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今天犯病了吗？》临墟里烟

21、献给他的玫瑰（20）

　　陆阳死了，像是一个玩笑。

　　怎么说呢，当刑策看到陆阳面色青白地躺在地上时，他差点儿就要上去踢他一脚，然后骂他一句“装什么死，快起来。”

　　但是陆阳起不来了。他的嘴唇和四肢末端都呈现出异常的紫色，身体浮肿，鼻唇和耳朵还残留着未被擦干净的鲜血痕迹。

　　是毒，又是毒。

　　他又想，陆阳大白天的不在衙门里待着，跑外面茶庄里干嘛？他平时宁愿跑远点去莲娘的小饭馆。茶庄里的茶博士连带着茶庄老板都被抓进了地牢，几个大男人痛苦流涕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茶庄的人真的太多了，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都在那儿窜来窜去，喝茶的，听说书的，聊天的，没人会注意一个年轻的小捕快是喝了哪个人动了手脚的茶水一命呜呼的，甚至就连他昏死在桌上，也是好久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

　　他不该怀疑陆祟云的。只是这实在太过巧合了。他不明白陆祟云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他干脆就去问了。

　　夜晚有风，月色凉如流水。

　　刑策望着陆祟云带着十足诧异的脸，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最开始，他把这个任务世界当做是一个沉浸式的模拟游戏。所谓的见义勇为，甚至帮助陆阳破叫魂案固然有正义感作祟，但归根结底仍旧像是在玩一个游戏的支线任务，这个支线任务也只是为了找出更多线索来勘破主线的。陆海和梁芳残忍地杀害了这么多人乃至后来同样被残忍的方式处罚，他觉得是因果报应，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不是圣母，也做不了救世主。所以他选择了陆祟云放弃了真相。

　　然而陆阳死了。他其实可以猜出来陆阳是为什么而死。以陆阳的性子，在他当时去询问陆七时就该察觉到什么了不对，他肯定是会去查的，只是刑策最初还抱有一丝侥幸。

　　“……我不知道。”陆祟云良久之后开口。

　　刑策突然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笑了。

　　他进入这个任务世界，本来以为所有事都只要他想都可以在他的鼓掌之中，到头来反而是自己被人玩得团团转。

　　“陆阳的死因和刘姨太一样，是被人毒死的。”刑策盯着陆祟云，“陆阳死之前应该正在查王伯吧。”

　　陆祟云却面色惊变，猛地站起身来，他急急地向前拽住了刑策的衣袖，手指骨节突起，用了十足的力气：“你怀疑是我害了陆阳？”

　　他脸上满是惶急，眼里是浓重的失落，最深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刘姨太的确是我叫王伯去做的，但那是她该死！陆阳……我，我真的不知道……”

　　刑策垂下眼睛，一根根掰开陆祟云抓得极紧的手指。

　　陆祟云呆立着任他动作，木愣愣的，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刑策要这么做。

　　他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他真的不知道陆阳会死，他只是……只是知道了陆阳在查王伯后，很烦很烦，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刑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门外走去。陆祟云疯了一样拉住他，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你要去哪里？！”

　　刑策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握了拳，继续往外走。

　　刑策从一开始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在刚刚那一段沉默中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陆阳的死太巧了。这像是一个拙劣的圈套，但还是吸引了他一步步自己走进去。他刚刚知道刘姨太的死因，没多久陆阳又是以同样的原因死去，而刘姨太的死和陆祟云有关，这是在明晃晃地指引他怀疑陆祟云。

　　但是为什么要让他怀疑陆祟云？离间他们二人有什么好处吗？更遑论从始自终知道他和陆祟云关系以及了解他一举一动的人，只有王伯。但是现在根本不能确定王伯的用意是什么。

　　刑策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打定主意，既然这幕后之人想让他怀疑陆祟云，那他干脆顺势为之，看看能不能引出来这个人。

　　陆祟云的手松开来，他站在刑策身后，看着他离去，面色苍白如纸。橘色的烛火跳跃，雕花木窗上糊着的白纸映了他的影子，萧索无助。

　　他站了没多久，估摸着还不到刑策走出陆府的时间，外面传来敲门声，陆祟云突然勾了唇角，眼睫低垂，神色柔和。

　　他应了声，一袭黑衣的王伯从门外进来，甫一进来，就直接跪下，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噔地一声闷响。

　　陆祟云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转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揉着细长的手指，缓道：“陆阳是你私自杀的？”

　　王伯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强作镇定：“请少爷责罚。”

　　陆祟云唔了声。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刚才面对刑策时的惶急与悲伤，也没有一贯的温和自制，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刃上抹了剧毒，只是平日里都藏在低调的刀鞘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在得知陆阳死的那一刻，或许是有放松的，但是紧随而来的更多是惶恐和惧怕。

　　是的，他害怕。
　　他害怕刑策会因此而讨厌他、远离他。

　　王伯仍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低声道：“刑先生……要怎么？”

　　陆祟云唇角带笑，他脸上有悲伤、失落、无助和痛苦，眼睛里却又盛着无边无际的狂热，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使他原本温和精致的面容极度扭曲。

　　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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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策踏出房门之后，顿了顿，他控制住自己想要回头抱住陆祟云的急迫，仍继续往外走去。

　　他走出院子，陆祟云的住处离陆府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他走过长廊，风吹动树叶，廊上挂着的灯盏也在微微晃动。

　　身后突然有风声传来，他浑身绷紧，眉头紧皱。然而还未来得及做出些什么，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瞬间陷入黑暗。

　　刑策被头部一阵阵的刺痛唤醒，一睁开眼就被极强的光亮晃了眼睛，他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

　　他躺在一张极其陌生的铺了厚软织锦的木床之上，顶上是垂下的青色纱幔，他面色沉黑如水，后脑的伤处炸炸地疼。他伸手碰了碰伤处，猛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挂了一条细细的金色锁链，尽头是两指粗的精黑铁铐，牢牢地扣在他的腕上，中间只有一点点的缝隙，避免贴得太近磨伤手腕，他皱着眉头查看，却发现不止两只手腕，就连脚腕上也缠了锁链。

　　刑策翻身下床，四条锁链拉住他，并不短，但也只够他将这间青石制的严实合缝的密室走个大半。

　　锁链虽然不粗不重，但极其结实，根本无法用蛮力砸开，而这件屋子里更是什么利器都没有。

　　刑策维持了许久的冷静从容终于破功，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间密室不过三四十平米的样子，没有门窗，或者说，门他没有找到，但是屋子里很亮，是镶嵌在墙上的灯盏发出来的光亮。除了那张占地不小的木床，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只是喝茶的杯盏茶壶都换成了木制的。

　　刑策心沉了沉，这不像是一个被绑架的囚犯的待遇。

　　这间屋子虽小且封闭，但是处处都彰显了主人的用心，无论是床上的被褥还是墙边摆着的书桌书柜，甚至书柜里还放了不少理得整齐的话本。

　　刑策翻遍了各种他认为可能表现出谁暗算了他的物件，却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他无奈地拖着身上的锁链坐在书桌旁，书桌上摊着几张宣纸，没有任何字迹。

　　他莫名其妙被困在了这儿，看起来又似乎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想起来陆阳，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不管到底跟陆祟云有没有关系，王伯却是绝对不该被忽略掉的。刘姨太的毒是王伯下的，那用法也该是只有他知道，陆阳的死一定和他有关系。

　　而陆祟云……他闭了闭眼。

　　有什么声音传来，沉沉的，像是离了很远。他朝声源处望去，却看见刚才他摸了好几遍的一面墙渐渐显出来一条细缝，继而扩大，最后出现一个宽约半米，高至屋顶的空隙。

　　从空隙外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刑策猛地站起身来，他僵了脸色，手不自觉地攥紧，凉意从脚下渐渐弥漫上来。

　　那人一袭青色长衫，黑色短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肤色白皙，唇色浅淡。

　　嘴角噙了一丝笑，温文尔雅，如松如柏。

　　他薄薄的嘴唇轻轻开合，声音温和轻柔。

　　“阿策，对不起。”

　　陆祟云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有浓重的悲伤氤氲着。

　　刑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简直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向陆祟云的方向走了几步，然而陆祟云站在那道空隙之中，他身上的锁链被精密地计算好长度，只够他走到那面墙边，却不能再往外跨上一小步。

　　陆祟云面上仍是沉静的，他的左手背在身后，手里攥着的是刑策之前送他的那只怀表。

　　刑策心神俱震，他正待要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巨响在他脑海里炸开。

　　是系统的声音！这种极为尖利的警报声连带着系统一向无机质的声音都极为异常，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提醒。

　　【叮！叮！警报！警报！系统世界遭受不知名攻击，任务目标出现异常！】

　　【30756号小世界正在遭受不知名攻击，NO.835防火墙已摧毁

　　……

　　NO.1046防火墙已摧毁

　　……

　　NO.3042防火墙损伤度63%

　　……

　　系统将进行排查，任务暂停，请宿主做好休眠准备！】

　　什么？！

　　刑策来不及说话，顿时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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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点儿情节。
多谢大家包涵！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