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今天犯病了吗？》临墟里烟

4、献给他的玫瑰（3）

　　刑策第二天破天荒地没早起，连陆少爷什么时候起床出门的都不知道。

　　他起了后没事干就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虎虎生风的，昨天跟他聊天的几个小丫鬟还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

　　这几个小丫鬟年纪都十来岁，做他妹妹都嫌他老了，就是当小孩闹着玩儿，正说着，王伯跟个背后灵似的出来了，小丫鬟都特怕他，一见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王伯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或多或少地看了她们几眼便叫她们去干活了。刑策也没阻止，毕竟他现在空有一个少夫人的名头。王伯却道：“先生若无事可做，是否要出门逛逛？”

　　刑策有些讶异。

　　王伯又说：“是少爷吩咐的，还准备了些银钱，先生要是想出门，别忘了带上几个仆人。”

　　刑策却拒绝了：“不用不用，我不出去，我去看猫。”

　　猫窝连带着小猫儿被安置在厢房后面，挨着厨房。刑策慢悠悠转过去，去了却发现陆祟云也在那儿蹲着，却没有伸手去碰那猫，只是愣愣地看着，长衫下摆拖在地上，染了些灰尘。

　　怪不得昨天不愿意蹲下呢，这地板确实不干净，多蹲几下估摸着这衣服就该换了，刑策摇头轻笑。

　　陆祟云听见脚步声抬首看见他，也是有些惊讶，温和笑道：“刑先生也来看猫啊。”

　　刑策点头，手背在身后伸头去看那小猫。又问：“陆少爷手臂可还痛？”

　　陆祟云抬了抬手，笑道：“早就不疼了，多亏了刑先生。”

　　刑策略有些尴尬，“没事没事，都怪我。”

　　他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两个人并排蹲在那猫窝边看猫。

　　陆祟云的身上有轻浅的草药味儿，不是闻着让人头昏的苦涩，反而像是覆了一层落雪的松枝，冷冷清清的，跟他那一身温润的气质比起来有些许奇异的违和。刑策并不讨厌，甚至觉得还不错，比很多香水好闻多了。

　　刑策突然出声：“猫！”

　　小猫一动不动，依旧自得地舔着爪子。

　　刑策换到了猫窝左边：“猫！”

　　小猫用爪子挠了挠脑袋。

　　刑策换到了猫窝右边：“猫！”

　　小猫在窝里打了个滚儿，露出来软乎乎白嫩嫩的肚皮。

　　陆祟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动作，刑策又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小猫的脑袋，猫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激灵。

　　“这只猫，是聋的。”刑策道。

　　陆祟云皱眉，扭头去看那只围着刑策手指玩的小白猫，小猫的眼睛蓝汪汪的，像是映了天空的色彩。

　　“不过，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儿呢。”刑策挑眉。“虽然它听不见，但是命不错。”

　　他又用手指挠了挠小猫的后颈：“一只蓝眼睛的小聋猫，还挺特别的。反正我又不嫌弃你，对吧，猫。”

　　陆祟云愣怔一瞬，然后噗嗤笑出声：“刑先生也很有意思。”

　　言罢又郑重其事道：“它现在叫‘白露’，不叫‘猫’。”

　　下午用过饭后，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院子里的花草都被雨打湿，显得颜色灰蒙蒙的，整个院子里都腾起一股雾气，天色也沉沉地垂下来。

　　刑策头一遭地搂着猫跟着陆祟云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倒是不大，窗边摆了个小榻，榻上搁了个白玉棋盘，几架摆满了书的架子立在墙边，红木书桌上摞了一堆账本，笔墨纸砚错落地散在书桌上，右侧桌角还放了个琉璃灯盏。

　　刑策还是坐在窗户边上，他看了会儿书，又看了会儿正在写字的陆祟云，便开始漫不经心的逗猫，一边逗一边想这次的任务。

　　对于任务，系统给的东西并不多，发布完就跟死了一样，他只携带了一些原身的记忆，以及知道陆祟云会在他24岁那年离奇死亡。

　　他刚来那天得知了陆祟云现在才二十岁，距离死亡还有差不多四年时间。

　　四年时间里陆祟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儿，他要是直接走人，等到陆祟云快死的时候再回来阻止不知道行得通不，说不定还能刚巧逮住凶手。

　　结果脑子里才刚出现这个想法，就有一阵刺入脑仁的巨响，沉默许久的系统说话了：“请宿主不要消极对待任务，离开任务目标时间过长将触发任务惩罚机制。”

　　刑策：……我就是想想。

　　虽然他想了可能就是要干了。

　　其实这个系统来的确实是莫名其妙，刑策只知道自己突发车祸，一睁眼身上就带了个系统，自说自话了一大堆便把他投到了任务世界。这个任务算不上简单，他不是干刑/警的，光凭借着一个模模糊糊的死因去查出凶手，实在是有些为难他。

　　他只能待在陆祟云身边，一个个排除掉想要害他的可疑人员。

　　系统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三遍后又销声匿迹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天也越来越暗了。炸雷突然平地一声响，连地似乎都震动了。

　　陆祟云本来正在写字，手却猛地一抖，毛笔从手中滚出，咕噜噜掉在了地上。

　　他脸色煞白，唇色惨淡。持笔的那只手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掌心，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天边陆陆续续的惊雷炸起，他脸色越发奇怪，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刑策才发现他的异常，大步走到他身边，手刚刚碰到他肩膀，陆祟云又是一抖，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刑策。

　　“怎么回事？陆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刑策按住他的肩膀，陆祟云却是抖着唇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又一个炸雷响起，陆祟云整个人一缩，浑身剧烈地抖动，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条垂死的鱼，不停地挤压着自己肺部的空气。

　　门外突然有急速的敲门声，是王伯：“少爷？少爷？您没事儿吧？？”

　　刑策一只手揽了陆祟云的肩膀，一边回道：“快进来！”

　　王伯立刻推门进来，看见陆祟云的模样很是慌张，刑策道：“快去给少爷拿药。”

　　王伯却踌躇了一会儿，陆祟云的右手紧紧拽住刑策的衣襟，手指骨节泛白，刑策又催，王伯还是不动，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少爷这病无药可治，只能等雷声停了。”

　　刑策皱眉，“雷声？少爷每次打雷都会这样吗？”

　　王伯点头。

　　刑策低头去看陆祟云，这是PTSD？他是发生了什么会对雷声产生PTSD？

　　陆祟云的左手死死掐住右胳膊，指甲已经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刑策用力将他的手指掰开，甫一拿开，就看见白皙的胳膊之上五个淤青发紫的指印。刑策神色微变，他干脆叫王伯出去将门窗都关严实了，直接将陆祟云按进怀里，手臂揽住陆祟云的头，把他的耳朵捂的严严实实的，另一只手则按住他的左手，不让他发力。

　　陆祟云埋在他的怀里，明明一直不断地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好久，雷声渐渐小了，陆祟云的抖动幅度也越来越小，最后缓缓归于平静。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终于只剩下了雨声，刑策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站着，他觉得自己的腿和手都要麻了。陆祟云动了动，刑策才察觉到自己原本只是按着陆祟云左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和他十指相握，他果断松开手。

　　怎么有点gay里gay气的，刑策苦中作乐感叹。

　　陆祟云从刑策怀中退出，伏在桌面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他的脸憋得通红，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不少，声音很是沙哑：“我这病来的突然，让刑先生见笑了。”

　　他咳了两声，“这次又是多亏了刑先生。”

　　刑策甩了甩发麻的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我确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本来想问几句，又见陆祟云没有想说什么的意思，干脆就闭了嘴。

　　“刑先生的衣服……”陆祟云突然道，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局促。

　　刑策低头瞧瞧，他穿的还是那日“嫁”过来时下人给准备的便服，此时衣襟已经被拽得不成样子，一看就是被人狠狠蹂/躏过。刑策玩笑道：“这衣服看样子不能穿了，陆少爷可是要赔的。”

　　陆祟云拧着眉一本正经：“实在是抱歉，我马上叫下人过来，不过刑先生的衣服也确实得多做一些留作换洗。”

　　刑策面上的笑僵了一下，故作自然地应了声。今天下午得排除万难洗个澡了，刑策有些尴尬地想。

　　陆祟云弯了弯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白露在刑策脚边围着转了好几圈，用爪子去扒拉他的裤腿。

　　那聋了的小猫什么都听不见，扒拉好半天刑策也没理它，便自己顺着桌脚爬上了陆祟云的书桌。

　　刑策伸手捏了捏它的下巴，它便蹭着刑策的手指发出了欢快的呼噜声儿。

　　刑策笑：“这小猫，聋的倒是巧。”

　　陆祟云也笑了，也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它细软的绒毛。

　　门外。

　　王伯自出去开始便一直动也不动地站着，雷声停了之后，他抬头瞧了瞧尚且昏暗的天空，以及源源不断从天而降的雨幕，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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