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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妇人 ...


  •   前尘恩怨,止于门前。

      白虎炸起的皮毛塌了下去,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静,白狼在他边上,小小的脑瓜抬头看着他,那双雪白墨尖狼耳,竖得直直。白虎充满血丝杀气的眼眸回神,低头对上白狼的蓝眸,白虎金色利眼,只有一只,他的左眼,紧紧闭着,上面蒙了一层暗红结痂,突兀的在威武的虎脸上,让人惋惜,让人敬畏。另一只金色瞳孔的虎眼,死死地看着秦墨。
      秦墨被他的威严威慑到,不是令人害怕的杀气,压迫感如泰山压顶,压得秦墨狼脊骨快要立不住要趴下去,前爪在发抖,只要稍微松懈秦墨就会四肢投地的臣服,呼吸沉重而痛苦,似被白虎掐住咽喉,只要他愿意下跪,他就能透过气来,秦墨前爪紧紧爪着地面的泥土,不让自己下跪,艰难吞咽一口气,秦墨轻声道:“您…好…”
      白虎没有回应,他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山上走去。白虎一走,秦墨身上沉重的压迫感如释重负,咽喉被解放,猛地喘着气,让自己快炸裂的肺部得到满足。

      潇澈三人看见迎面而来得白虎,连忙靠边让路,白虎庞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森林里。

      阿天正要去追,潇澈道:“不用追了,他是这里的主人,他不想让别人找到,就不可能会被我们追上。”

      三人下去跟秦墨汇合,秦墨已经化为人形,低着头,把自己刚刚狼狈收拾干净,看着北边的主山。
      “他是受伤了,皮下有结痂,”秦墨心里流露出一丝不安,“他很悲伤,很失望,我见过那个眼神,在哪里见过呢…”
      秦墨苦笑道:“是景画然,当年被秦希捡回来,她眼里都是悲伤绝望,空洞又吃力地凝神,明明已经不想活了,身体还有知觉支撑痛苦的灵魂,为什么——”

      阿天打断他的话:“少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夫人挺过来了,不是吗?况且活在世上哪有事事如意,山神也不例外的。”
      秦墨摇摇头,他望向那具吊在牌坊下的尸体,众人才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他并不想原谅任何人,但他不得不选择原谅,因为他是神。他宁愿不当这个神,所以放弃去清理邪祟,不是吗?”
      “他不处理就不处理,谁能管得着,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都是神,只图自在,他不想管就不管咯,可能哪一天兴致来了便管一管。少主不必深究,我们神的心灵没那么脆弱,你不必把自己套进去,我们神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这猎单,我不想做了,”秦墨脱口而出。
      “少主?”阿天瞪大眼不可置信看着少主。
      秦墨语气坚定:“如果那金丝白楠木本来就是白虎的东西,他拿回自己的东西有错?我并不觉得他有错。”
      “如果不是呢?”
      “楠村里的东西,不都是窃取白虎的劳作吗?甚至很多年前,他们还霸占他的巢穴,破坏他精心经营的宝地。老妇人死了,他气是消了,但是并不代表这些人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不会记恨,他凭什么不能记恨?他能。所以猎单不干了,我要帮他。”
      “他?”戴妃还在懵圈状态,不明所以。
      秦墨道:“嗯,白虎,我要帮他。”

      被白虎踩了两脚的秦墨不但没计较,还反仇为目,去帮着猎案制服对象,阿天嘴角抽搐,太阳穴跳的厉害,自己此行来协助,可不是为了搞浑水,办不好一八八原封不动吐还给傅以秦不说,可能还影响自己的业务信誉,他想了想,轻声说道:“那,可不可以别告诉傅以秦,我跟猎案对着干?”
      秦墨笑笑,爽快点头。

      得到伙伴认同,秦墨也放心,回头去找潇澈。昏暗的阴影下,玄黑的衣袍被凉风吹得翻飞,那人一动不动,看着老妇人的尸体,失神。

      “叔,回去了,休息一会再看看下一步安排?叔?”秦墨上前,潇澈没搭理他,他上手去抓潇澈的手腕,“回去客栈。”潇澈身材偏瘦,手腕能够被他虎口轻易扣上,白凉的手腕,有些不安的微微发抖,秦墨下意识拽紧了,潇澈这时才侧身看他,秦墨道:“回去休息一会?一晚没睡了。”如果昨天破晓时分睡的那一小会不算,是两晚没睡了。

      潇澈轻轻一甩,似无意间随意地挣脱开秦墨的手,应道:“好。”
      “我把这尸体处理下,您们先去,哪一个客栈?”阿天正欲爬上牌坊,把尸体放下来。
      秦墨道:“又困又楠客栈,叔,你跟戴妃先回去,我跟阿天处理完就回去。”

      一行四人在林中跟数不尽的邪祟恶斗了很久,此时东边群山缺口,开始漫出微弱的光。

      戴妃和潇澈渐渐走远,秦墨阿天毫无禁忌处理老妇人尸体,放下来之后,放在路边,秦墨在废墟里找来了一席破席子,给老妇人盖上。
      “不埋了,她可能还有家人,等家人来领吧,”秦墨伸了个懒腰,“能铺抓到她的灵识吗?”
      阿天摇摇头:“灵力还没恢复,使不上,您试试?”
      “我吗?”
      “嗯嗯,用灵炎,去捕抓流散出来的灵气邪气,试试?白虎影响灵气但是影响不到灵核的。老城主教过你吗?”
      秦墨闭上眼,再次睁开时,蓝色的火焰从瞳孔冒出。

      ————

      茂密的森林里,很多很多的村民和道士,他们手里拿着冒寒光斧头,一刀又一刀砍下雪白的金丝白楠木,不一会,金丝白楠木应声而倒,断口处,往外冒着鲜红的液体,蔓延到那些满脸贪婪的脚边,这片山地,已经被树液染红了,这些人毫不在意踩在血上,像地上的仅仅是雨后湿泥,他们拿着斧头,向下一棵金丝白楠木走去。

      秦墨发现自己有一双稚嫩的手,穿着一身华贵的裙子,手上还有浮雕荷叶游鱼金镯子,是老妇人年轻的时候,妙龄少女。
      少女心里很酸,很闷,她开口说:“娘,树会流血,它会疼,叫爹爹住手吧。”
      边上肥腻的贵妇说:“树又怎么会疼呢?你看看你手上的,你穿的,可都是用这树换来的,你不喜欢?”贵妇看到女孩的刺绣花鞋和裙摆不知怎么的沾上了红色的液体,略带嫌弃:“回去给你换新的,小心点走,脏死了。”
      少女哑口无言,但是她看到,在身后不远处,那一座空荡荡,还在涌出鲜红液体的树桩上,躺着一个被虚光笼罩的影子,趁忙碌的大人们不注意,她慢慢走近,看到一只怪异的鸟人躺在木桩上!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吓得跪坐在地上,红色的汁液蔓延上名贵的裙衣。鸟人金发长长,从树桩上散到地上,在血泊里散开,似一副描金素画,鸟人稚嫩的脸像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它的双手是一对七彩流光翅膀,好看异常,绿宝石般的瞳孔,似笑非笑看着女孩。
      “你怎么了?”女孩问道。鸟人虚弱躺在木桩上,金发血泊彩翼,勾勒出一幅红艳华丽的画面,女孩不知不觉被吸引,想进入这幅画面。
      鸟人摇摇头,张口说话,嘴型一张一合,但是太小声了,女孩很害怕,但是鸟人虚弱得很,躺在木桩上,她看了四周有没有大人注意她,才上前凑到鸟人边上。
      鸟人说:“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把东西都还给他,不要让他成为邪神,拜托了。”

      少女听到这话没头没脑,没打算放在心上,因为靠得太近,她清楚看到鸟人清晰的脖颈和脸庞,皮下隐隐有金丝浮现,就像楠木——
      “你!你你你!”女孩吓得哆嗦。

      它说:“只要他安好,我死不足惜。”

      ————

      两人带着沉重的思绪,回到了客栈,天刚刚擦亮,小福半睡半醒趴在案台上,看见秦墨来了,打了个哈哈,交代了潇澈还补了两间房给戴妃和阿天,阿天领了钥匙,各自回各房歇息了。

      秦墨回到白头偕老房,潇澈已经安然睡在床上,非常端正的睡姿,秦墨看得失神,窗外潜进晨曦,他拉上帘布,房内瞬间暗了一层。
      秦墨道:“晚安。”
      拉上被褥,进入黑暗。

      烟雾寥寥,似乎有人声。
      “你要脸?你要脸?也是,女儿是贱胚子,贱人以为能生个儿子得了宝似的,,没想到儿子要了自己的命,哈哈哈!”又尖又刺耳,这泼妇骂街般的声音听得人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
      画面渐渐清晰,一个年轻浓妆艳抹穿金戴银的女人,拿着一根细竹条,一抽一抽往一个老妇人脸上抽!
      “我还故意拿了棍子来,免得脏了我的手!”
      老妇人却是一直面带微笑,脸上一条又一条红印子,一个小孩不知从哪一个角落扑了上去,护住老妇人,竹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冽的响声,抽向小孩后背,小孩忍着疼痛不喊出来。
      老妇人开口:“澈儿,乖,我没事。”

      秦墨心一沉,迅速跑上去,扑面而来一阵黑雾,刚刚那一幕,散入浓雾中。

      浓雾渐渐散去,是一间破旧堆满发黑木材的房间,
      老妇人布满老茧的手,半眯着眼凑着那晃动的烛火,在做针线活,她的手臂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黑色花纹,是咒文!

      秦墨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这是在哪?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收拾老妇人尸体,回客栈,睡觉——睡觉!

      秦墨引导体内灵炎,漫上眼眸。
      再次睁开眼,是客栈里楠木床雕龙刻凤的床顶——白头偕老房。

      秦墨猛地起身,睡意退了几分,接而看到翻海一身污血被放在桌上,还没擦拭血迹,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味。自己进房前已经用了净衣决处理了衣上血迹,味道的来源只能是翻海了。

      “啥啊?”秦墨一直看不顺眼那把黑剑,总觉得剑灵傲娇又贵气,掏起剑鞘就要把它塞回去。

      还真合不上。

      秦墨放弃,随手在妆台上拿了不知道有何作用的丝巾,倒了点茶水,把剑身擦一擦,还是没合上,“……”,还真是要潇澈亲自来。

      放弃。

      下意识看向潇澈。依旧端正的睡姿,一动不动,秦墨在他床边坐下,邹起眉头。
      潇澈在冒冷汗,额头发丝已经浸湿了一圈,眼皮微微颤抖。

      刚刚睡觉梦到的,是潇澈的噩梦!怎么那么迟钝。

      秦墨没搞懂自己怎么能侵入潇澈梦中,貌似还窥见了不得了的事情,潇澈还在睡着,还在噩梦里。
      捏着嗓子轻声道:“叔?潇澈,潇——澈——”秦墨轻轻拍拍潇澈肩头,对方不为所动。

      即使做噩梦,都是这般隐忍睡姿,恨不得把人抱怀里。
      嗯,秦墨本着秦家优良教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便顺应自己的想法,在潇澈边上躺下,还把人搂进怀里……

      非但没有被推开或者一脚踢下床,潇澈一只手蜷缩在秦墨胸前,拽紧了他的衣服,脑袋挪了挪,抵着秦墨胸口,像寻求火源取暖般,整个人迎向秦墨,与他仅仅相贴。
      松香混着清甜,扑面而来,冲得秦墨脑袋涨空,面红耳赤,小鹿升天。
      “叔?”秦墨喉结上下吞咽,手搭上潇澈肩膀,确认人是熟睡的,一手垫在潇澈脑后,得寸进尺把人摁进胸膛里,完了还凑近潇澈发间狠狠吸了一口,行云流水,理所当然,一点也不怕被潇澈再次拍进地里。他十分满足,安心地再次入眠。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涉及到虎的故事
    来自于阿中名著《搜神记》某个传说
    具体哪一个传说不剧透 后面说吧
    经过本酒处理加工 给传说添了不少故事情节
    前面獦江三坑故事
    来自于2020年6月本酒的一个噩梦
    本酒在梦里惨遭虐待 印象深刻 于是记录了下来
    此章 老妇人被抽竹条惨无人道的事
    同样出自本酒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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