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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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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花满楼的姆妈缓步走出来对着台子上的男子道谢:“多谢王二公子为月儿姑娘陪奏。”
王二微微一笑,看着还站在花灯之上的月儿姑娘眼露柔情,抱拳又跳回到了楼上。
就听见林嬅跺了跺脚,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浪荡子!”
“表姐,你认识?”
林嬅回神,面对楚梨疑惑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反露出微笑,拉过楚梨的手正要往前走去:“我不认识,不过看到这样的纨绔子弟,觉得厌恶罢了。”
眼看着林嬅和楚梨要离开台子边上,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红封稳稳地打中了林嬅的脑袋。林嬅松开手,捂着脑袋轻轻呻吟,恼怒的看向红封来的方向。
透过了面具的两个眼孔,层层叠叠的纱幔,看见一个红衣男子站在楼上,脸上还是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
楚梨紧张地走上前去查看林嬅是不是有受伤,却见林嬅拨开了她的手,从地上捡起红封,丢回楼上。语气不悦带着嘲讽:“不过是个仗着家族的登徒浪子,还学旁人献红钱,也不知道长没长眼睛,这都能扔错。”
那红衣男子刚从楼里出来正要道歉,听见了这话眉梢轻佻,推开了身边男子拦住的手,手执一把玉扇站在林嬅面前:“姑娘好大的脾气。”
那人正是方才为月儿姑娘奏曲的王二公子,他掀起前摆,对着林嬅恭恭敬敬地作揖:“在下王家二郎王萧然,见过这位,这位姑娘。实在是刚才在下手中失力,不慎伤了姑娘,若是姑娘身子有碍,在下愿意出银两为姑娘救治。”
林嬅冷哼一声:“不必了。”
说着就要将楚梨拽走,谁知那王萧然上前一步就拦住了林嬅的去路。
“是在下的错,要是姑娘恼怒,在下愿请姑娘上楼,以薄酒道歉。”
听着是道歉的话,说的却不是正经人家能说出的话。哪有好人家的姑娘上那秦楼楚馆去喝酒的,言辞之间还有将林嬅与花满楼里的姑娘相比的意思。
这一回楚梨听着就不乐意,语气也冷下来:“倒是不必了,我表姐好的,不需要你的道歉。”
楚梨终于明白那时候为什么林嬅对这人看的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这逛花满楼的还真没有一个好东西,也是好人家的哪里会到女人堆里去花天酒地的。
王萧然想是跟林嬅对上了,语气轻佻起来:“是吗?方才明明看见是打中了姑娘的脑袋,要是在下没能看见姑娘是不是真的安好就让姑娘走了,于心不安,不如姑娘摘下面具让在下一观。”
要说方才他说的是暗示,现在就是亮明了意图。他身边陪同的男子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林嬅却没那么恼了,反笑:“公子的力气,跟青城馆的小倌一样,伤不到本姑娘的。本姑娘看公子有闲工夫想这想那的,还不如好好学学旁人如何投红的。”
楚梨忍不住想给林嬅一声叫好。
不知道台子边上发生了什么,人潮突然涌动起来,将楚梨从林嬅身边挤走了,却把林嬅硬生生地挤到了王萧然的身边。
楚梨看着林嬅离自己越来越远,用力地对着林嬅喊去。
“表姐!”
“表姐!”
下一秒,自己的腰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有力地将楚梨锁在那人的身边,脚步轻点,竟然从人群中间飞了出去。
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远离人群,到了看不到林嬅的地方。
楚梨想要挣脱那人的手,那手却先把楚梨放开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楚梨。”
楚梨抬头看过去,那人带着黑色兔子的面具,跟楚梨不同的是,那面具的半脸的,露出了他薄薄的嘴唇和光滑的下巴。
他将面具从脸上摘下来,拿在手里,对着楚梨露出一个笑容。
楚梨呆住了,他身后是金水河无数流转的花灯,像是天上的银河繁星一般点缀着。他一袭白鹤蓝纹白衣,站在自己的面前,像是落入凡间的谪仙。
“太,太子殿下。”
萧祁珩看着那兔子面具后面怯生生的眼睛,伸手将她轻轻取下,才露出了楚梨的整张脸。因为慌乱而留下细密的汗珠,使得碎发贴在额头上,有一种西域女子的风情。紧张之下将嘴唇咬住,留下齿痕,殷红一片。
萧祁珩用手指轻轻抚上楚梨的唇瓣,凑近了细看:“这么好看的嘴,咬坏了可怎么好,以后,不许了。”
楚梨被萧祁珩的动作吓到了,正要后退,却踩中一只小石子,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倒下。
一瞬间,萧祁珩的手又出现在了楚梨的腰上,将楚梨往上一抬,整个人就陷入了萧祁珩的怀里。
楚梨抓着萧祁珩胸前的白色衣襟,不知道是该退出去,还是该继续留在他的怀里。
天地失色,时间几乎都静止在这一秒,楚梨听到他的胸膛里传来有力的心跳,过了一会儿变成了两股心跳,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果然,要不是孤,你怕是不会走路了。”
已经第三次了,萧祁珩第三次抱住她了。
楚梨面颊一红,觉得热气从脖子直往上涌,有些燥热,轻轻推开萧祁珩的手,用袖子遮掩小脸。
却遮不住她裸露出来的脖子和锁骨,都红透了。上好的玉质微微透出粉色的光泽,让人一看,就想去抚摸,甚至,想轻轻咬上一口,是不是和那晶莹的荔枝肉一般美味。
萧祁珩觉得下身一热,强行忍住,将白色的兔子面具还给楚梨,背过身咳嗽了一声,对着那莹莹的河灯问:“你可要放灯?”
楚梨缓解了尴尬的接过面具拿在手上扇风,支支吾吾地说:“本,本来是要放的。”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花满楼的方向。自己是出来了,也不知道林嬅怎么样了。楚杉诚是个男子,就算是走丢了也是不会有事的。可林嬅不一样,她脾气上来了,会惹出麻烦,被林家知道了,肯定是会被罚的。
萧祁珩察觉出楚梨的异样,转过身询问:“怎么了?”
楚梨踮起脚,企图能越过一层层的人群看到林嬅的方向,可惜失败了。
“表,表姐还在那里呢!”
她紧张地扯过萧祁珩的袖子,指着一个方向给萧祁珩看。萧祁珩察觉出她的慌张,取出帕子给楚梨擦汗:“没事的,孤有暗卫会保护好林小姐的。”
楚梨还是有些不放心,任由着萧祁珩的动作,眼睛里隐隐泛出水雾,静静地看着萧祁珩。
萧祁珩也是跟楚梨生活过几年的,知道楚梨一旦到了自己想要什么又觉得要求不合理的时候,或是犯了什么错处的时候,就会用她具有欺骗性的眼睛看着人。
让人觉得她犯了再大的错误或是想要再不合理的东西都是可以原谅的,只想让人双手奉上,以求她一笑。
萧祁珩叹了口气,将帕子收回到衣袖里面:“咱们去买了灯然后一起去找林小姐好不好?”
楚梨点头。
萧祁珩将楚梨带到花灯摊子前,这种花灯不是用来放的,是用来手提的灯。可能是离金水河很近的缘故,这里的灯种类繁多,不仅仅有水灯,还有琉璃宫灯,礼灯,纱灯,花灯和角灯。
楚梨看花了眼,指着一种会旋转的琉璃灯说:“这灯为何会转?”
摊主看楚梨和萧祁珩衣着不凡有意讨好:“这是水灯,下面有个机关,牵动了就会转了,可以放进金水河的。宫里头的贵人放灯就是用着这种灯。”
楚梨没见过这样灯有些好奇,也不想全相信摊主的话,就问萧祁珩:“宫里真的放这样的灯吗?”
萧祁珩看楚梨兴致高,将那灯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是,是宫里放的一种。不过不一定用琉璃片,也会用水晶片或是牛角片或是娟纱。”
“不会沉吗?”
“不会,”萧祁珩指着它的底座,底座是一片薄薄的四周翘起的盘状沉木,“它底座很稳当,不会沉。”
楚梨点点头。
摊主听着两人的对话,更觉得两人身份不凡,还能将宫里的灯说得如此详细,存了讨好的心思,就将那灯取下来:“小老儿看二位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看二位如此有缘,不如这灯就送与二位了,祝二位百年好合。”
萧祁珩听着面色无常,将灯收了下来,可楚梨却羞红了脸,刚刚退下去的红又升起来了,连连摆上想要拒绝。
“多谢。”
楚梨愣住看向萧祁珩,萧祁珩认真地端起那盏灯。灯中有光亮随着旋转投射在灯屏上不同的图案映射在萧祁珩的脸色,将萧祁珩的脸打磨的柔和又俊朗,眼中光点闪烁。
楚梨拉过萧祁珩的衣袖,小声地说:“他,他说咱们,咱们是。”
萧祁珩却对着楚梨眨了眨眼睛:“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楚梨有些气恼,丢下萧祁珩就走,萧祁珩拿着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子丢到摊子上:“赏你了。”
摊主捧着金子,笑的牙都开了,果然是贵人啊。
楚梨在前面走,萧祁珩在后面跟着,走着走着,她却迷失了方向,越走越暗。楚梨停下来看向四周,跟见过的景致不一样了。转过身,拿着一双美目瞪了萧祁珩一眼。
萧祁珩拿着灯走上来:“怎么不走?”
“迷路了。”
四周静悄悄地,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远处的喧闹,却不知道是何方向。楚梨只知道顺着金水河走,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萧祁珩拉起楚梨的一只手:“要是不知道地方,可不能再跟现在一样跟没头苍蝇一般往前走了。”
然后带着楚梨往一个方向去。
楚梨嘴硬地说:“谁叫殿下气臣女的。那老头乱说话,殿下也陪着胡闹。”
说着就要挣脱萧祁珩的手,谁知萧祁珩将手捏的更紧了,看着前方慢慢悠悠的。
“孤的母后也陪着孤一起放过这样的宫灯。只是如今却找不到了,今日能看见还要多亏了你的福呢。”
楚梨知道,萧祁珩九岁丧母,大秦也永远的失去了皇后。
看着萧祁珩的眼里有不明的神色流转,心生怜惜,指着那金水河:“不如将它放了,殿下对着它许愿,皇后娘娘在天上能听见的。”
萧祁珩摇了摇头:“梨儿不许,孤许什么。”
他抬起那琉璃灯:“孤要将它留着,想要有愿望的时候都能说。”
楚梨看着萧祁珩的侧脸,心中冉起异样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感觉让她的手心隐隐有汗沁出来。她甚至不希望这条路有尽头,想要陪着萧祁珩一直一直,顺着金水河走到天上去,去找人说话。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不多时他们就回到了人群中间,楚梨一眼就看见了林嬅的老虎面具,挣脱了萧祁珩的手向林嬅跑过去。
“表姐!”
林嬅正被王萧然气的牙痒痒,压根没发现楚梨不见了。她将楚梨一把拉过,推开面前的王萧然,恶狠狠地说:“王公子要是再不让开,本姑娘可不客气了。”
王萧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转着扇子,一脸无畏:“方才还是在下救了姑娘呢,怎么姑娘翻脸不认人呢?”
林嬅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就跟楚梨站在路中间也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听见了有人喊了一声:“楚梨。”
就见到楚杉诚从人群里走来,身后是一脸紧张的两个侍女。
楚杉诚走上前对着林嬅和楚梨说:“方才我被人群挤开了,又不想伤到百姓。你们可有事?”
楚梨摇摇头。楚杉诚才放下心来:“今日人太多,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接着斜眼看了王萧然一眼,眼神睥睨,语气冷淡:“这是?”
王萧然丝毫不惧:“在下王氏萧然。”
楚杉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王氏不是小姓,萧然二字也别有深意。他回过神看着王萧然:“哦,原来是定城侯次子王公子。”
“正是。”
楚杉诚语气更加不佳,觉得人又要多起来,只想快些离开,就丢下一句:“我见王世子功夫了得,三十不到就能做禁军头领,何曾想同为定城侯后嗣,居然各有不同。”
然后便带着楚梨林嬅离开了。
楚梨突然想起了什么,往身后看了一眼,看见远处那个拿着琉璃灯的人还站在那里,没有走近也没有离开,只是戴上了黑色的面具,一个人,孤单的。
她觉得怀里一沉,摸出来一看,是一个小瓶子,窄口的用软木塞子塞着。楚梨放在鼻翼细闻,带着细微的香气,不浓重,淡淡的,很是好闻。
瓶身上面一张纸条贴着三个字:“舒痕膏”。
冰凉的瓶身覆盖着楚梨手心的疤痕,刺激着一阵酥麻。楚梨垂下眼,跟着林嬅。
林嬅绕过一脸淡然的王萧然跟上楚杉诚,留下了王萧然站在街中间,还是那脸笑意不变。
王萧然看着林嬅决绝离开的背影,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个笑容:“有意思,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