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35、假条

　　不过，期中也有期中的好处，起码时间上安排的很合理，不再有早自习，不仅能让广大学子多睡会儿，还能慢条斯理地吃个早饭。
　　一天还是四门的进度，下午走出食堂，顾清玚习惯性地拐向奶茶店，进门发现人换了，他挑了挑眉，还是买了一杯。
　　回到教室，顾清玚喝了口，味道变了很多，有点不合他口味。他叫了杨勇一声，“奶茶店怎么换人了？”
　　“你这可问对人了。”杨勇侧转过身，一脸哀怨，“手机有时候没电，就会找奶茶店的人给冲，一块五一次，后来找的人越来越多，奶茶店就搞了几排插座，结果昨天，气死个人了。”
　　“李江？”周暮璟听到这就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杨勇鼓着脸，气哄哄地，“除了他还有谁？也不知道他昨天抽什么风，办公楼的厕所不香吗？非跑到奶茶店旁边去上厕所，出来就拐进奶茶店了，然后看见了颇为壮观的一幕，当场就彪了，把二十来部手机全收了，又把人给开了。听说现在这人还是从二中拉来的。”
　　周暮璟倚着后墙，把腿舒展开，“他没说手机怎么处理？”
　　“唉，说到痛点了。期末考完再找他拿，这漫漫长夜的。”杨勇趴着桌子上哼哼唧唧。
　　顾清玚撇着嘴，以后奶茶是不能喝了。
　　“这么难喝？”周暮璟伸长手臂拿了过来，“还可以啊。”其实也不是他口味独特，主要是初中三年，他已经对二中的奶茶免疫了。
　　顾清玚嘴巴张了张，到底是没反抗，也不是第一回了。于是那杯奶茶便搁在了周暮璟的桌角。
　　隔天考完英语是十点多，剩下的时间就是搬书、挪位置，下午的课则正常进行。
　　临下课前，明远结束了讲课，转而说起了家长会的事，“成绩要不了两天就会出来，你们进入市一第一次联考很重要，所以全年级会统一召开家长会，定在下周一的班会时间。这是头一次的见面，我希望每位家长都能如期露面，如果实在有特殊情况，提前和我说清楚。”
　　底下听见家长会，一张张小脸苦成了包子上的褶儿。顾清玚手下的笔没停，像是没听见明远在说话。
　　第三节课下了之后，顾清玚打完句号，刚站起来，前面的周暮璟也起来了，“我不上厕所。”
　　周暮璟耸耸肩，“我也不上厕所。”又补了句，“去办公室。”
　　“巧了。”顾清玚率先出了教室门。
　　“什么？你们俩家长都不能来？”明远再一次觉得这俩人是约好的，“顾清玚，你先说理由。”
　　“我爸常年在外。”
　　明远又看向周暮璟。
　　“我妈常年不在家。”
　　两个理由难道不是一个吗？这是欺负教英语的不会合并同类项？明远抿着嘴，食指小幅度地敲击着桌面，上次表格交上来，他已经注意到这两人家里的情况，可这理由太敷衍了，现在的学生应付老师比起他们那时候实在是不走心。“你俩别在这跟我说对联，如果真不能来，叫你们家长亲自给我打电话。其他理由我一律不接受。”
　　看两人还呆在原地不动，明远皱了皱眉，“站这也没用，赶紧回去上自习。”
　　走廊上，顾清玚怼了周暮璟一下，“打吗？”
　　“打个毛线。说一声是给他面子，用不着他同意。”周暮璟不屑地嗤了声。
　　“噗。”顾清玚按着周暮璟的肩头，“小伙子挺嚣张的啊。”
　　周暮璟不以为意，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到了家长会那天，大家都在轰轰烈烈地藏杂书、大片红叉的练习册、低分的卷子时，顾清玚和周暮璟一派淡定。
　　等他们上完体育课回来时，南校区不似平日的清冷，各个楼层都有家长站在窗户前，观察自家孩子的学习状况，再与旁边的家长闲聊几句。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家长们纷纷涌进教室。
　　顾清玚盯着熙熙攘攘的教学楼，有些出神，恍惚间记起上一次参与到其中还是小学二年级，记忆太久远了，远到他都快不认识这种陌生感了。
　　突然，一阵热意贴上顾清玚的皮肤，随即五指合拢，拽住了他的手腕，顾清玚不解地侧过头。
　　“走，带你干坏事去。”周暮璟眨了眨左眼。
　　周暮璟带着顾清玚在走廊站了会儿，直到看见明远进了教室，才转进办公室。此时办公室没有几个老师，不是在班上就是去吃饭了。
　　于是周暮璟大大方方地拉开明远的抽屉，翻出一沓请假条，扯了两张。他让顾清玚写好名字与请假事由，又在老师签字那一栏草草地划下明远两个字。
　　顾清玚看着伪造的请假条，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一前一后递出请假条时，门卫大叔丝毫没有起疑，还揽着周暮璟叮嘱道：“刚刚也有个小男生出去买药，都是你们十九班的，唉，快十二月份，可得注意保暖，别那什么.....要风度不要温度,你们是这样说的吧？”
　　校服里面只穿了件长袖的周暮璟赶紧拢住领口，嘴里还不停应着：“是是是，对对对，您说的不错。”然后趁着大叔夸夸其谈之际溜之大吉。
　　周暮璟带着顾清玚绕了几条街，又下了一大段楼梯，到了负一楼，顾清玚才认出这是哪。
　　“经常来？”顾清玚看周暮璟挺熟门熟路的。
　　周暮璟眼神左右飘了飘，没什么底气的说：“我初中在二中读，离得近就.....”看着顾清玚点头，他觉得自己得再找补两句，不能让顾清玚以为自己不学无术，“但我来的少，真的。”他也就主动来了一两次，当然被同学被动拉来的那十几次妥妥地不能盖自己头上。
　　五点多，又是周一，所以游戏厅多少显得有些萧条，但角角落落还是能找出几个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因此顾清玚和周暮璟的校服也没什么突兀感。
　　周暮璟去前台换了游戏币，就拉着顾清玚四处扫荡好玩的。周暮璟对有高度的项目避之不及，但在平地上还真没有什么难得住他的，称上一句横扫游戏厅也不为过。
　　那赛车是开得又酷又飒，直往终点彪。顾清玚本就是个游戏苦手，又没接触过这些，一对比，用体无完肤来形容那是相当的精确。
　　他看了看旁边玩的一脸兴奋的周暮璟，没忍住怀疑道：“来的少？”
　　意识到自己暴露的周暮璟一阵尴尬地干咳，马失前蹄马失前蹄。
　　“哇，阿玚你怎么跑嫩么快？等等我呀。”周暮璟慢悠悠地操纵着方向盘，间或夹杂两声十分不走心的嚎叫。
　　顾清玚就静静听着周暮璟瞎嚎，直到某位戏精越来越起劲，仿佛从中找到了十几年的天赋般，他才勉为其难开了金口，“适可而止。”
　　“哦。”周暮璟从影帝梦中清醒过来，一个加速，抵达了终点。
　　路过娃娃机时，一个小女孩在看见娃娃滚出洞口的那一瞬间，圆圆的眼睛都笑成了缝，抱着小熊原地蹦跶了好一会儿，顾清玚似被这一幕感染了，脚下的步伐有些微滞。
　　周暮璟转了转眼珠，拽着顾清玚的袖口，挑了个装着小猪的机器，“你看多可爱，我也要抓。”
　　顾清玚虽然没说话，但幼稚这个词都快溢出眼眶贴到周暮璟脑门上了，但看周暮璟开心的样子，顾清玚只得站在全是粉红的机器前，旁边那个小姑娘还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俩。
　　顺了两三次手，周暮璟很快掌握了技巧，一抓一个准，把顾清玚看的嘴巴都微微张成了0型。
　　周暮璟嘚瑟地挑着眉，用食指抬了下顾清玚的下巴，“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帅翻了？”
　　“是挺厉害的。”对于他这种协调力不强的人来说，周暮璟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
　　周暮璟把顾清玚拽到另一台机器前，“这个也好看，阿玚你抓。”
　　顾清玚生涩把握着柄手，钩子在皮卡丘的肚子上抓了下，就合拢迅速收了回来，那力度就像在给娃娃挠痒痒。
　　“抓脑袋，脑袋好弄。”周暮璟又塞了个游戏币，“钩子再往左边移点。”看顾清玚一会儿移多一会儿移少，周暮璟直接绕到顾清玚背后，右手伸到前面握着顾清玚的手，“对，就这个位置。”
　　两人贴的很近，周暮璟呼出的热气几乎全喷洒在顾清玚后耳根处，特别是周暮璟还有意无意地压着嗓音，那低沉的语调像是突破了堪堪挤压在他们中间的空气，直接钻进了顾清玚的脑袋里，化身蚂蚁在啃噬他那本就不坚决的心脏。
　　“先不急着按，等时间快结束再按。”周暮璟语气听着挺稳，但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抠着裤缝，引得无名指上勾的几个小猪前后晃荡着，“好，按。”
　　皮卡丘顺当地从洞口滚落下来，可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拾捡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玚动了下指尖，周暮璟才如梦初醒般收回了手。
　　他赶紧把皮卡丘拿起来，又略显不自在地把脑袋上的小环套在顾清玚的指节上，没话找话地说：“一教就会，还是你聪明。”
　　顾清玚弯曲手指压着那根细线，冲周暮璟漏齿一笑，“比不上你自学成才。走吗？”
　　周暮璟点点头，与顾清玚并肩出了游戏厅。一路上，两人依旧像往常般说说笑笑，仿佛娃娃机前那一幕被时光偷走了般，没在他们的关系上点下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