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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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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时萨拉就在了,他比我大七岁,我懂事时,他已经懂得爱情。
这不是真的。我三岁记事,那时他只是会用泥巴垒城堡的小毛孩,爱情则是看过所有的海后才呈现的蜃楼。
你看过蜃楼吗?
我们在比萨斜塔一圈圈沿阶而上的阴暗内部谈起这件事。那天晴空万里,而我们身染塔内古老的阴霾。这座塔因为土木构造的失败而成为文化遗产,我问萨拉有何感想,他摇摇头,“举世闻名的酒鬼,□□生疮的雅人,和不朽的斜塔设计师,我说这话不为别人。”
那时我们都在破立体念书,日程表有大量的交集,在窄小的校园的果树上,在轨道交织的老城街道,在门可罗雀的小型展会里,我们穿着软底鞋在奢侈酒店悄悄偷师,再到街上互相塞一块披萨。米兰的四季鲜明,仿佛从不如此。“爱情是个发明,”萨拉倚在比萨塔第八层的外沿,身下是悬空的几十米,“如果不是伪造。你为何问这个?”
我以为爱情是很多行为的幌子,某些情绪的绞架,要多粗陋的分类体系才需要这么笼统的概念呢。“我的一位朋友,”我扶着斜塔低侧的扶栏,下方草叶的线条刚能看清,“说我不懂,意即我不懂她的心事。”我有点想跳下去,纵身一跃的动作本身很自由。
我和珂洛伊是好朋友,那是我的表述,人们用一种特殊语气说我们关系匪浅。我和一些人穿着旱冰鞋滑过城市,一起透过天文望远镜偷看土星的光环,一同唱着自编的吉他小曲,对另一些歌谣嗤之以鼻,我们在这小王国里各自长大,这样的朋友数之不尽。我和珂洛伊则不同,我们一起读书,而后各执一端,就像出自同一血统的两个民族,在分水岭的两边依靠否定对方而成为自我。
我也想过,珂洛伊是说我不懂她的心事,还是不解风情。
但我不认得爱情这样俗气的字眼,阿喀琉斯将梣木枪投向赫克托耳,这与爱何关,唯独较之更强烈。
“但你还是拿来问我,因为你很久没弄明白。”萨拉侧过头,声音掠耳而过,“或因为她称之为爱情的伞下没有你所珍视的东西。”他语调调侃,总是用逆光来打造自己的先知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