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2倪永孝似是故人来》春和不惊

53、二五仔

　　陈永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黄志诚来倪永孝身边做卧底，他不想和倪家有任何有牵连，他想要做一个好人，很简单，却被黄志诚搞得无比复杂。
　　他每次坐在倪家的餐桌上吃饭都会质疑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是警察？可他在社团混的顺风顺水；他是倪坤的儿子？可他不姓倪。他有时想如果去教堂做弥撒，上帝听了会不会精神分裂？说实话，他真的不怎么喜欢香港的警匪片，特别当它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
　　记得当倪永孝提出要他搬回倪家的时候，他几乎是冲口而出的拒绝了，那么迅速，在倪永孝说出的最后一个尾音之前就落了地的那个“不”字，让相视而笑的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兄弟的默契。倪永孝挑眉看着他，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再坚持。
　　但他入住倪家并不是得到所有人的欢迎，至少倪母不是，她没有表现出冷淡或是疏离，相反的十分客套，就比如一家人吃晚饭，倪母见到牛肉煲里有葱就会大声训斥厨房，陈永仁说偶尔吃点也没关系，她就会换上一副无可挑剔的笑脸说着怠慢和抱歉，倪母把陈永仁在倪家的每项待遇都小题大做了，欲盖弥彰只会让他私生子的身份坐实，但虚张声势他就永远只是倪家的客。陈永仁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一辈子都成不了倪太太。
　　所以阴错阳差，他一辈子也成不了倪永仁。
　　陈永仁对倪家并没有过多的向往和眷恋，因为他也不觉得倪家和普通家庭一样，除了倪母的虚情假意，几位兄嫂也让他觉得奇怪，倪永忠和汪思懿说是夫妻但更像是工作伙伴，生了孩子也顾不上管，只扔给倪母照看。贺嫱和倪永义根本就是相见如同不见，还不如不见。倪永孝和纪轻容倒算得上恩爱夫妻，但他们像是人形和影子，倪永孝是实的，纪轻容是虚的，影子没有生命，却让人成了形。
　　陈永仁总是不能领会黄志诚派他到倪家到底要什么情报，交易的情报不要，犯罪的证据不要，黄志诚让他深度潜伏，导致他除了偶尔在社团里借倪永孝的名狐假虎威，再就是呆在倪家好吃懒做。
　　比如现在他就翘着二郎腿歪在客厅的沙发里大声的讲电话，家里只有轻容坐在他对面练习摸牌九。倪永孝上位以来，她不得不去应酬那些夫人太太，最先学的就是打牌，她想要练习摸牌，麻将太多了，牌九少些，由简到难。
　　“喂，我说我让你给我找的那块地怎么样了？”陈永仁歪着头夹着电话，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他找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冲着轻容做了一个点火的手势，轻容从一桌子骨牌里哗啦啦的找，找到了递给他。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风水一定要好，多少钱都没关系，我这回求婚要是黄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陈永仁重重按下电话，嘴里还顺势带出了一个脏字。
　　轻容听到他说求婚，知道他现在有一个女朋友阿May在交往，就抬起头问他：“你要结婚了？”
　　“嘿嘿，是啊，该干的都干了，不能出手就只好我自己收了。”陈永仁笑得有点痞，嘴边一圈胡茬，轻容觉得这两年他真的变了很多。
　　“是那个阿May吗？也没见你带回来过。”
　　“对对，就是她，哎呀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有内涵欣赏的来内在美，不带也罢。”陈永仁说到女朋友也带点羞涩，笑着低下头去摸牌。
　　轻容看着他，总会恍惚把他当成小尘，机缘巧合，他可不就是她的“弟弟”吗？她知道在倪家他其实有很多的不自在，倪永孝有的心结，他未必没有，他越是玩世不恭，就越是掩饰尴尬，轻容不确定是不是倪永孝改造了他，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阿仁好像只是她的一个错觉，原来人的能够脱胎换骨。
　　“轻容，你说送女人什么最能打动她？”私下的时候，陈永仁就会叫轻容的名字，他叫倪永孝倪生而不是三哥，就更不知该怎么称呼轻容，所以干脆叫名字省事。
　　“嗯，如果是求婚的话，我希望是能让我觉得踏实稳定，想到一生一世的东西。”轻容说完就笑了：“好像太抽象了。”
　　陈永仁一拍大腿：“我送的这个刚刚好。”
　　“是什么？”
　　“我选了一块地，那环境，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最重要的是我请人算过了，风水好，能庇佑子孙。”陈永仁说的有模有样，真能勾得人遐想无限。
　　轻容看他说的起兴：“送房子啊，房子是家的象征，结了婚以后你也搬进去住，真是划算。”
　　陈永仁瞪大眼睛，表情惊讶：“房子？！我什么时候说送房子了？”
　　“那你买地干什么？”
　　“墓地，我买了个双人墓地。”
　　这下轮到轻容瞪大眼睛看着他了。
　　“我觉得吧，这个最能表达我对她至死不离的决心了，字我都刻好了，等我们死了就一起葬在那，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这才叫一生一世。”陈永仁口若悬河，说的累了就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轻容摸了半天也摸不出手下的这张牌，起手一看是二板。她看着陈永仁一脸自信，觉得人有时候幽默一点也不是坏事，倒可以化解不少烦恼。
　　“你说是不是绝思妙想？”陈永仁眨巴着眼睛问她。
　　“祝你成功。”轻容又拿起一张牌，一摸就笑了。她把牌和刚刚那张扣着放好，就起身离开了。
　　陈永仁坐了好久，无所事事，把桌子上的牌一个个翻过来，翻开轻容面前那两张，不禁呆愣。二板和幺五，老天都看不过去来提醒他，再怎么自我麻痹，他都是个二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