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今天犯病了吗？》临墟里烟

5、献给他的玫瑰（4）

　　外面的雨还在下，天色暗沉，雨水打在院子的植物上，激起碎玉般的声音，倒是没了雷声。

　　刘姨太的下人真是不辞辛苦，冒着大雨都要过来锁人家的房门。

　　刑策斜靠在门里边听那人锁门，懒懒地刺了几句，那仆人却跟个傻子似的，还当他是在夸他，锁完了屁颠屁颠的走了。

　　陆祟云已经坐在床上了，听着他逗那下人，脸上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傍晚时王伯多拿来了几床被子，将那小榻铺得厚实，看上去舒适度完全不输陆祟云睡的那张大床。当然，也买了好几套供刑策换洗的衣物。

　　大半夜里刑策突然被一声巨响给惊醒，往外面天空看看，却不是雷声。陆祟云本来就睡得不/太安稳，也被这声响吵醒。

　　“是什么声音？听着不像雷声。”陆祟云在里间问。

　　“确实不是，恐怕是哪里有东西被雨水冲塌了。”刑策回道。

　　陆祟云轻叹，“昨日的雷雨来的倒是突然。”

　　刑策抬眼往陆祟云那边望，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嗯，睡觉吧，明天一早起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陆祟云应了声，两人便各自睡去了，后半夜却是安稳如常。

　　第二天一大早，王伯就过来叫陆祟云。陆祟云一边听王伯讲话，一边汲了汲水盆里的毛巾，递给刑策，刑策接着就擦了擦脸。

　　陆祟云一愣，笑道：“这毛巾是我的。”

　　刑策疑惑：“怎么了？”

　　陆祟云低头轻笑：“我是想让你帮我拿一下。”

　　刑策：……

　　“……抱歉啊，陆少爷，要不你换一条？”刑策尴尬道。

　　陆祟云：“无妨。”又开玩笑似的说：“我不嫌弃刑先生。”

　　刑策干笑。

　　王伯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装成个哑巴。

　　“对了，王伯，府里可有人听见昨晚外面传来的一声巨响？”陆祟云突然问。

　　“都听见了，今天早上过来就是想跟您说这件事儿。”王伯顿了一下：“镇上的七孔桥昨晚上塌了。”

　　陆祟云手上动作停了，刑策也拧眉看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七孔桥就是陆镇那座与外镇相接的石桥。

　　“那石桥虽说年头不短，但却一直牢靠得很，怎么昨日那一场雨就垮塌了？”陆祟云问。

　　“具体情况还不知晓，不过老爷已经派了人去请族长了。”王伯道。

　　陆祟云点点头，王伯便退下了。

　　刑策很是疑惑，这石桥塌了，不赶紧找人去修，请族长做什么？

　　陆祟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便道：“刑先生初来陆镇，有很多东西怕是还不知晓。”

　　“陆镇地处偏远，旧时江水无眼，许多行船之人稍有不慎便被那江水吞没。渐渐地就传出来不少奇闻怪事。后来请了高人作法，又找来百八十里颇负盛名的石匠，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建了这座七孔石桥。”

　　“这石桥自建成伊始到现在已有上百年了，镇上的人去外镇都要通过这一座桥，少有人愿意走水路。先不论那奇闻异事是真是假，这桥塌了倒实在是麻烦不小。”

　　刑策点头思索。

　　这陆镇可真是怪事儿一件连着一件。

　　陆祟云照旧去了书房。雨早就停了，院子里的花草被雨水洗了一遭，叶子绿的透出凉意。

　　刑策跟王伯打了声招呼出门，没带着下人。

　　出了大门直走左拐便是一条宽阔的长街，街两边除了一些开着的店铺，还有不少摆摊的，人也是不少，有几家店铺挤得满满当当。

　　这陆镇的商业倒是挺繁荣的，怪不得镇民们都愿意待在镇子里不出去。

　　刑策挤进去一个摊子，买了袋纸包的糖渍果子。掏钱时旁边有几个人认出来他，窃窃私语，大多是什么陆少爷，男媳妇之类的，刑策估摸着又是在说那些车轱辘话，便不准备再听。

　　“七孔桥被雷给劈断了，陆镇要遭灾了！”有道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刑策循声看去。旁边摊位前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儿怒气冲冲地用手点着那摊主：“你，你，你们都要倒大霉了！”

　　摊主一脸不耐烦，“行了。你别在这儿妖言惑众了，多给你点儿东西行了吧！”

　　那老头手一甩拿着东西嘴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旁边其他人又围着那摊主念叨了几句，几个人凑在一起都在骂那老头有毛病。

　　刑策收回视线，拿了零嘴继续在街上闲逛。

　　正走着，前面突然一阵骚动，一个瘦皮猴样的年轻人玩命似的往这边奔来，另一个斜挎着大刀，穿一身捕快行头的人在后面追，边追边喊：“站住！！小偷！”

　　原来是抓小偷的。

　　但怎么瞧着那小偷跑得颇为利索，倒是这捕快累得气喘吁吁的。

　　刑策刚好在那小偷的来路上，直接冲过去堵住来路，伸脚一绊再来个过肩摔，那小偷瞬间摔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来，刑策顺势用擒拿手将那小偷牢牢地摁在地上。

　　刚买的糖渍果子也撒了一地。

　　那捕快好不容易跑过来，弓着腰先在一边喘了好久的粗气才说上话。

　　“谢谢……呼……谢谢啊……大哥。”捕快抬头，一张累得通红但很明显能看出稚嫩的少年脸。

　　刑策一手按住那求饶的小偷，问：“你是捕快？”

　　小捕快终于喘过来气，听他这样一问，立即紧张地说：“是啊？看不出来？”

　　刑策无语：“看出来了，你这是新上任的？”

　　小捕快笑呵呵：“对，对，我刚来没几天，今天是第一次在街上巡逻。”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捕快小哥，您是第一天来，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事，您念在咱这是初犯的份儿上，行行好放咱一马呗？”

　　那小偷都被按在地上了，还能厚着脸皮搭话，刑策一使劲，小偷“哎呦”一声不吭气了。

　　小捕快横眉立目：“第一天巡街就让我逮住你偷东西，一定要依法处置！”

　　刑策看这小捕快身体瘦弱，跑了几步路就跟快背过气儿似的，轻叹一声，将那小偷别着双手拽起来，让小捕快带路往衙门那边走。

　　一路上小偷嘴上不干不净骂骂咧咧，那小捕快一句话都说不过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刑策听着实在是烦，要是搁原来世界里，他直接就把这人锁屋里去了，理都不带理的。

　　他低声威胁：“再乱喷脏，我就把你的下巴卸下来。”

　　那小偷见识过他的身手，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欺软怕硬，喏喏地闭了嘴。

　　后来就是顺理成章羁押判刑归案，刑策被口头表扬了两句，小捕快倒是满脸喜气，跟自己立了多大功似的。

　　刑策心里感叹，幸亏这衙门里的一众捕快就他看着瘦弱些，不然什么犯罪分子都抓不了。

　　刑策刚走出衙门，那小捕快就追上来，叫着：“大哥！大哥！您先别走！我请您吃顿饭！”

　　刑策本来想拒绝，小捕快却是非常固执，硬要拉着他去吃饭。

　　两人便随便找了个路边摊要了点小吃。

　　“大哥，今天真是谢谢您，不然就让那小偷跑了。”小捕快一脸喜庆，“我叫陆阳，大哥您这么称呼？”

　　刑策道：“叫我刑策就行，只是一桩小事。”

　　陆阳看着年纪确实小，像是刚成年的模样，唇红齿白，跟个小姑娘似的，动作却是颇为粗犷。刑策瞧着他直接用手捻了几根海蜇丝儿，吃完了还吧唧几下嘴。

　　“那我就叫您刑大哥吧？您看着年纪比我大。”

　　刑策应了声，又问道：“你年纪看着挺小，怎么已经当了捕快？”

　　陆阳笑着用刚才捏菜的手挠了挠头，“我爹原先是捕快，他前段日子生病了身子不行，干不了捕快了，梁捕头念着我爹干了这么多年，就让我顶了他的职位。”

　　刑策见他那如此不拘小节的动作，抖了抖唇，笑道：“原来如此，子承父业也是好事。”

　　陆阳却突然有些低落：“刑大哥，您也看到了。我这小身板，连个小偷都差点儿没抓到，今天还是多亏了您。”

　　“衙门里的老捕快们都说我干不了多久，不愿意带着我。我爹身子骨又不行，也没法儿教我什么。”

　　陆阳低着头，“我从小就崇拜我爹，但他不愿意让我也干捕快，这次还是因为我自己非要去，我爹没办法才答应的。”

　　刑策看他情绪很是低沉，想要开口安慰几句。陆阳却猛地抬起头：“不过幸亏让我遇见了刑大哥您，您今天逮小偷那身手，简直是太利索了！”

　　他越说越激动，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哥，您肯定练过，要不您教教我吧，我认您当师父！”

　　刑策：啊？

　　不好意思，目前没有收徒弟的兴趣。

　　刑策义正言辞拒绝：“陆小兄弟，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当得了你师父啊，还是另寻高就吧。”

　　他起身就要离开，陆阳拦不住他，又着急掏钱结账，扭过头，人就不见了。

　　陆阳往街边找了一圈子，更是认定了刑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下定决心再见着他一定要拜他为师。

　　刑策绕着小路回了陆府。

　　回去的时候，陆祟云正在院子里摆了个台面，自己跟自己下棋。王伯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些什么，陆祟云瞧了他回来，便弯起眼睛招呼他。

　　王伯对他点了点头自行离开了。

　　刑策不会下围棋，但是会下五子棋。

　　他兴致勃勃的教会了陆祟云怎么下五子棋，并且将陆祟云打了个落花流水，一副自得的样子。

　　陆祟云输了棋也不恼，就拧着眉头细细看，看懂了为什么输，便抿着嘴笑笑，然后再开下一盘。

　　中间也赢了几回，赢的时候倒是真情实感的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