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瘙痒 ...
-
天越来越热，未到七月，顾舒言就觉得夜晚闷得有些睡不着，起身推开屋门，屋外的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一般，竟一丝风也没有。夏季本就多雨，可今年的天气特别反常，自那天那场小雨后，居然一连大半个月都淅沥不断，一点也不如往年来时快去时也快的夏季暴雨。
天被闷得发红，沁着点尘土味，顾舒言摸了把门框，满手湿意。她探出头，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是那些工匠们在连夜修建房屋。
一个半月后皇帝亲自来书院考校，虽传的旨意是私下里出宫，不宜兴师动众，但为了自身安全和享受，还是提前派来了工人，将书院彻底整修一番。
顾宵对此感到很有趣，总是时不时跑到前院打探消息回来和顾舒言分享，一会儿是“书院后面居然翻修出一个小花园，里面还建了一个小凉亭”，一会儿是“书院外的河边都有人布置？难道这次还要下水？那我完了完了”。
顾舒言被他念叨得烦不胜烦，干脆躲去小树林里清净清净。
其他人虽然对此并没有顾宵那么大惊小怪，但见到书院里新建了花园还是有些新奇的。尤其是花园里种满了各色花，雨水一淋，越发娇嫩，不少小姐下了学，就带着婢女去那休息玩耍，玩累了就在一边的回廊里坐着休息，有时候看中某朵开的特别的好的花，便摘下来别在身上。
一时间学堂里芬芳四溢，顾宵进来就打了几个喷嚏：“哪来的这么多花。”
正巧谭金燕伴几位少女路过，闻言扔给他一朵：“刚刚花园里又新种了好多，阿言，你要不要也去摘一点？”
顾舒言虽喜欢花，却不喜欢摘下来，忙道：“不必了，反正我就住这，随时都能看到。”
谭金燕一想也是，转身拉着其他几个女伴比较谁的花更美，顾宵却道：“金燕，你的手怎么了？”
顾舒言抬眼扫去，果真见她手背上有些发红，当即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这是被虫咬了吗？”
谭金燕抬起手看了看，也是疑惑：“奇怪，怎么红了？刚刚还好好的。”她摸了摸，有一点痒，估摸着眼下天气热，可能在花园里遇到了蚊虫，便不在意道，“回头涂点药就行。”
叶怀闵从后门进来，见几人手里各有一捧花，不禁笑道：“这么多花，是在斗百草吗？”
谭金燕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姑娘，未曾听过这个游戏，闻言好奇道：“斗百草？”
顾宵抢着回答：“这个我知道，江南一带也很流行，就是两人各拿一根花枝或草茎，勾住对方的，往自己家拉，谁的花草断了，谁就输了。我和顾舒言在山上的时候常玩。”
叶怀闵“噗”了一声：“你那是小孩子的玩法。”
其余人皆来了兴趣，放下花连连催他。叶怀闵摇头晃脑道：“我们闽南一带每过端午都要斗百草，现虽已入六月，只要花在草在一样可玩。”说着，他指了指谭金燕手里的花，又指了指她身侧另一人的花，“最简单的一种便是比谁的种类多，你们可以将花草插在头上，展示出来，这样谁多谁少，大家一目了然。”
谭金燕听了便要插，插了两三支后，忽见大家都望着她笑，又见叶怀闵龇牙咧嘴憋笑的痛苦，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好你个叶怀闵！找打！”
叶怀闵抱头鼠窜，还不忘辩解道：“真的真的，我们那里的女子都爱这样玩，你想，花花绿绿地插一头，多好看啊！”
被谭金燕追上，狠狠锤了两拳，方告饶道：“其实除了比种类多少，还有其他玩法，就怕你们不敢玩。”
顾宵之前被他笑了一回，被他一激，立马回道：“有什么不敢玩的。”
徐如阳等人也凑了过来，侧耳细听。
叶怀闵道：“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文斗’，一个人说出手里的一种花草名，下一个人必须以手里的花草名对上，就像对句子一般。”
徐如阳来了兴趣，收起扇子问道：“可世上花草千百种，未必每一种我们都知道名字，若是没有相对应的如何？”
“只要你能解释得通你对应的名字也行。”
其余人又追问更难的玩法，叶怀闵道：“再难一点就是对诗句了，我说上句，其中包含手中的植物，你对下句，也要包含这种植物。若是再难些，对的人的诗中也得包含对家手中的植物。”
谭金燕道：“前人的一副对联‘风吹不响铃儿草，雨打无声鼓子花’不正是此意？”
例子一出，众人皆感其难，纷纷没了兴趣，又一哄而散去花园中寻觅些怪异花草，用最简单的种类比赛方法，互相斗了起来。
顾宵玩的比谁都有劲，中午一下了学，便钻进花园里没影子了。
然而游戏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一周，休息日后，谭金燕便请假没来了。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的手背、胳膊和脸上全都起了一层红色疹子，先痒后疼，实在难熬。
之前她斗草斗得最凶，常常钻到无人的角落里扒拉出些无人认识的花草，因此十把中九把都是她赢，现在出了这事，众人都以为她是摘花摘得太多，碰到了什么危险的花粉或叶子，担心自己也中招，各个都淡了去花园的心思，最多在一边的回廊里歇一歇，赏赏风景，或是站在池塘边，喂一喂其中的小鱼。
顾宵抓了抓脖子撇嘴道：“还好你没去，这姑娘家要是毁了脸，比什么都惨。”
顾舒言提醒他：“你也少去。”
谁知没过两日，又一个人请假了，这一次她是胳膊和腿上莫名起了红疹，疼痒难耐，用手一抓便是一道血红的印子，吓得众人纷纷躲远。
顾又钦听说以后，特地找人将花园中的杂草除干净，花草全部喷了药，断绝再有毒虫隐藏在其中的可能。又担心是什么会传染的病，准许学院放假三天，每一天都将学堂里的角角落落认真喷药，尤其是谭金燕的座位附近，一天三次都算少的。
顾宵扭了扭后背，私下里和顾舒言讨论道：“不会真是什么传染病吧？我现在觉得自己全身都痒起来了。”
顾舒言拉开他的衣袖检查一番，没有任何红疹，又让他自己看看腿脚，都很正常，方安下心来：“你是心里作祟，别乱想了。”
顾又钦怕小厮们偷懒，喷的不彻底，晚上又让顾舒言姐弟二人帮他一起再喷一次，顾宵脸上捂了帕子也遮不住他哈欠连天，顾舒言奇怪道：“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顾宵抓抓脑后，又是一个哈欠：“天一热，虫子就多，再加上被谭金燕一吓，总觉得全身都在痒，扰得我睡不安稳。”
顾又钦以为顾宵又在找借口偷懒，当下哼了一声：“你每天中午都跑去花园睡觉，以为我不知道？还嫌睡得不够，我看你是一身懒骨头欠收拾了！”说着，拎起一边的扫帚就往顾宵屁股上抽。
扫帚看起来抽的狠，其实落在身上轻飘飘的，顾宵一边捂住屁股一边往顾舒言身后躲，顾舒言手里拿着喷壶被他扯来扯去，差点将药水喷到顾又钦脸上，顾又钦又好气又好笑，非要揪住顾宵这个皮猴子狠揍一顿。
跑了几圈下来，顾又钦喘着粗气追不动了，顾宵也坐在地上双手投降。他有些嫌热，将领口拉开扇了扇风，觉得汗流下来腌得皮肤疼，又伸手往后挠。
顾舒言道：“别抓了，若真痒的厉害，我再帮你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顾宵居然不知不觉将脖子后面抓出一片血红，有些地方被指甲刮破，已经发炎鼓出了一个脓包。
顾舒言吓了一跳，忙喊顾又钦过来看。
顾宵不舒服地转转脖子，一个劲儿地将衣服往下拉，连连追问道：“到底怎么了？我后面严重吗？”
顾又钦脸色凝重地叹了口气，除了脖子后面，顾宵的后背上也红了一大片，只是被衣服挡住了，手抓不到，没有破皮感染，这才好些。
他在屋内四处张望：“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我们漏了？”
可是该喷的地方全都喷了，顾舒言抬头看看屋顶，找来竹竿包上一块粗布，打算将屋顶房梁上的蜘蛛网和灰尘也清理一遍。
正忙碌着，叶常宁走了进来，见顾宵坐在一边抓耳挠腮，顾又钦边给他上药边吹气，顾舒言登梯子已经爬上了房梁，奇怪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顾宵刚刚一连追问两遍也无人回答，此时见到叶常宁，顾不上之前的恩恩怨怨，一把拽住他的手急急问道：“你帮我看看脖子后面怎么样了？”
顾宵的掌心很湿，全是吓出来的汗渍，握得叶常宁忍不住皱眉。他抽出自己被拽的手，边用手帕擦拭边走到顾宵身后，见对方的脖子后面也是惨不忍睹，不禁蹙眉道：“叶怀闽和你一样，你们两个近日可是碰了什么东西，怎么脖子后面都烂成这样？”
顾宵低着头，只觉得又痒又疼，并不知道伤处的具体情况，闻言吓了一跳：“烂烂烂……烂了？”他跳起来，想找面镜子看一看，又想起自己房间的那面前不久刚被自己弄坏，顿时哭丧着脸道：“我会不会一直这样烂下去？”
“别怕，你这才是初期。”叶常宁安慰道，“后头更难熬，你是没看到叶怀闵的脖子，肉全烂了，手一抓，都看到骨头了他还不知道，只觉得痒得厉害呢。”
顾宵被他过分细致的描绘吓到面无人色，抱着一边的柱子惨叫起来：“你这是在安慰人吗？”
顾又钦没想到叶常宁晚上突然前来是因为叶怀闽也病了，顿时有点慌，这三天学堂里陆续已有四五人来报家中学子生病，或是手上或是脚上，有的轻有的重。他左思右想，总觉得会不会有人在学院的水里下毒，当即找来人来验。
可是所有的粮食、水果、饮用水，甚至学子们可能用到的器具一一验过，并没有任何有毒物质。
找大夫来看顾宵的脖子，也只说是皮肤感染，也可能是天气热，蚊虫叮咬导致，并没有其他发现。
顾又钦一筹莫展。
而雪上加霜的是，不知谁告诉了皇帝书院学子多人生病的事情，还没到晌午宫里便派了人来传消息：“书院暂时停办，若是一直查不出原因，永远停办。”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瘙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