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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夜梦 ...


  •   “哈哈哈哈,你画的什么?哈哈哈哈,笑死吾,”戴妃典雅娇媚形象全无,捂着肚子一通乱笑,像娇艳红花被寒风摧残,风里凌乱,“这是砧板上的小鸡?”
      阿天握着信轴,神闲气定完全没被手下无情的嘲笑影响,挥手继而写字。
      【天字全天猎单:金丝白楠木树桩上,人头鸟身的精怪是什么?】
      【地字扫地工:画的真的是丑,怪不得你画的传单都没人接,我扫帚别弄丢了。】

      阿天看了一眼靠在四方桌边上,稀疏帚头,面不改色地写字。
      【天字全天接单:扫帚好得很。】

      边上人又瞄到他画的歪瓜裂枣,开始敲桌嘲笑,完全放弃自己形象的戴妃:“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我是何德能上身,哈哈——”

      他们两起身时已经是正午,下楼在客栈里吃了随意,便拿出信轴寻找下一步线索。

      戴妃没哈完,瞥到下楼的潇澈,收了一身懒散撒泼,恢复她的端庄,“早呀,城主要吃点什么吗?”
      桌上摆着椒盐瓜子,虎皮花生和一小碟脆饼。

      潇澈揉了揉略带乌青的眼下,无厘头道:“你们吃荷包蛋吗?”

      戴妃没意识到潇澈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用手肘推了推阿天,“城主问你吃不吃荷包蛋。”
      “吃,想吃点热的了,”阿天抬头对城主笑道。
      原以为城主会去账台处点菜,没想到城主直接往后院去了。
      戴妃看着潇澈离开的背影,一脸懵圈:“?”
      阿天则在信轴上努力画画,试图要把昨晚跟秦墨灵识里看到的那精怪画个仔细,却收获了一堆哈哈哈哈。

      秦墨下楼时,他们已经吃上了城主亲自煎的荷包蛋。边圈焦黄,蛋白嫩滑,蛋黄金透半熟,内汁稠浓软香,可以看出来所控制的火候与时间,是多么精准,掌厨的人做这道菜,熟心应手。
      阿天戴妃两人好吃不敢言,对于城主为啥会做菜这一疑问,两人闭口不言。
      直到秦墨下楼,答案昭然若揭。
      秦墨是寻着煎蛋油香味来的,后院厨房离房间并不远,对心头好异常敏锐的狼崽,被荷包蛋唤醒。

      虽然不知道潇澈做荷包蛋的缘由,但这不亚于拐弯抹角被撩了一把,况且昨晚自己很流氓没经过潇澈同意就跟他同床没有共枕,起来后不但没有被说教,还意外收获荷包蛋,开心得满脸芬芳,大口大口吃起来。
      盘子底下有潇澈的蒸炉法阵热着,这微不足道的细节,在秦墨心底里开了满园春色,灿烂得他都要溺死在百花齐放的花园里。
      秦墨这副春意溢出红墙,吃完就能撅起尾巴发|春的表情,戴妃了然,偷偷观察城主,再看看秦墨,低下头,嘴角不自主诡异又不自然的上翘。她老大,阿天,专注于画小鸡,显然还不知道他们两是占了秦墨的光才能吃上城主亲手做的午饭。

      吃饱喝足春光满面的秦墨终于看不下去,拿过阿天手里的信轴,开始画。
      秦墨连鸟人虚弱的神情都描绘出来,造艺之高,与那一手字天差地别。正如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会给你开一扇窗的。

      【天字何德何能:这种人头鸟身的生灵太多,有特殊的特征?】

      秦墨抬手就要下笔,边上戴妃眼珠子瞪得贼大,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亲眼围观传说中的黑土怎么写字,就被阿天打断她的想法。
      阿天扯过信轴,“我写吧。”
      秦墨才意识到,除了潇澈,貌似没有人能轻易看懂自己的字了。

      【天字全天接单:皮肤像金丝白楠木白及皮下带金丝,双翅七彩,金发,绿眼。】

      潇澈原本不知道他们要问什么,阿天简略说了昨晚灵识的事,看到阿天写下这一句,边道:“所以你们要问什么?”
      阿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个是什么东西呀?”

      几乎同时,信轴上有了答复。
      【天字何德何能:所以要问什么?答案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白折腾。】
      【地字美妇:不是白楠木妖就是白楠木化作的神,但是世界上没有白楠木妖这一类妖精,只能是白楠木神。】
      【地字扫地工:南营书院八岁小童都知道,每年必出考题,竟然忘光了?】
      【甲字林清贤:看到没,你教出来的学生!】
      【天字何德何能:我看他也不敢写字只画画呢?你得瑟什么?】

      秦墨:“……”两位先生好像因为秦墨的蠢笨又掐上了。揉着自己乱糟糟的短发,不知如何收场。

      潇澈接过信轴,挥手写字。
      【天字全天接单:我帮你们教训他,两位先生有何高见?】
      那字写下去,众人便知道是城主。
      【天字何德何能:《灵邪百科大全》整套等会便送去北宫,回来后,劳驾城主监督少主抄个十遍。】
      【甲字林清贤:抄完之后可以烧了吗?我想何兄并不想自己的著作以那种字体流传于世,遗臭万年。】
      【天字何德何能:林兄思虑周全,是我考虑欠周。】
      ……

      虽然两位先生针锋相对的局势是稳定下来了,秦墨却成为他们共同抨击对象,而潇澈是祸首罪魁。
      刚刚心花怒放的秦墨,一下子枯萎凋谢了:“叔,《邪灵百科大全》有十二册,一共有三千六百多页,它的厚度可以直接当桌脚。”而不是垫桌脚。
      潇澈把信轴推还给阿天,动嘴的人手不痛道:“又没说什么时候抄完。”
      刚刚枯萎的秦墨闻言,瞬间又迎光开花,散发出骚气花香,“那我抄个十年半载你也得监督我啊。”你陪着我,我特么能抄几十年,再抄个百十遍都不是问题。

      戴妃听出了言外之意下的秋波暗送,抓了个花生,抬手呡进嘴里,细嚼慢咽,实则衣袖挡住了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时候,阿天收好卷轴,全然不知桌上三人各怀鬼胎,他笑道:“城主多忙啊,还天天盯着你啊,我可以啊,顺便学习一下何大佬著作。”随之受到了来自桌下戴妃狠狠的一脚,戴妃挤眉弄眼,扭得细眉都要掉眉粉,阿天满脸疑惑,“你妆都要花——”又是一脚,阿天终于闭嘴。
      差点被秦墨反摆一道的潇澈,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帮手,道:“那就劳烦天兄了。”
      阿天还想客气回去,但踩在自己脚上的那红色绣鞋更狠了,他只好作罢,咬牙忍痛,皱眉望着肆无忌惮的手下,恳求放过。

      秦墨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拉二胡要拉多久才有凑够一八八,势必让阿天忙得跪地求饶。

      一个妇人端了新的热茶上来,秦墨才发现今天没看见胖掌柜,下意识问道,“掌柜呢?”
      妇人盘着长发,细白的手彰显她平时并不干粗活,是个娇养的媳妇。她回答道:“夫君去忙啦,说起来怕你们觉得晦气,我不敢说。”
      秦墨听了那耳“夫君”,羡慕之意似蛀虫一样罪恶又难缠地爬上心头。他倒热茶间隙快速睨了潇澈一眼,“我们不介意的,夫人。”
      妇人见他们四人并无嫌弃,都是长得体面大方的人,便继续道:“昨天徬晚疯婆子不是在村口上吊嘛…村里人觉得晦气都没人敢去收尸,夫君也是怕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念叨着这事,毕竟疯婆子也是可伶人,子女都在外边做生意的,写了书信告知但一时片刻也回不来,也不能一直吊着。今儿一大早,他起了便带着小福去村口,看看怎么处理嘛…我…唉,我便替他看一下门店。”妇人面露难色,“你们放心,我回头让他跟小福洗好澡除了尘再出来门店。”

      凌晨徒手搬尸的阿天:“我们不介意的,习以为常,习以为常。”
      徒手把尸体舌头塞进口腔的秦墨:“是的,我们一点也不忌讳这些,过来人,过来人。”

      被嫌弃晦气的尸体,却救了他们的性命。事情的真相就掩埋在时间长流里,不被知道,不被发现,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獦江猎案中成为替罪羔羊的帮会,被淹没在人们以讹传讹的唾沫里,他们张嘴说着捏造出来的“真相”,还有谁会打捞与自己无关沉入深渊的尸体?搞不好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聊了几句家常,来了客人,掌柜夫人便去账台前忙了。
      潇澈破天荒给秦墨添了热茶,亲切温声问道,“饱了吗?”
      秦墨听得这话,反常得有些不习惯,可能一直被他冷语相向惯了,反而觉得不是被问候,有种他要上刑场,临死前来自潇澈服软的问候,他答道:“饱了。”
      “短刀,拿来。”
      “叔?”
      “二白,白虎不让我们去找他,我就让他来找我。”
      秦墨下意识握紧腰间短刀,潇澈后面一句用的是“我”,并不是“我们”,不得不让他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要把自己藏进金丝白楠木里,我需要你的刀,来切开顶梁柱。”潇澈把翻海啪得拍在桌上,无情抛弃自己的武器,道:“交换。”
      戴妃意识到不对劲,刚刚两人还暗度陈仓,现在竟然弥漫一股火药味。
      秦墨掏了瑙玛短刀在手里转着玩,“我没记错的话,顶梁柱不止一根有问题吧?”短刀在他修长的手指尖灵活地来回转着,他眼里带笑,并没有要给潇澈的意思,“翻海那德性我忍不了,我不换。”
      阿天终于福至心灵般感受到气氛的不寻常,打圆场:“也是,城主,您说有五个顶梁柱是金丝白楠木,你藏进其中一个里,也不一定被白虎带走的,您看我们四个人,每人藏一个,几率大点?”
      潇澈瞬间瞪了刚刚还是帮手的阿天一眼,吓得他那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戴妃也是害怕潇澈的,轻声道:“城主,我觉得老大说得有道理…”

      眼下是三个人跟潇澈唱反调,这是叱诧风云的北战君想不到的,在北渊只手遮天的他也有被触逆鳞的时候。

      “叔,我们这里四个人,不是只有你一个,”秦墨道,“所以你的计划里面,请把我们带上。”
      潇澈火了,“五里挑一,五里挑四,不一样还有几率不被选中吗?何必呢?多此——”一举。

      四人一桌,一道白光剑刃突然插进来,挑起秦墨手中的短刀,下一刻,短刀落入长剑主人的另一只手中。
      “我——”秦墨正要开启家人式问候,对上长剑主人,脱口而出道:“混功绩?”

      正是獦江猎案中,帮了大忙的“混功绩”。
      “不要随意给人取诨名,你父母没教你待人基本礼仪吗?”混功绩把手里短刀抛着玩,“我有名字的,午夜胧胧淡月黄,梦回犹有暗尘香。在下夜梦,江湖中人。”
      “啊,好巧,你在追踪我?”秦墨如今真的是无父无母,还被拐弯抹角说被教养,不客气道,“之前不是帮会中人吗?如今混江湖了?不混功绩了吗?夜兄,可真的是哪都能混啊!刀还我。”秦墨冷着脸摊手,桃花眼半眯着。
      夜梦手劲一挥,刀稳稳落会秦墨手里,“各位都是南营中人不会不知道獦江中的真相,不幸,在下帮会正是被宰羔羊,如今四处逃亡,途径此地。”

      秦墨讪笑。可真是鬼话连编,一眼便看出来他们是南营的,还途径此地刚好遇上,不知是千年都修不到的缘分,还是谋划已久的阴谋。

      夜梦也不客气,摊牌:“秦墨是吧?此刀乃是好刀,可有名字?”
      秦墨把刀收好,冷冷道:“没有。”
      “可惜了,这么好的刀连个名字都没有。”
      秦墨没好气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虽然之前帮了忙,但是这位兄台,你的行为让我非常疑惑?来找茬?”
      “我就是来帮忙的,你们好像五缺一,”夜梦扫了一眼众人,“反正你们人多,我打不过你们,是吧。”

      秦墨正要嘲回去让他滚蛋,边上潇澈来一句,“好,但是你要听我的。”
      秦墨一口气呛进喉咙:“咳咳咳……嗯?嗯?”
      戴妃被潇澈以命令的眼神杀过来,只好支支吾吾附和:“啊,哦,嗯,好。”

      夜梦一身蓝边白衫,文质彬彬,躬身揖让礼道:“谢谢各位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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