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结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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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舒言从没有哪一刻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连之前对叶常宁的那点不满也不翼而飞。深山中能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哪怕是等死也莫名多了些勇气。
她兴奋地双手握住叶常宁的双臂，一连声叫道：“太好了，你也在，我不是一个人了！”
叶常宁怒气未消，被她这么一扑，火反而发不出来了，但想起刚刚心有余悸的一幕，不说上两句又觉得不甘，只得嫌弃道：“蠢死了，以后能不能别做这种送死的事？”
顾舒言与绝境之中遇到同类，顿生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之感，哪里会去计较他的语气，只觉得现在他说什么都悦耳动听：“我是看准了冲的，没想连累你。”
“看准什么？”叶常宁无情的拆穿她，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地上那么多碎石，既不规则棱角又多，踩中摔一跤，若是当真有落石下来，你躲都躲不了！”
顾舒言没想到他气性这么大，也不敢再辩，乖乖站在原地把他望着。
叶常宁被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得说不下去，知道自己急得有些失态，无奈舒了口气，放缓声音道：“我不是怕你连累……算了，你后面别莽莽撞撞的，在山上一切听我安排，可以吗？”
顾舒言听出了言外之意，不禁喜道：“你有办法出去？”
“试试才知道。”叶常宁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见她亦步亦趋跟了上来，再次警告道，“不许再拿命去博了。”
“知道知道。”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好好好。”
“听我指挥。”
“没问题。”
叶常宁这才抿了抿嘴唇，轻吐一口气。
话说这头，顾宵跟着徐如阳没头没脑地乱跑一阵，终于跑回了水边。所有人停下来大口喘气，无一不是头发凌乱，衣衫破损。徐如阳惊魂未定，破口大骂：“谁给小爷推荐的鬼地方？回去我就扒了他的皮！”
没人应他，因为所有人都失魂落魄自顾不暇，更有不少虽然跑出来了，但脸上身上带了伤，正在互相检查，低声安慰。
戴宗吹了几声哨子，让船夫将竹筏划过来，把伤重的几人先送走，又折回来站在徐如阳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徐如阳摇头：“顾舒言没跑出来。”
顾宵身子一颤，眼泪已经出来了。只是他哭也不愿吭声，眼泪便一滴一滴落下。
“会没事的。”戴宗拍拍他的肩安慰了一句，又高声冲四周问道：“你们互相看看，还有谁不在？”
还少了几个小厮和婢女。
叶怀闽突然道：“你们看到叶常宁了吗？”
众人一愣，平日里叶常宁不常和他们出来玩耍，这会儿他人不见了，大家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徐如阳脸色变了变：“糟了，得赶紧通知叶家，挖也得把人挖出来。”
几个人匆匆掉头就要上船，唯独顾宵还站在原地，望着先前的方向。
徐如阳知道他向来脑子轴，缺根筋，又与顾舒言感情深厚，担心他发疯，非要回去找姐姐，便想着让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来好好劝劝他。
谁知话还没编好，顾宵一擦眼泪，也跟着往竹筏上走，倒让徐如阳吃了一惊。
顾宵擦了把眼泪，催促道：“快些回去找人帮忙，别浪费时间了。”
“好好好，赶快走。”戴宗附和道，其他人知道顾宵不好受，各个闭紧了嘴巴不说话，想着来时还欢声笑语，如今却少了好些人，心情跟着沉重起来。
竹筏在船夫的手里慢慢离开了这座荒山，越来越远，直到顺着河流转了一个弯，看不见了。
山上，顾舒言和叶常宁在树林间并排走着，越走越深。
因为顾舒言明确表态配合，叶常宁表情稍霁，又恢复成了冷冷淡淡的模样。
顾舒言觑了觑他的脸色，四下里无人，说不定整座荒山都只有他们两人，若是一直这么不说话，怪无聊的，于是率先开口道：“你怎么也落单了？”
“看东西，走远了点。”叶常宁抬头仔细辨认方向，往树上磨了一块标记，“一听到声音就往回赶，恰好看到你寻死。”
顾舒言头疼：早知道不多嘴问这个问题了，怎么又绕回到自己身上了？
如今叶常宁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两个人在这座山里总比一个人强，因此无论之前她对叶常宁的感观如何，现下都不想惹他生气，忙转移话题道：“刚刚究竟是什么声音？那么响。”
叶常宁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顾舒言回忆道：“不光是响，连山都震动了。”
她似有所察觉，停了下来，不敢置信道：“刚刚那声巨响，根本不是普通东西能造出来的声音，难道是……火药？
叶常宁点头：“有人在这座山里用火药爆破采矿。”
顾舒言不解：“就算是火药爆破采矿，分量掌握的好，也不该弄得山体塌陷吧？”
叶常宁又问她：“你又为什么会落单？”
顾舒言便将自己发现洞穴前前后后的事情告诉了他。
叶常宁道：“你去的那个就是矿洞，只不过不是现在的，而是前朝留下的。那时候他们还没掌握技巧，用的是‘烧爆法’。”
“烧爆法？”
“石体坚硬，他们先用火烧，再用冷水去泼，被骤然降温的石头自然形成裂痕，再用工具便轻松许多，你在墙壁上看到的大大小小的圆洞和那谭死水就是这么形成的。”叶常宁停下脚步，又在一棵树上磨下一个标记，“我走远了些，发现还有好几个这样的洞穴，有的深，有的浅，怕是这次爆破弄坏了原本留下的矿柱，又牵动了这些小矿洞，才让整座山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没想到这竟是一座矿山！
顾舒言真心实意地恭维道：“你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推测出了原因，厉害厉害。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继续往上，哪里有人活动的痕迹就去哪里。”叶常宁扔掉手中的石块，拍拍手，“每一个矿场的开采都要皇上批准，并且派来矿监监工，方便收取矿税，我们找到他，再想办法回家报信，等人来接我们。”
顾舒言自告奋勇道：“那我来认方向。”
顾舒言常在山里玩，自有一套方法，尤其是入夜之后，她辨认方向比叶常宁还准。
太阳西沉得越来越快，很快就要入夜了，可是他们不知道山有多大，也不知道矿场究竟在哪，只能凭之前听到的声音先往高处走。
顾舒言捡了一根树枝走在叶常宁前面，对着草丛敲敲打打，叶常宁跟在后面边走边做记号，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吞没，整个山体都被笼罩在黑暗里，两个人才暂时停下脚步。
顾舒言将脚下的枯枝腐叶搜罗成一堆，点上火，又拿出竹筒枪，选定一个位置，用石块往树林上部砸，瞪大了眼睛往上逡巡，时刻等着鸟一飞出就击落，好给叶常宁果果腹。
可是今天她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一只，顾舒言泄气道：“果然是荒山。”
叶常宁拿起几根树枝一一掰断，填进火堆里：“下午炸山的声音，应该吓跑了不少动物，这会儿是抓不到了。”
“那怎么办。”顾舒言坐回火堆旁，“你中午就没吃，晚上再不吃，不饿？”
叶常宁闻言偏头看她，火光跳跃在他的瞳孔里，似乎将那双清冷的瞳子也染上温度，盯着人看时只觉得灼人。
顾舒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头避开他视线，用树枝拨了几下火堆，又道：“下午先后两声巨响，应该坍塌得很严重，会死不少人吧？”
叶常宁淡淡地“嗯”了一声。
“既然要采矿，为什么不提前勘测好？就这么冒然动火药，可怜了那些旷工。”
“很多矿场开采之初，根本没人勘测，全凭经验。”叶常宁扔掉最后一根树枝，拍拍手，也不坐下，身体向后倚靠在一棵树上权当休息，“边境用兵需要饷粮，地区赈灾也要用钱，户部捉襟见肘，国库亏空，前些年两座宫殿又接连失火，损毁严重，上头急需钱，批准到处开矿，反正只要有银子入国库就行；中间人想捞钱，无论真矿还是假矿都支持，开矿不过是他们赚钱洗钱的一个借口罢了；下面的监工中饱私囊，也能搜刮到一星半点，才不会管合理不合理，分寸不分寸，只顾狠命压榨，倒霉的自然只有那些可怜的矿工。”
顾舒言极少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本做好了自己不懂会被他嘲讽的准备，没想到叶常宁不仅半分轻视也没有，还解释得详详细细，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好像只要自己注意别惹他生气，他看起来还是蛮正常的嘛。
可问题是，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啊？平时看他与旁人相处，也没这么易怒啊。
这些年叶常宁越来越出挑，背后谁不赞一句“谦恭有礼，明理好学，翩翩佳公子”？
难道那些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姑娘都选择性瞎了眼，只有自己无意间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晚间的山风吹了起来，落叶滚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火堆也被吹得忽明忽暗。顾舒言感觉有些有点凉，缩了缩胳膊，这才觉察到脸上和手上有些疼。
她摸了摸脸，之前划伤的地方已经结痂，手一摸，把本来就没长好的痂碰掉了，又流出一点血来。
她没吭声，想偷偷用袖子把血擦掉，但借着火光看清袖子很脏，又不敢了。想用手掌根部擦，结果发现手比袖子还脏，只得作罢。手背上的伤口因此都有点红肿，明显是发炎了。
他们选择的是上山的路，而水源在山脚，这么晚的时间她不敢乱跑，更怕来回这么一折腾，耽误了找人求救的时间。
她怕叶常宁嫌她娇气，也不敢开口问他那个伤药还在不在，想来想去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干脆放宽心不去想了。反正如今人活着最重要，伤口什么的自然会好。
二人休息片刻，同时站起身打算继续往上。顾舒言是不敢在林子里睡觉，叶常宁是不愿。他们踩灭火堆，顾舒言还想像之前那样拿着打蛇棍走在前面，却被叶常宁叫住：“一起走。”
说罢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结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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