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沃之时桑未落》阿茱

2、Chapter 1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可明明夏天要到了。

　　早晨的阳光很明媚，可并不代表桑落的心情就那么明媚。
　　周一例行的国旗仪式后，梧桐一中的校长发表讲话。
　　看了看国旗台上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桑落只觉得无趣得一如既往，重新低下头看被自己踢得左滚右滚的小石子。
　　今天小红晚饭会做什么好吃的呢？
　　被广播放大的主持人声音传来:“校长讲话完毕，请432班的同学进行国旗下的发言，大家欢迎……”
　　桑落还是没抬头。
　　432班可是高三尖子班，一个二个说话都那么无趣。
　　是夏天要到了吗？好闷。
　　唉……
　　真烦。
　　当一个纤瘦的身影走上国旗台时，现场的人都安静了一瞬。
　　“老师们，同学们早上好。我是来自432班的叶一语……”嗓音如潺潺流水，又似冬日温和的暖阳。
　　是让人舒服的温柔。
　　听到她的名字，桑落抬眼望向国旗台。
　　她站得远，望得不仔细。
　　可隔着这么远，也觉得那个人在发光。
　　阳光撒在她的白裙子上，让其耀眼，好像是一副画，画里一阵风吹过，吹走人心头上的烦闷。
　　恬静。
　　岁月安好。
　　桑落找不出更多形容词。她语文不及格。
　　也是平生第一次，后悔不好好听小婷子的课。
　　惊鸿一瞥。也惊艳了这个不知白月光何意的年代。
　　“……高考只有一次，我们不能送给未来的自己遗憾和后悔……谢谢大家，我的发言结束。”
　　台上的人弯腰鞠躬，直起身。裙摆和马尾微扬。
　　桑落的目光舍不得移开一瞬，眼里带着崇拜。
　　那女孩走下台阶，然后消失在桑落的视野里。

　　叶一语。
　　桑落刚转学来镇一中没几天就熟悉了这个名字，是个被老师和同学们时常挂在嘴边的好学生。
　　一开始桑落不以为然。她不喜欢一股脑死读书的人，她以为叶一语是个戴着厚厚眼镜，整天抱着本书，聊天只能聊函数牛顿的人。
　　好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才不和未来科学家玩呢！
　　直到桑落发现男生们提起这个名字时会脸红，女生们聊到她会露出崇拜和羡慕的表情。
　　搞得她心痒痒的，挠也挠不到。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桑落跑去了高三教室拐角去偷看，见到了那个总是被别人提起的人。
　　好看又温柔。
　　皮肤怎么可以这么白？
　　原来优秀的人真的会发光。
　　从此桑落也觉得叶一语不愧为女神。
　　谁让她那么好？

　　升旗仪式后的一节课是体育课，秃头老王要求同学们围着沥青跑道跑四圈。
　　桑落不太想动，因为她没吃学校发的营养早餐。
　　饿得一批。
　　今天早上桑落是踩点到学校的，没来得及去拿早餐就开始了早读，谁知下了课去教室后面的桶里一看，哪还有什么早餐。
　　大概是又被哪个食量大的男生多顺走了一份。
　　桑落也没问，她没几个交好的朋友，她张牙舞爪的性子也不被这些个文静端庄的女孩子所喜。
　　饿就饿着吧。
　　女孩子怎么可以就这么被打败。
　　但跑完第二圈时，桑落就有些低血糖的虚脱感了，强撑着跑完第三圈，和秃头说了声就坐在台阶上休息。
　　另一边操场上还有两个班，此时桑落才注意到其中一个班是高三432班，在做着热身训练。
　　桑落看了会儿叶一语，这时候她已经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运动服，桑落才想起来平时周一早上的这节体育课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们班。
　　是老师临时组织的体育锻炼吗？
　　昂……他们马上要高考了。
　　好遗憾呀，要看不到女神，精神粮食该怎么办呢？
　　太阳晒得桑落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得已转了个背光的方向，一只手压着胃，靠着另一支手臂上眯一会儿。

　　这边叶一语做完热身运动后老师就让解散了，她和几个同学一起坐在台阶上闲聊。
　　就看到了一个女孩躺在不远的地方，一只手压着胃，小眉头皱起来，似乎是不舒服的样子。
　　叶一语想了想，和同伴打了声招呼就往那女孩走去。
　　一片阴影遮在桑落上方。
　　“同学？是不舒服吗？”
　　桑落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闻到了桂花的香，像是空气中一个个香气分子，夹着清甜和专属南方夏天的干爽，就这样钻进鼻腔。
　　“……同学？”
　　桑落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人，莫名有了几分慌乱。
　　是她呀……
　　“啊？……噢！我没事……”桑落坐直了身子，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腿上。
　　叶一语看见她这样子，一愣，然后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随即坐到了她的旁边，手臂撑着两侧，偏头看桑落。
　　“是胃不舒服吗？”她问。
　　“嗯……是没吃早餐，低血糖。”桑落乖乖地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叶一语挑了一下眉，从运动服外套里拿出一个被小袋子包装着的面包，递到桑落面前。
　　那双手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白哲，指甲修得稍尖，使手指看起来更修长。
　　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桑落望着她的手出神，直到那只手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伸手接过东西。
　　可手刚抬起，又顿住了。看着那只手里的面包。
　　这是学校发的营养早餐。
　　她抬眼看叶一语，“你也没吃早餐吗？”
　　“早上在家吃过啦！”虽然吃的是昨晚剩下的冷馒头。
　　桑落闻言脸红了红。
　　以她起床的时间，还能每天按时到校，陈淑红都觉得祖坟冒青烟。
　　伸手接过面包，却没打开。
　　因为很开心，所以舍不得。
　　桑落道了谢，一时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话痨第一次有词穷的感觉。
　　“昂，还没自我介绍呢！你好呀学妹，我是432班的叶一语。”她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每一处细节都是让人感到亲切的温柔。
　　嗯。我知道。
　　桑落开口:“学姐，我是高二439班的桑落。”
　　叶一语带着几分惊讶地看着桑落，“高二？”
　　说完笑了笑，“这么可爱的学妹，我还以为是高一呢。”
　　嘴角含笑，连话都是甜的。
　　桑落扣着指甲的手顿住。
　　有点开心。
　　原来她对人也是这么温柔。
　　还有一个词。
　　温和。
　　像水一般的温和。
　　如同夏天吹散烦闷的风。
　　让人感觉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