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城市之光（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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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镜城，废都。
凌晨两点十三分。
夜色浓黑得要滴出来墨，从上及下，密密麻麻挨挤到毫无下脚之地的房屋，中间有极窄极落拓的道路穿行在狭窄的房屋空隙之中。各色的霓虹灯闪耀着，看不清楚字样的招牌挤在一起，红色映着绿色，紫色照着黄色，将人的眼睛刺得睁不开。
下镜城多冷雨多浓雾，这一夜刚好下过雨。
道路两旁被醉酒的人踹倒的铁皮垃圾桶被雨水淹没之后发出酸臭的腐味儿，地上泥泞不堪，黏腻的泥土裹着酒瓶浸泡在及脚踝的黑水里，淌着水从里面走过去时，时不时还会踢到动物已经硬直的尸身。
歪倒的电线杆，被涂画地完全看不出原来样貌的墙面，错综复杂地缠绕着将天空分隔成一块一块的电线……
城西区那一片烂到发臭的房子中，有五彩的霓虹灯亮着，一堂春酒馆在各种各样的广告牌里并不突出，但却是许多废都人最常去的地方。
一个男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酒馆后门走出，还没来得及合严实的门透出了里面的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他对着酒馆后的巷子口，靠在肮脏的墙面，从兜里掏出半截烟，抖着手点着了。
火星子明灭了一下，他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他正要再抽两口然后赶紧熄灭，却突然愣了愣，他衔着烟往黑暗深处走去。
酒馆内，一大群男人正挤在一张麻将桌前，稀里哗啦的搓麻将声充斥在空间里。
一个人刚好赢了点钱，面带得色往周围看了一圈，嘿嘿笑了两声：“老秦人呢？别是输怕了玩不起了。”
对面有人接了句：“他出去抽烟了，等会儿就该回来了。”
男人嬉笑道：“抽个烟抽这么长时间，找个人去看看呗，别真给跑了，那多没意思啊！”
一群人哈哈大笑，有两个人搭着肩摇摇摆摆地出去了。
可是又等了挺长时间，还是不见人影。
酒吧老板也坐在牌桌一角，旁边人推了他一把：“老板，你这酒馆后门那儿是啥安乐乡吗？一个个去了都流连忘返不带回来的。”
老板笑：“开玩笑，那儿能有什么东西，就一条死巷子，野猫都不爱在那儿待！”他把牌一推：“行，你们玩儿着，我去瞧瞧！”
他同样从后门出去，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正奇怪着，看见了地上还亮着的烟头。
老板疑惑地往那条死巷里头走，却猛地看见了什么，他哆嗦了下，揉了揉眼睛继续看，顿时浑身战栗，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尖利的叫喊声一时间刺破了长空。
巷子的尽头堆着恶臭的垃圾，一个没了上半身的尸体僵硬地伏在上面。另外的两个人委顿在角落里，每个人都只剩下了从中间裂开了一半的身体。猩红的血液混着泥水和腐坏的垃圾，将这条巷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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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岐将实验手套摘掉，轻轻甩了下手腕，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亮着荧荧火光的眼睛。他冲着站在实验室外透明玻璃前的那人点点头，手术还在进行最后的收尾，他已经把最艰难的一部分做完了，剩下的就只是站在一旁观摩，时不时指出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颅骨缝合时，实验体的心电图指标突然异常波动了一下，缝合的研究人员有些慌神，看了陆岐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色之后，才敢继续缝合。
一切正常，手术结束。
门外的辛先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到他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冲上来跟他说话：“怎么样？实验是不是很成功？！”他语气着急，里面装着数不清的期待。陆岐“嗯”了声，辛立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然后激动地握住了陆岐的手：“陆老师，辛苦你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你比你的老师还要厉害，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紧接着不等陆岐回话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父亲对你同样寄予厚望，只要你继续改进实验，可就不止是职位的升迁了。”
陆岐微微垂眼，他面上带了点笑：“谢谢辛先生抬举我，这都是我该做的。”
辛立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陆岐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动了动，没有吱声。
实验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同样蒙着严实白布的人体被推了出来，在两人的目送之下，一辆向地下的冷冻室送去，一辆向亮着暖灯的另一家手术室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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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星在光屏屏幕上打下最后一个字，他坐直身子谨慎地往四周看了看。别墅里的所有窗户都被拉上了，尽管是大白天，房间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只有在这种全部被黑暗覆盖的空间里，他才能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
他站起来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习惯来的，所以即使没有开灯也不会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他很少使用高科技产品，光屏也是最古老的那一款。
他从一个装了枯萎植物的花盆最里头掏出了一小块染了鲜血的布料，小心地将上面沾着的泥土拭干净。
三号初中每个入学的学生都会收到一个独特的书包，他小时候也有，这是传统。那个砸碎他玻璃的小孩就背着这样一个书包，而这块布料和书包的材质一样。
布料被他捡回来时正挂在行道植物的枝叶上，在他之前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
蒋星端详了这块布料许久，他在回想着那个男孩的长相和动作，然后把东西继续塞进了花盆里，那一块儿不见天日的地方还摆了许多个花盆，大小都有，但无一例外都种着已经枯死的植物。
咚咚——
大门突然被敲响，他吓了一跳，通过光屏上的监控画面，他认出了门外的访客是今天早上他见过的那个新来的邻居。
蒋星眼神暗了暗。
他可以确定，这个人是从废都来的。
刑策立在门口，蒋星院子里的植物种得很好，修剪的十分整齐，整个院子都是一派的欣欣向荣，和他本人阴郁沉闷的性格完全不像。
门打开，蒋星站在里面，没说让他进去也没打招呼，甚至连直视他的眼睛都没有。
刑策笑着说：“蒋先生，你好，我想找您借用一下XR头盔。”
听他这样说，蒋星才猛地抬头看他：“XR头盔？”
“是啊，我家的出了一些问题，想来找您借一下。”刑策没有任何异常，回道。
蒋星肉眼可见地焦急起来，他不停地看着刑策，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在害怕。
刑策又问：“可以吗？蒋先生？”
蒋星愣了一下，他砰地将门关上了。
刑策被关门的风震得向后退了一步，默默地摸摸了差点儿被门撞上的鼻子。
然后又拧了眉。
XR头盔到底是什么？上镜城的原住民似乎将其作为最普通常用的物品，但同时又对其功用讳莫如深。上午他太过莽撞，误以为这个东西只是某种新型的高科技商品，才贸贸然地问出口。那位女士很有可能是察觉到了他不是原住民，所以才避之不谈。
而那句被刮了一半且略显陈旧的广告词——开启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
一个头盔为什么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至于为什么不等陆岐回来向他询问而是找上蒋星。
或许是直觉使然，他觉得陆岐不会告诉他。
身后又有声响传来。
他扭头，却发现是蒋星。他把门打开了一道小缝，然后冲着他轻轻眨了眨眼，动作很隐晦，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他只是眼睛不舒服。
刑策顿了一下，转身挤进了那道小缝，门砰地关上。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城市之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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