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侧面》迩木

26、如果

　　云柏山那趟回到家，徐满立马投身到了高考最后的冲刺里。
　　星期天回到家不多的时间里，也不再跟以前一样嘟囔抱怨贺淮不给他打电话了，整个人像是沉了下来。
　　话唠的属性都被磨去大半。

　　贺年总觉得徐满这样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他跟江辛玥五一假期里约着徐巧莲谈过一次。
　　老太太这回不知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不过看样子倒没之前那么迫切的想把徐满要回去了。
　　他们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委婉的跟徐巧莲说了徐满马上就要高考的事。
　　徐老太太还算明事理，立马表示高考这段时间她不会再来打扰他们。

　　高三最后冲刺的时间过得尤其快。
　　徐满把自己泡在成堆的模拟卷和冲刺卷里，一泡就是一整月。
　　等他回过神来，抓把自己翘的乱七八糟的鸡窝头，从宿舍床上起来一看倒计时，登时有些自闭。
　　这一个月过的也太快了点。
　　得。
　　六月五号。
　　离高考还有一天。

　　学校为保持学生考试的状态，五号晚上依然还有晚自习。
　　六号下午，学校放了半天假，让学生去看考场。
　　贺年专门请假陪着徐满看考场，并在高考期间兼任徐满送考司机一职。

　　六号晚上，跟贺年在外面吃完饭回到家。贺年叮嘱他放平心态，好好休息。
　　徐满回到房间，没急着开灯，他赤脚踩在木制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夜色里的江北鲜活的撞进他眼里。
　　书桌上堆满了试卷和书本。
　　他把手机随手放在书堆里，没一会，手机震动的嗡嗡直响。
　　徐满把房间的灯打开，接通电话，“哥。”
　　“嗯。”
　　电话那头贺淮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淡。
　　一时间，他们俩都没说话。
　　呼吸声在静默中仿若透过手机纠缠在一起。

　　又过了会。
　　贺淮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明天考试加油。”
　　“好。”徐满的喉咙有点痒，听到贺淮的声音心跳极缓的漏了两拍，他用指甲轻轻抓下痒的那处，仿若个得不到糖吃委屈的小孩。
　　“哥。”
　　“嗯。”
　　“你一个月都没联系我。”
　　贺淮那头似是怔住了，他叹口气，犹豫下，冲这头哄道，“我给你发过消息，这段时间太忙。十五号毕业晚会，你考完试正好可以来玩。”
　　“好，你…工作确定了吗？”徐满不知道怎么了，有点紧张，感觉有气体不断聚集在胸口。
　　“毕业就回江北。这边有个导演推荐我去那边的剧院先实习。”
　　呼。
　　徐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也挂上笑容。
　　*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贺淮考试前一天那通电话的加持，徐满觉得自己发挥的比平时要更好些。
　　高中三年就这么结束了。
　　考完试第二天回校拍毕业照，徐满站在人群里。
　　周遭每一张脸都是青春的模样。
　　头顶的太阳灿烂热烈的拥抱操场上的每一个人。
　　相机把他们的笑脸，穿着班服的傻样，被风吹起的衣摆裙角，男孩女孩们明亮的眼神永远的定格下来。

　　学校的事处理完，徐满手里抱着一堆东西走出校门，准备坐公交回家。贺年要来接他，他没让。
　　阳光照的他有点睁不开眼。
　　手上忽然一轻，他抬眼看到贺淮抱着他手里之前拿的东西，脸上带着些微笑意。

　　周围来接学生的家长很多，徐满跟着贺淮往路边走，偷偷看了贺淮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
　　“哥，你怎么回来了？”
　　“王导让我来这边的剧院找人拿东西，想着你给我发今天要回校拍毕业照，顺路看能不能堵到人。”
　　啧。
　　徐满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点不满的说，“我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专程回来关心我考得怎么样的。”
　　贺淮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心防着东西掉，转头看眼徐满微鼓的脸颊，有点想笑，“专程回来带你吃饭的，下午的票回去。考得怎么样？”
　　徐满冲贺淮比个大拇指，脸上带上点骄傲，“我按着已经出来的答案估分了，如果网上的答案没什么问题，可能…比平时模考还高点。”
　　“嗯。那就行。”

　　徐满跟着贺淮坐上出租车，总觉得他哥变了。比之前对他的冷淡好像又热络了些，但在这热络里又加着令他陌生的距离感。
　　他盯着贺淮的侧脸看。
　　明明和以前都没什么不同。
　　还是…在山上最好了。
　　徐满转头看着前面，努力把心里窜出的难受按回去。
　　如果他们……
　　没有如果。
　　徐满恶狠狠的把这个念头压回去。眼里几乎是立马升起惊惶，脸色微微泛白，不可能有如果。

　　贺淮回费城的车票买的三点半的。他们俩匆匆的吃了顿饭，他就又赶回去了。

　　徐满抱着从学校带出来的一堆东西回到家。贺年跟江辛玥都没下班。
　　说好的专门跟我吃饭的呢。贺淮个骗子，统共没吃几口，就赶车去了。
　　他有点赌气般的把同学送他的小纪念品，各种小礼物扔到贺淮房间的床上。
　　只拿了两本学校发的招生报考的资料书回了自己房间。
　　嗡。
　　嗡嗡。
　　徐满刚瘫在床上，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不断的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陌生号码，还是打在徐若的卡上。
　　？
　　徐若走了后有段时间他必须要贴身带着徐若的东西才会安心。
　　江辛玥把徐若的手机放在他那，一直给卡里充着钱。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手机，贺年带他去办了一张卡，还有一个空卡槽，出于习惯他把徐若手机里的卡插在空卡槽上。
　　每个月也会朝卡里充钱。
　　他看着这串号码，直觉这个号码跟徐若认识的人有关。
　　手机震动了四十多秒，那边挂断了。
　　徐满整个人都松口气，他打开招生的书翻看自己想考的警察学院往年的分数线。
　　五分钟后，他扔在旁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还是之前的号码。

　　徐满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串数字，有点莫名的焦躁，他犹豫下，接通电话。
　　“喂？徐…满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过来，短短的几个字还打着颤。
　　“我…是。请问您是？”徐满心里的焦躁在听到这道声音开始就转成慌乱，他有了不怎么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