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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美撩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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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长久未开过的老旧石门轰隆隆地朝两边分开,一层土灰被卷到了空中,扑了城门内的几个人一脸。
萧妄骑在马背上,微眯着双眼嫌弃地来回摆着手,企图将那一股子土腥味儿扇去。
不远处,曲拂之唇角噙着一抹悠然笑意,白衣皓雪,手握缰绳,袖袍轻轻一挥将扑到面前的灰尘全数扫落。
直到巨大城门完全打开,城外那杳无人烟的古道方才露出全貌,高及人腰的杂草间还有几只受惊的小白兔窜了过去。
马蹄踌躇地在原地踏了两踏,似乎不愿向前。
萧妄回过头来,将自发前来送行的玩家们扫视了一圈——担忧与兴奋交织成一片。
他回以一个狂妄至极的邪笑,眸见迸发出桀骜不羁的光芒,扬声道:“出发!”
【系统提示:裂刃-萧妄、鬼咒-曲拂之、法核-两横君、清语-沙耶之歌、唤灵-青稚来时,已开启阵营押运任务,前往狮族领地,祝玩家们好运!】
......
几日前,天域阁。
“你再说一遍?”
萧妄脸色阴沉,直勾勾地望着端坐在对面的曲拂之。
那榆木太师椅其实坐起来很不舒服,萧妄总觉得硌得慌,但曲拂之却是一派闲适沉静的模样。他一手搭在扶手上,如画的眉目含笑,青丝与侧脸黑白分明得惊心动魄,竟生出些许令人心旷神怡的禅意来。
要说这水云间的曲拂之,居然能安然坐在劲敌帮派天域阁的大厅内倒也是稀奇。
不过事出有因,天域阁的帮主也顾不得曲拂之会不会顺手毒杀他几个帮派管日常的NPC了。
“想必是我方才没有解释清楚。”曲拂之低淳的声线响起,他大大落落地迎着萧妄的目光,“这次阵营任务来得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且不说这是个罕见的押运任务,就论狮族前不久才刚刚在战场落败,系统这个时候让我们玩家阵营深入敌阵,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多想。”
萧妄的烦躁简直能通过他不挺抖动的双腿反映得淋漓尽致,他眸光一动,横眉冷对道:“任务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这趟押运由我们天域阁接下了,怎么这时候曲少又反悔了?”
他下颌微抬,轻蔑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难不成是怀疑我们在路上要挖走你们水云间只知道赌钱的傻缺帮主?”
曲拂之莞尔一笑,竟也表示赞同道:“两横君若是真能被挖走,倒是水云间一大幸事。”
“......”萧妄差点被噎个跟头,硬邦邦地怼道:“那曲少为什么还非要替换我帮帮主,把自己加到押运队伍里来?”
“萧妄。”
这时,主位上一直没出声的天域阁帮主终于开口了。
萧妄眉头一锁,恼火情绪似乎都暴涨到嗓子眼儿了,却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了下去。
要搁在平常,这时候妄爷基本就已经拔剑了。可一对上这一箭轰飞一团人的天域阁帮主,他就多少会强行压着自己的脾气。
曲拂之神情微微一凝,如同骤然静止的镜湖,又眨眼间恢复正常,缓缓转向了主位上的男人。
那人精美金冠束发,五官深邃,神态清冷寡淡,自然下坠的唇角斜下方有一颗小痣,平添了几分薄情相——人正是天域阁的帮主,仇倾酒。
仇倾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平和道:“曲少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么此行就烦请你代我罢。”
萧妄一听,一张俊脸拉得老长,后槽牙咬得一鼓一鼓的,两条长腿更像是踩了缝纫机似地。
狮族是一帮狮头人身的NPC,一个个凶猛异常,隔三差五就要打上门来,老早的时候他们吃了不少狮族的亏。虽说现在玩家综合实力提升,打个狮族战场也不是难事儿,但系统莫名其妙派给他们了押运狮族战俘的任务......
这气得玩家阵营是人人骂娘。
毕竟......他们根本没抓过战俘啊?!那玩意儿都是NPC,绑来能吃还是怎么?狮族吃他们还差不多好吗?!
然而,系统毕竟是系统,豪横得紧——没有战俘,造一个给你们就是了,多大事儿啊。
于是乎,一个满身是伤的狮族NPC就凭空出现在了地牢门口......
而押运任务,说难也不难,无非就是护送一个大铁笼子到狮族领地,不能召坐骑,不能御剑,只能骑马,沿途会有些NPC阻挠,但好在撂下押运物品就能走。
可有几个常常跑商做押运的玩家眼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
系统给的任务提交点压根就不是狮族领地的城门口,而是城里面!
一支玩家小队徒步走进狮族领地?那还能囫囵个儿出来吗?普通玩家也没人敢去啊。
在这种关头,大佬们就自发组队,代表玩家阵营接了这趟押运任务。
原定的成员是,强袭-仇倾酒,裂刃-萧妄,圣盾-空想八方,法核-两横君,清语-沙耶之歌。这个组合坦克奶妈近战双DPS齐全,除了沙耶之歌以外,其余四人都是各个派别的首席,排行上的顶尖人物,是万全之策,哪怕打不过也大抵能安全撤回。
但出发在即,曲拂之却找上门来,要求自己来替换仇倾酒的位置。
萧妄自然不乐意了,这是他和沙耶之歌培养感情天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可能希望阴魂不散的曲拂之又来掺一脚呢?
可当下......
萧妄也懒得去管仇倾酒和曲拂之还在面前,郁闷至极地叹了口气,脸上是大写的憋屈。
仇倾酒那没有温度的眸子轻轻一扫萧妄,“曲少的担心不无道理,蟒......”
“老子不傻!清楚得很!”萧妄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皱起眉头盯着风轻云淡的曲拂之,强自镇定下来道:“前段时间蟒族不安分,据说往狮族运了不少好货,这趟狮族押运说不定有诈。”
曲拂之但笑不语,他还以为萧妄并不关心这些事情,没想到该细心的地方居然一点儿也没含糊。
“你明白就好。”仇倾酒淡淡地收回目光,“裂刃信奉的神兽是狮,你非去不可。鬼咒属蟒,自然也就少不了曲少了。”
“只是......”他话音一转,仿佛随口一问道:“这一路上队长谁来做?”
曲拂之了然,轻轻地朝萧妄一抬手,毫不犹豫道:“既然是去狮族,自然是萧妄来做这一路上的队长。”
“如此......”仇倾酒站起身来,緗色衣袍间闪烁着金属光泽,宛如镀了一层金箔,这艳俗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清高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就有劳曲少了。”
曲拂之见状,狭长眉眼间掠过一抹若有所思,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到萧妄面前。
而刚刚冠上队长的职位,萧妄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他四仰八叉地靠在太师椅背上,二郎腿跷得老高,浑然一副大爷样儿睨着曲拂之。
“萧队长。”曲拂之殷红唇角情不自禁地一弯,相当配合地朝他悠悠一拱手,煞有介事道:“这一路上权听萧队长吩咐了。”
萧妄显然对曲拂之这毕恭毕敬的态度满意极了。
平时他们在战场上,那都是曲拂之手里的武器和棋子,都要听他指挥。当下身份就要互换,萧妄一时感到又新鲜又爽快,于是毫不吝啬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余音绕梁的“嗯”来。
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竟让萧妄对押运任务充满了期待。
只是......
他的这份期待在一队人马出城不久后就开始变味儿了。
“呐呐!曲少曲少!人家想和你骑一匹马好不好嘛~?”
萧妄目不斜视,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大路。
小孩子嘛,撒娇很正常。
“沙耶小姐姐~人家想摸一摸你的小蛮腰可不可以呀?我个子小,没有腰......好怀念有腰的日子哦。”
萧妄额角抽了抽,强忍着回头的冲动。
心中默念当队长要沉稳,不能急躁,不能感情用事。
“两横君~人家给你起了个特别好听的外号!以后就叫你......二哥好不好呀?”
而那傻缺的两横君,居然还神他妈地乐呵呵道:“好呀好呀,那大哥是谁呀?”
“......”
“......”
萧妄终于是对那喋喋不休又聒噪至极的声音忍无可忍,猛地勒住缰绳,回身怒吼道:“青稚来时!!!你他妈的给老子闭上嘴!!!”
随着一声矫揉做作的“哇”,一个长着粉色猫耳猫尾的小女孩扑进了两横君的怀里,不停扑腾着两条小短腿,绿茶气息十足地哭闹道:“二哥!萧妄他凶人家嘛......”
萧妄的太阳穴直跳,恨不得一剑了结了这小绿茶,压根儿不想考虑这人还是自己帮派的成员。
这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进了手足无措的两横君怀里,勾着她的后衣领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一米高的小猫女拎了起来。
“找二哥撒娇,不如找大哥?”曲拂之的笑意不达眸底,幽幽直视着那不见一丁点儿泪光的大眼睛。
萧妄这个方向看不见曲拂之的神色,他闻言微微一愣,正巧目光对上同样茫然的沙耶之歌,两个人皆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上赶着要外号的,曲拂之怕是第一人了。
只有两横君两眼放光,兴奋嚷嚷道:“曲哥!你终于肯认我当弟弟了?!!”
还被曲拂之拎在手里的青稚来时很是上道,一丝不符形象的狡诈从可爱无比的小脸上一划而过,立刻张开短小的双臂,猫耳一抖一抖地,露出编贝般的小白牙甜腻腻道:“大哥!”
“嗯。”曲拂之大大方方应了,将那洋娃娃似的唤灵小姑娘放在了自己马背前,如沐春风道:“方才不是说想和我骑一匹马吗?走吧。”
说这话时,曲拂之似是无意地扫了一眼萧妄,却见他正笑吟吟地望着沙耶之歌......
那难得温柔的笑容冲淡了萧妄身上的刺儿头气质,剑眉入鬓,侧脸线条硬挺,很是丰神俊朗,也许书中少年郎的鲜衣怒马也不过如此吧。
曲拂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时不忍打扰。
青稚来时若有所思地转着灵动明媚的大眼,忽然狡黠一笑,抱着曲拂之的手上去吧唧了一口,大声赞叹道:“哇!大哥你的手也太好看了吧!比人家的小手手还要滑!你该不会是个女孩纸吧?”
这一声将萧妄的注意拉了回来。
曲拂之眸光一暗,笑容深不可测地微微低下头,抬手轻抚着青稚来时的侧脸,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你的小脸更滑呢?”
青稚来时还想再说什么,却骤然一僵,粉嫩樱唇颤动了几下,便没了下文。
“哟。”萧妄玩味十足地一挑眉,调侃道:“曲拂之,你连个小丫头片子都下得去口啊?”
曲拂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扼在青稚来时脖颈命脉上的手,轻描淡写道:“妄爷说笑了。”
这却是不假,毕竟唤灵一族只是兽化的小矮个而已,年龄却依旧是实打实的。哪怕是长得跟二次元里动漫小女孩一样的青稚来时,实际上也应当是个成年人。
只不过这姑娘实在是性格恶劣,成天顶着一张萝莉脸干着绿茶味儿的事情,但凡有人问她多大了,她指定竖着手指糯糯道六岁了。
萧妄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曲拂之喜欢什么口味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倒是青稚来时老实了他乐得清静,当即以队长身份随口道:“行吧,那继续走吧,再路过三个客栈咱们就歇歇脚。”
五个人重新开路,不紧不慢地在古道上前行。
时而艳阳高照,时而蒙雨纷纷,时而草木凋零,时而硕果累累......
日夜颠倒,四季变换,明明只赶了一天的路,却仿佛走了好多个月,时刻提醒着他们这不是现实,而是一个虚构的游戏世界。
期间来了好几拨的拦路匪NPC,水平太次,要么是被萧妄一剑荡平,要么是被两横君一顿狂风骤雨卷得渣都不剩。
青稚来时早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安静地靠在曲拂之身前,毛茸茸的猫耳偶尔抖一抖。只是不知为何,她的两个羊角辫看着有些蔫巴。
一旁骑着白马的沙耶之歌时不时会偷偷瞄一眼曲拂之,似乎想表达些什么但又奈何自己无法说话。
直到客栈,青稚来时才恍惚睁开双眼。
“沙耶。”曲拂之翻身下马,将缰绳递了过去,风轻云淡道:“照顾青稚。”
沙耶之歌几乎是立刻就顺从上前,动作轻柔地将眼神朦胧的小猫女从马上抱了下来。她一身碧青薄纱裹着优美的线条,诱人至极,青稚来时却仿佛没有魂魄似地靠在她肩头。
“咦?”两横君好奇地上前摸了摸她的小下巴,“小妹这是怎么了?太阳晒蔫了?不该啊......”
马匹被迎上来的NPC店小二牵走了,曲拂之先行打点了店小二,又贴心地去掌柜那里交代了些吃食,最后领了五个手掌大的房间木牌递到了萧妄面前。
——鞍前马后。
萧妄眨了眨眼,脑中突然不合时宜地跳出这四个字来。
见萧妄直勾勾望着自己却迟迟没有动作,曲拂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不用猜都知道萧队长此刻一定是内心飘飘然了。
那谪仙般的面容宛如朵朵洁白梨花绽放,狭长眉眼舒展开来,波光粼粼,温柔了时光。
直到他又将木牌朝萧妄手心里轻轻戳了戳,萧妄才猛然别过头去,掩饰似地闷咳了一声,暗骂自己简直猪油糊眼了,略带心虚喃喃道:“谢,谢谢。”
“不客气,随时乐意为萧队长效劳。”曲拂之状似无意地用指尖划过他微僵的掌心,将还留着自己体温的木牌放进了萧妄手中。
萧妄深深一皱眉,却什么都没说。他转过身去,手腕一扬,将其中一个木牌朝两横君抛了过去,“二哥,你的。”
“哦!”两横君一脚刚踏进客栈,还没站稳呢就被砸得胸口闷疼,“哎哟喂......妄爷你手劲收收行吗,扔铅球呢你?”
“呵。”萧妄颇为不屑地冷哼道,“老子要是使上扔铅球的劲,你现在指不定还在哪飞着没下来呢。”
房间分得相当随意,原本萧妄想将沙耶之歌分在自己房间旁边的,一张嘴却觉得好像有点儿太刻意了,搞得他跟变态一样??
于是话音一转,将沙耶之歌和青稚来时的房间搁在了二楼正中间,一左一右分别是两横君和曲拂之,只有萧妄自己的房间在一楼靠门口,是个最容易戒备突袭的位置。
萧妄分完了木牌,语气平和地嘱咐沙耶之歌早些休息,然后捏着自己的木牌背过身来,痛心疾首地一抹脸,昂首挺胸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背影让他硬生生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苍凉感来。
......
满月高挂,屋内没有点灯。
冷光铺进大开的窗,照亮了桌台上青烟袅袅的香盏,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草木香气。
宛如画中走出的人儿斜倚在窗框边,神态慵懒,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不知望向哪里,莫名透着一丝缱绻。
——砰!
门骤然被大力撞开,曲拂之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他淡声道:“怎么,沙耶怠慢了?”
破门而入的青稚来时小幅度地来回晃了晃猫尾巴,小脸上明明是在笑,却看上去极勉强又愤怒,“怎么会呢,有沙耶小姐姐照顾自然好极了。不过......”
她小手一扬,一只巴掌大的黑蝎子被丢在了地上,稚嫩嗓音怎么听怎么咬牙切齿,“曲少这么开不起玩笑,确实出乎人家的意料呢~”
曲拂之不置可否,两指轻轻一拈,那剧毒黑蝎便没了踪影,“正巧,我刚好想要问问,贵帮主把空想八方换成你,是为何?”
青稚来时闻言微眯了双眸,小腿一勾将门板踢了回去,大大刺刺地往曲拂之房间里的床榻上一跳。
她个子太小了,坐在床边时双腿根本碰不到地,于是晃荡着小腿俏皮道:“大哥此言差矣,我帮的空想八方既然是一等一的圣盾,跪求他带队闯英雄副本的一天能排百十个,想来肯定是在哪个本里绊住了,我帮帮主才临时叫来了人家顶上。”
她甜腻腻地一挑唇角,“大哥莫不是嫌弃人家不是职业的坦克?”
凉薄晚风拂过,香盏中涌出的浅浅青烟一晃,又缓缓萦绕而上。
曲拂之终于从窗外挪回了视线,逆光而立,薄唇红似血,双眸间泛着动人心魄的涟漪。
他意味不明地一笑,也不去戳破青稚来时那不堪一击的谎言,“怎会呢,仇倾酒派来的人,不管是谁定然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
也许本就心虚,青稚来时在听到他说“派“字时,不由得眼梢一跳。
她灵动的大眼直勾勾望着曲拂之,后者不躲不闪地迎着她的视线。
青稚来时斟酌半晌,忽然认输般叹了口气,“确实,帮主派人家来前的确吩咐了一些事情。”
曲拂之冷眼看着她,这披着萝莉皮的女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来。
只见她轻佻地冲曲拂之一眨右眼,浓密睫羽间荡漾着一抹媚色,暧昧地吐着气:“大哥要是能和人家睡一晚,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啦。”
对于青稚来时的提议,曲拂之似是早有预料,波澜不惊地遥遥打量了那小猫女一个上下。
他莞尔一笑,掩去了眼眸中深不可测的情绪,莫名想起了萧妄的话来,“如此说来,青稚这是换口味了?”
“那倒不是。”见曲拂之没有直接拒绝,青稚来时的猫耳开心地抖了抖,目光放肆大胆地游荡在他的身上,似是感叹似是垂涎,“唤灵族的小正太虽然可口,但曲少这张脸实乃美得罕见,女人也要自叹不如。今日与曲少共乘一匹马,人家可是偷偷摸摸试探了大哥的身材如何呢。”
她双眼火热,暗示意味浓重地一舔饱满的下唇,“难得有这么个要挟曲少的机会......”
青稚来时咯咯笑着,宛若银铃,说出的话却是露骨得让曲拂之也情不自禁地一挑眉。
“人家也想体会一下,一步到胃,偶尔到肺的刺激感呢~”
......
“两个六点!大!”两横君笑呵呵地冲萧妄一拱手,得意道:“承让啊萧妄!哈哈哈哈哈哈......”
阴沉着脸的萧妄额角跳了两跳,“啪”地一掌砸在桌子上,烛台和骰子猝然蹦得老高!
两横君“啊”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烛光跳动的烛台,另一手五指一开一合稳稳抓住了骰子,那架势一看就是赌场老手了,跟拍电影似的!
“你小子出老千!”萧妄眼中烈火灼灼,手指头都快戳到两横君的鼻尖了。
“欸!”两横君人畜无害地一摊手,娃娃脸上一片赤诚,“这话从何说起啊妄爷?咱俩玩前你就说怕我搞手段,我两横君既然都抛开自尊让你搜过身了,那肯定是和你坦诚相待啊!”
萧妄此刻正怒不可遏,也顾不得两横君这个傻缺成语用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剑眉一竖,“去你大爷的坦诚相待!你把老子当傻子耍?!你没有出老千怎么可能把把两个六点?!”
他真是昏了头了!居然答应和这个拿赌钱当吃饭的水云间帮主玩比大小!
“天地良心啊妄爷......”两横君“唰”地一下展开折扇凑到萧妄脸侧扇着,无辜地眨眨眼,“我上把不就是两个一点吗?”
“你他娘的废话!老子上把压的是大!!!!!!”
“......”后知后觉的两横君翻着眼睛略一回想,煞有介事地点点脑袋,“对哦。”
——锵!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两横君哀嚎着用扇柄半挡半压地拦住了长剑抹向他脖子的路径,嗓子都破了音,“明明是你答应和我玩的!怎么还要动手啊?!”
萧妄黑白分明的双眼神采奕奕,邪邪一勾唇角,又将手中长剑往前压了几分,张狂低哑道:“老子反悔了,打算谋财害命。”
“......”
没见过反悔还这么正气凛然的。
好在两横君只为打发时间,并不为赌钱,苦口婆心地和萧妄讨价还价许久,直到他说把赢的金子都吐出来时萧妄才将剑收了回来。
“你想赌,干嘛不找曲拂之去?”萧妄将桌上失而复得的金子捞回了自己口袋里,嘲讽意味十足,“我这搬砖工和他一比,兜里就跟脸一样干净。”
两横君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进曲哥房间找他赌?别吧......”
“嗯?”萧妄不觉有异,从纳袋里摸出一壶酒来灌了两大口,下意识地接道:“怎么?曲拂之还玩金屋藏娇?”
“也......也不是。”两横君支支吾吾,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总不能说,曲拂之总是点着千奇百怪的毒香所以他不敢去吧?
萧妄颇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骂骂咧咧着,“你怎么还是娘们唧唧的,当了帮主也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丑话说在前头,哪天仇倾酒要是要挑了你们水云间,老子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早在水云间建立之前,萧妄和两横君时常凑在一个队里开荒,两人因着些许相似的狂躁型战斗风格,也算是开荒组的输出保证了,一旦碰上靠技术打不过的BOSS就把这两个人组在一队,用伤害硬生生灌死就完事儿。
这么说来,这两人出生入死的开荒经历倒也深厚得紧。只是慢慢玩家多起来,技术流愈发被重视,萧妄和两横君也就不那么容易组成一队了——毕竟这种狂轰乱炸的打法,误伤风险也是非常高的。
两横君似乎也是想起了那段时期,情不自禁地瘪了瘪嘴,毫无法核首席气势可言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小媳妇似地嘟嘟囔囔道:“仇倾酒要打我们帮派的话,你就不能拦着点儿吗......”
“这可奇了怪了。”萧妄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两横君的脑袋,“你们水云间不是牛得一批吗?不是成天想屠了我们天域阁吗?”
“瞎说!”两横君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瞪得溜圆,“曲哥他......!”
曲拂之?
萧妄微怔,脸色黑了下来,“啪”地一声将佩剑拍在了桌上,“曲拂之如何?”
他知道两横君为人单纯,活脱脱的粗线条,可为什么每次提及曲拂之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萧妄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
两横君脸都憋红了,两坨婴儿肥委屈地一抖一抖的,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就瞪着萧妄不出声。
萧妄顿觉好笑,居然有种他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可这小孩穿得比他富贵华丽多了,层层叠叠的繁琐华服宝蓝纯正,边领滚着流光溢彩的金线,腰间还别着把折扇,此时怎么看怎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白瞎了一身好衣服。”萧妄意味不明地闷笑着,收回了自己的剑。
两横君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去,笑呵呵地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你也觉得我的衣服好看?”
“嗯。”萧妄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只当自己在哄小孩儿了。
可脑海中却猝不及防地划过一个月白色的人影,素净雅致。
萧妄手指暗暗地蜷了蜷,那不是原本的模样,他见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符咒紫纹从一片雪色中渐渐浮现的画面……
那是一张挣不脱的网。
翌日清晨。
客栈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模糊了不远处的竹林,潮湿的风遥遥只见朦胧不清的枝丫。
五人匆匆吃了些早点就准备启程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青稚来时的眼圈隐隐有些发黑。昨日她还嚷嚷着要和曲拂之共乘一匹马,今天连吃个早点都是躲着曲拂之走,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保持十米距离。
客栈庭院中,萧妄面无表情地背着手,绕着押运车转了好几圈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队友出发。
“二哥,沙耶和青稚呢?”他左右不见两人,便询问一旁叼着包子牵马的两横君。
“唔。”两横君三下五除二啃了那满是汤汁的肉包子,烫得舌头都抻不直,“楼......楼上呢,我看有光,沙耶好像是开了个阵法。”
“阵法?”萧妄沉吟了一下,似有所感地隔着细雨遥遥望向客栈内和过路玩家相谈甚欢的曲拂之,不禁对那人的儒雅表象嗤之以鼻:“还真是睚眦必报。”
不就是被小姑娘亲了一下手么,屁大点儿事还给人下毒。
“牙呲必饱?”两横君摸了摸自己的门牙,疑惑道:“牙不呲难道就吃不饱了吗?”
萧妄:“......给爷爬,文盲。”
今日的系统似乎有意惹人嫌,一路上雨时大时小但就是没停过,满是尘土的古道此时泥泞不堪,寸步难行。
萧妄见沙耶之歌和青稚来时都被淋透了,两人冻得瑟瑟发抖,不得已寻了一处废旧府衙暂且避雨。只是这地界一看就阴森无比,说系统没在这里搁几只野怪都对不起这府衙满是破碎石像的设定。
“沙耶,你和青稚留在这里。”曲拂之语气平和地嘱咐着。
他一身白衣在阴暗的地方尤为显眼,一只腐烂的三头鬣狗猝然从角落趁人不备窜出朝曲拂之扑了过来!
曲拂之镇定自如,身形朝后方轻飘飘一错正要抬手,谁知那三头鬣狗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萧妄的一道剑气荡开了去,飞出老远“砰”地一声砸在了长满青苔的墙壁上,连哀嚎都没有就断了气。
“......”曲拂之眸光闪烁了,旋即莞尔一笑,冲萧妄道了谢。
其实萧妄不出手,那只三头鬣狗也是断然不可能碰到他的,而且可能会死得更凄惨一些。但......萧妄居然替他挡住了。
这一认知让曲拂之心中躁动不已,狭长眉眼微眯,望向萧妄的目光也阴暗不明起来。
许是那视线太直白,萧妄不自在地别过脸去,不禁懊恼自己多事儿,生硬解释道:“那玩意儿的血臭得不得了,沾上一点就够你香飘十里了。我上次沾了一袖子,在水里泡了一整天才泡掉。”
“嗯。”曲拂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想探究三头鬣狗的属性问题,只是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二哥,你去左边,曲拂之去右边,我到上面去。”萧妄急躁地安排了任务,提着剑就往外走去,“赶紧的,把这附近野怪清理干净。”
“没问题,包在二哥身上。咦......曲哥你笑什么?怪渗人的?!”
不出所料,这座府衙里似乎有隐藏副本的入口,旁边密密麻麻地藏了许多腐尸和三头鬣狗。
沙耶之歌席地而坐,杏眼微阖,素手拈起法诀,整座府衙骤然泛起碧青光芒,被诛杀的野怪一个个化作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无法复活。
一旁的青稚来时蹲在地上双手托着小脸,猫尾巴尖儿一晃一晃,百无聊赖地为沙耶之歌护法。每当角落里有野怪窜出时,一个硕大兽影就飞掠而过,扑离两人身边。
青稚来时头也不回,大大打了个哈欠,“婊婊,那些肉肉不能吃哦,吃了就打你哦。”
可奇怪的是,当曲拂之和两横君巡视完毕返回时,却不见萧妄的人影。
轰隆隆地闷雷翻滚着,雨势越来越大,倾盆而下,四个人对话几乎都要靠吼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不应该啊,萧妄怎么还没回来?”青稚来时做喇叭状,扯着嗓子询问着。
“他肯定是迷路了!”两横君朝曲拂之喊道,“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罢,他见曲拂之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脑中忽然精光一闪,鬼叫道:“他不会是自己进隐藏副本打稀有掉落去了吧?!特地不告诉我们,然后私吞!”
沙耶之歌抿着樱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一阵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四人心头,萧妄在野外混迹的时间比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要多得多,哪怕是雨大迷眼,也定然不可能是迷路了。再者萧妄虽性格张狂自负,但隐藏副本困难重重,当下他们又背着押运任务,颇为注重自己队长身份的萧妄不会就这么单枪匹马地冲进去。
那么只能是......
“你们护好押运车,我去寻萧妄。”沉默良久的曲拂之忽然抛下一句话,就飞身融入了雨幕,只留下一个白得几近透明的背影。
“欸欸欸!!曲哥!!他又不是小孩子......”两横君虚无地伸出尔康手,眼睁睁看着曲拂之没了影子。
“行了行了啦。”青稚来时跳起来扯回了两横君的手,力道之大差点把他拽个跟头,用经验之谈嬉皮笑脸道:“二哥,你要是不想被大哥当烟熏肉烤了,就老老实实地按他吩咐呆在这。”
......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弱。
一道白影御剑自空中飞掠而下,稳稳落在湖心亭中,正是神情阴郁的曲拂之,可他脚下踏着的却是萧妄的剑。
他已然被雨淋得狼狈,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人,轻声道:“没事了,这里很远,两横君他们不会找来。”
曲拂之浸满雨水的衣袖缓缓展开,露出了怀里脸色煞白的萧妄。
“你......”萧妄连嗓音都打着颤,表情却依旧凶狠,恨不得咬曲拂之一口,咬牙切齿道:“你放爷下来!”
两人身后的湖泊里,一圈圈涟漪泛开来,湖水愈发不平静,隐隐有要被什么从里面掀开的阵势!
曲拂之缓缓回过头来,眉宇间一片骇人的肃杀,语气却是极尽温和,“你的剑,借我一用。”
萧妄心中大骂曲狗不要脸,你他娘的之前踩的不是他的剑难道是树枝吗?!
原本清澈的湖水激荡翻涌,浑浊卷起,一个足有湖心亭大小的褐色蛇头自水下伸出!针芒般的绿色瞳仁裹着一圈血红,死死盯着湖心亭内的两人!
又来了!今天真是倒了血妈霉!
萧妄只听动静就觉得一阵恶寒顺着他的脊椎攀上大脑,如有实质的感受到蛇类鳞片的滑腻感和阴寒的视线,刚刚有所缓和的肢体再次不可控地僵硬起来。
曲拂之将他背过身放在了湖心亭的中央,嘱咐了一声“别回头”,转而执起了萧妄的长剑。
这个游戏内,每个武器都是有灵识的,它们认主,强行使用他人的武器必遭反噬。
萧妄的长剑在曲拂之掌中不断发出铮铮剑鸣,它的剑魂与萧妄捆绑在一起,自然杀气极重。一股足以直接将人震昏的剑气尖锐而汹涌地直冲曲拂之扑来!
曲拂之却是面不改色,左手两指一并在剑身上如云流水地划过,掌中绮丽紫芒大涨一瞬,全然沁入了长剑之中,方才还铮铮作响的凶悍长剑骤然安静了下来。
切身感受到自己的武器被强行压制住了灵识,萧妄鼻子都要给气歪了,芬芳之词刚涌到嘴边,身后的曲拂之已然飞身而起,劲力之磅礴竟带起一阵狂岚!刮得萧妄的脸生疼。
——砰!
满含杀意的剑锋与如钢的褐色蛇鳞碰撞,炸裂之响澎湃在湖泊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刺耳凄厉的蛇类嘶鸣久久地回荡在萧妄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