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粥自哼

4、第 4 章

　　时间就像是赶场，一年四季都很匆忙。
　　前一阵子还雨打杏花，后一阵儿就满街叫卖樱桃了。
　　宋景忆在清风楼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杜若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他自己则喜欢偷空就往外跑。偶尔带几包糕点，又或者顺几盆小花，这些东西，最后都落在了谢云书的房间里。
　　“云书！”宋景忆急匆匆地跑进去，谢云书正将窗台的几盆花搬到屋内，见着人来了，立马回道：“我在！你快过来帮我把这几盆花放进来，太阳太大了，再晒会儿就该蔫了。”
　　宋景忆帮着把花放到阴凉的地方，才从胸口掏出一个大纸包，他捂着纸包看向谢云书：“快猜猜，今天这里面是什么？”
　　“樱桃。”谢云书转身拿出一个半大的瓷碗，放在宋景忆面前：“倒进来吧。”
　　宋景忆不情愿地将纸包打开，红彤彤的樱桃赫然出现在了眼前：“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谢云书只是笑着看他，也不说话。待樱桃全倒进去，将盛着樱桃的碗端过去，往里面掺满水，才去安慰宋景忆那颗易碎的心。
　　“你都念叨好几天了，我要猜不中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谢云书递给宋景忆一块绿豆糕，挨着他坐在一旁。
　　“好吧好吧，每次都让你占理。”宋景忆吃着谢云书给的糕点，忽又说道：“云书可曾看过涔州口岸的双龙捧月？”
　　双龙捧月，谢云书自小就听说过。
　　“未曾。”谢云书虽是涔州人，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清风楼。
　　“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吧，等荷花开了的时候。”
　　“那得一两个月以后了吧？”窗外那棵大的杏花树，杏子还是青色的，也才刚入夏而已。
　　“先约着，到时候再去。”
　　“好。”
　　日子逐渐变热，清风楼的生意也比往日少了一些，就连外面热闹的街，在白日里都很少听到叫卖声，多得是躲在屋子里乘凉的人。
　　宋景忆没事就去谢云书房间躲着，人少又安静。不是陪谢云书胡侃每日的见闻，就是闹着谢云书画画。
　　琴棋书画谢云书最擅长的是画，无论工笔还是写意，都自成一派。
　　宋景忆想让谢云书画一幅自己，他好裱了放在床前，被谢云书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谢云书的画既不涉及山水也不涉及人物，画的多是鸟兽鱼虫。山水寄情，自己无情可寄，又怎敢恣意？
　　谢云书每画一幅，便被宋景忆抢去一幅，最后索性懒得再画，午后只等着宋景忆陪自己胡侃。
　　端午快要到来的时候，宋景忆带来了一坛雄黄酒。
　　“云书，过几日就端午了，到时候涔州城会有龙舟赛。”
　　“是吗？”谢云书笑着接过酒，掀开盖子闻了闻，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到时候你看了可得讲给我听。”
　　“你不去？你不是说要陪我出去的吗？荷花也开了。”
　　“我……我没出去过。”谢云书慌了神。十几年的时光，每年都过着重复的日子，虽知时节却不晓岁月。
　　“现在楼里客人少，我带你出去吧，就一天！”宋景忆凑近谢云书，朝他歪了歪脑袋。
　　端午那日，宋景忆带着谢云书偷偷从后院溜了出去。

　　大街上人流攒动，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生怕去晚了占不了一个好位置。宋景忆对赛龙舟没有多大兴趣，走了一段路便成了谢云书拉着他了。
　　等两人赶到涔河边，早已是人山人海。不知道哪家小姐发钗落地，只听“哎呀”一声刚落，那方“这位姑娘”便传入耳中，只当是月老作陪，两人越走越近，怕是今日过后涔州又多了一段佳话。
　　谢云书挤在人流中，望向那涔河，河面上已经有了十几艘龙舟，坐在龙舟上的人一个赛一个的有气势，两岸锣鼓喧天，和着端午的日光，平添几分热闹中的激情。
　　龙舟比赛开始约半个时辰，宋景忆就拉着谢云书走了。若真等到比赛结束，怕是到了日落西斜的时候，谢云书好不容易出门，自然是要让他多欣赏一番涔州的风光。
　　他们走过了双龙捧月，见到了莲叶接天，几朵莲花在一片翠绿之中昂扬。等夜幕降临，大街小巷又恢复了热闹的气象。
　　月上梢头的时候，他们站在离清风楼不远的石桥上，看着桥下一盏盏河灯随波而动。
　　“云书去许个愿吧。”宋景忆将谢云书推向河边的花灯铺子，问老板要了两盏花灯，将其中一盏递给了谢云书。
　　谢云书捧着花灯站在铺子面前，来往的公子小姐拿着花灯调笑而过，或是凑在一堆商量写上哪句诺言。
　　“我写好了。”宋景忆将毛笔塞到谢云书手中：“云书你快写，写好了我们一起去放。”说完就自己走向了河边。
　　那人手捧花灯立于河岸，似是感受到了谢云书的目光，朝他挥了挥手。
　　谢云书看向手里的花灯，没忍住还是写了一个名字。若是只得这一次，放纵一回也未尝不可。
　　“你的花灯呢？”面前的谢云书只一支白玉簪子束发，外着一层月白青衫，于灯火明灭之际站在自己的面前。
　　“放了。”
　　宋景忆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谢云书的眼睛：“写了什么？”
　　谢云书与宋景忆的双眼对个正着，慌乱之中撇开眼睛，看向河里飘着的灯：“随便写写而已。”
　　“云书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宋景忆靠近谢云书一步，将花灯凑到谢云书面前。
　　谢云书忙着向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倒身后的人。
　　宋景忆伸手稳住谢云书，转着抱着手里的花灯蹲在河边，将花灯放了出去，花灯里的烛火隐隐约约照着“谢云书”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