听到‘当’就有种老和尚对着他敲木鱼的感觉，精神气儿这东西，不好意思，孙悟空脑袋上的金箍圈了解一下。
　　奈何他们数学课代表李诗芸是简浔的小迷妹，立马嬉笑着说：“帅哥给示范个就有了。”
　　“没大没小。”简浔不痛不痒地说了句。
　　李诗芸吐吐舌头。她数学好，性格也算豪爽那一类，很讨老师的喜欢。
　　“既然说了，那我就唱几句，好好学学。”简浔清了清嗓子，缓缓的男低音溢出喉咙，低音中又带着微微沙哑。
　　尾音刚落下，李诗芸就带头鼓起了掌。简浔手往下压了压，“别起哄。现在你们来，都站起来唱。”
　　事实证明，站起来也好不哪去。“不该拖的地方，你们拖那么长干嘛？”简浔拍着桌子，“都第二段了，还在唱第一段。”他深呼吸了几口，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像什么吗？”没等下面开口，简浔的脸迅速垮了下来，“猪，你们都是猪。”
　　周暮璟这回白眼是毫不吝啬的往上翻，说的‘都是’，骂的全班，这群人都扭过来看他是几个什么意思？阅读理解都是零分吗？啧，董瑞林这语文老师当的太失败了。
　　“哼，我都听见猪在委屈地嚎叫。”简浔整整衣领，“不教了，我还不如去吃饭。”说完，当真是很潇洒地走了。
　　底下的学生都蒙了。最后江亭雪只能上前接手烂摊子。
　　有故事的人唱的是经历，单纯的小少年唱的是旋律，而十九班的同学才刚入旋律的门。
　　离晚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明远让他们在食堂门口集合，排完队形，开始验收成果。
　　“都给我大声唱，谁没张嘴谁晚上加张卷子。”明远手背在后面，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开始。”
　　不想多写卷子的周暮璟非常给力地大声唱着，这就苦了站在他旁边的顾清玚，本来好好的，这会儿找不到调了，第二段的时候还被成功带偏了，这一偏，整个后一排的男生都偏了。
　　江亭雪打着拍子的手都迟疑了好几下。
　　这回没有伴奏，完全是学生自己唱，跑调什么的很容易听出来，明远循着音走到了最后一排。
　　“周暮璟，调都跑天边了，你就不能小点声？”说完明远目光又在后排男生转了圈，“他跑，你们就跟着跑？这么没主见？”给出几节晚自习的明远有种错付了的感觉。
　　他转回前面，“重新来一遍。”
　　丝毫没觉得跑调的周暮璟向顾清玚贴近了些，小声问道：“我唱歌很难听吗？”
　　难听，张源的嘶吼都比你有律感，可看着周暮璟认真的神情，临到嘴边的话又变了，“嗯......挺好听。”
　　“那他干嘛叫我小声？”周暮璟问着还分神瞪了明远一眼。
　　为了班级荣誉，可这话又被顾清玚咽了下去，“可能吧......这是班级节目，你唱的太好会抢集体风头。”
　　周暮璟满意了，顾清玚却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谎话都用在了周暮璟身上。
　　旁边的杨勇和前面的柯青远听见这对话，嘴角不自在地抽了两下。
　　迎新晚会是星期二晚上七点开始，这天中午他们才拿到表演的服装。
　　周暮璟看着桌上黑色的中山装，真是日了狗了，明远脑子是瓦特了吗？穿民国衣服唱新世纪的流行歌，这是什么奇葩审美？不应该是白衬衫牛仔裤吗？怎么和偶像剧里不一样？
　　看着周暮璟一言难尽地侧过身，顾清玚赶紧开口道：“我懂。”所以别吐槽了，不然晚上真的没脸见人了。
　　下午的课都改成了自习，个人节目都得先去礼堂彩排，集体节目则自己安排下午时间。
　　顾清玚无意间瞥了眼，就见江亭雪从书包里倒出一堆瓶瓶罐罐，他大概扫过，除了桌角的镜子外，他好像一个也不认识，做女生真难。
　　江亭雪注意到顾清玚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班上女生都得化妆。”几个女生陆陆续续朝她这边走来。
　　顾清玚怕她们尴尬，挪着凳子坐在了周暮璟旁边，把桌子让给了她们。
　　“哇，那棒子充完电就往头发上夹，不烫吗？”周暮璟看的啧啧称奇。后黑板下面有一个插座，上面粘着挂钩，平时挂件校服还可以偷偷摸摸给手机充电。
　　“不知道。”顾清玚家里没女性，要不是今天的机缘他可能还没见过。
　　“妈耶，那是什么东西？往脸上一涂，和你差不多白了。”周暮璟惊讶地直起了身。
　　顾清玚瞄了眼，还真不夸张，但这话有点伤人吧？他把周暮璟按下来，“你消停会儿。”
　　“哦。”周暮璟扯过顾清玚的历史书画画。
　　快六点时，女生基本都搞好了，连衣服都换好了，就剩一群男生死挣扎着不肯去换。
　　江亭雪性子比较软，不好说什么。严佳琳就不一样，虽然穿着黑色的裙子也不妨碍她叉着腰站在讲台吼人，“你们男的磨磨唧唧的，看人女生都不嫌丑。”
　　“你们那蓝色衬衣甩我们几条街。”底下一个男生叫道。
　　严佳琳大手一挥，“要是想穿裙子，我不拦着你们，不然别废话。”
　　杨勇捏了捏自己的肌肉，算了吧，还是认命来的简单些，拎着衣服去了厕所。看着有人动，又零零散散地站起来几个，到最后，大半男生都换了。
　　“不去？”顾清玚把衣服从桌兜拿出来。
　　周暮璟正在给皇帝加胡子，闻言相当利索地摇头，“起码现在不去。”
　　“早穿晚穿都是穿，走吧。”顾清玚直接伸手拽起周暮璟，“你穿肯定好看。”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我们走吧。”周暮璟迅速抱起衣服，麻溜地往厕所走去，还不忘回头催站在原地的顾清玚，好像顾清玚是那个嫌丑的人。
　　顾清玚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