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侧面》迩木

3、第 3 章

　　江辛玥把徐满带回了家。
　　徐若的后事是江辛玥一手操办的。
　　江北的冬天总是阴天或大风。
　　它的冷是那种能往骨子里钻去的冷。空气干燥，寒风凛冽。
　　所以往往冬天是徐满最讨厌的季节。
　　给徐若办葬礼那天难得的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也没什么风。
　　徐满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小西装，外面罩着件黑色的羽绒服，靠着江辛玥站在殡仪馆告别厅的门口。
　　江辛玥这两天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她平时加班起来也不要命，倒是没觉得有多累，只是担心徐满。
　　徐满状态不好。
　　从那天被她抱回家到出席葬礼，一句话都没说过。
　　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无论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没太大反应，只会简单的点头摇头眨眼。
　　江辛玥对着去告别厅吊唁的宾客点头致意，看眼轻靠着她的徐满，蹲下来小声对他说，“一会你贺年叔带着贺淮过来，我让他陪你。”
　　徐满的大眼睛轻眨下，没有其他反应。
　　江辛玥摸下徐满可爱的西瓜头，站起来吁气，大冷天嘴里冒出一串白气，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
　　贺年跟江辛玥和徐若都是大学同学。
　　只不过那个时候江辛玥和徐若是死党，而他只是个跟她们同班的普通男同学。
　　徐若知道自己得的病没办法治好就联系过江辛玥关于收养徐满的事。
　　江辛玥平时在公司里雷厉风行，不近人情惯了，其实面冷心热，对朋友好的掏心掏肺，二话没说就立马答应下来。
　　没过两天也没跟贺年说，一系列相关的收养手续都办好了。
　　拿到手续那晚，江辛玥坐在床头把文件给贺年看，自己边哭边笑着对他说，“我们马上就有小二了。听徐若说，那孩子是个小话唠，贺淮不喜欢说话，正好互补。”
　　贺年没说话，他在那一堆文件里看到了徐若的身体情况证明，上面附着一行医生潦草的字——确诊胃癌晚期，癌细胞已扩散。
　　他把文件收起来仔细放到床头柜二层，倾身过去抱住江辛玥，给她提供一个可以把眼泪鼻涕往上蹭的肩膀。
　　徐若走的那天他接到了江辛玥的电话，颠来倒去也没说什么，只是抽着气反复的说着徐若走了，边说边哭。
　　从临市出差刚到家，贺年衣服都没换。拿了钥匙，开上车，就去贺淮学校帮他请了两天事假，带他去了殡仪馆。
　　一路上，爷俩都没说话。
　　贺年看眼坐在副驾扣着安全带，扭头看向窗外的贺淮，摇下头，不知道贺淮的性子到底随谁，明明他和江辛玥都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偏偏生出个木讷儿子，才五年级就一副少年老成的作派。
　　到地方，贺年停好车，没看到早就下车的贺淮。
　　他心里一惊，快步跑到殡仪馆的告别厅，看到贺淮在门口，站在江辛玥旁边，弯着腰，跟他手里拉着的小男孩说话。
　　贺年眼底心里的惊慌都散了，他走到江辛玥面前搂下她的肩膀，轻声说了句“辛苦了老婆。”
　　江辛玥冲着贺年笑了下，推下他，指下贺淮手里拉住的小男孩让他看。
　　贺年看到小男孩的模样，眼底掠起几分惊讶。
　　他整个人蹲下，蹲的跟徐满一样高，向徐满打招呼，“我叫贺年，是握着你手的这位哥哥的爸爸。”
　　徐满用那双映上冷光的大眼睛看了贺年两秒，随即又转开了。
　　*
　　贺淮今天同样心情也不好。
　　那个娃娃一样的小男孩住进他家了，江辛玥对他说他叫徐满，以后就是他弟弟了。
　　贺淮并不讨厌突然多出个弟弟。更准确的说是他并不讨厌那个像白藕一样叫徐满的弟弟。
　　但这个徐满让他很不满，从住进他家，住到他隔壁房间开始，他一共破坏形象对徐满说了28句话，逗了徐满5次，给徐满分享了江辛玥给他买的零食2次。
　　一次…也没得到回应。
　　贺年到学校接上他，一到殡仪馆他就先溜去告别厅了。
　　徐满还是那样，木偶一样没有生气的站着。
　　贺淮皱起眉头，走到徐满面前下意识的挤出个看起来不太友好的仓促微笑，自然的抓起徐满的手，弯着腰想要逗他说话。
　　徐满见他来了，眼睛快速的眨几下。
　　贺淮看着他小姑娘一样又长又翘的睫毛扑闪几下，以为徐满要跟他说话。
　　结果直到贺年过来介绍自己，徐满都还是那个他这两天非常熟悉的徐满，一个让11岁的贺年觉得非常非常不好哄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