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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战后

　　追云在决斗结束后昏倒起初并没有受到特别大的重视。
　　大部分还没反应过来追云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听到的声音又是什么。有些意志薄弱的人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正跪在地上。
　　皓魄伤得不重，也不能算是不重，面对他都无法还手，甚至无法理解的对手，仅仅是几处骨折真的算是轻伤。即便是几十年后，皓魄聊起这场决斗的时候一定会说：『当时看到了过世的妻子来接我。』
　　在场的会使用治疗魔法的人只有伊露恩与雷因。伊露恩还以为追云只是累昏了，而且雷因一定会照顾他。于是伊露恩首先去给躺在地上的皓魄进行了简单的治疗。
　　几位长老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困惑，就连一直吵着要走的树长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充当裁判的擎风长老也迟迟没有挥下宣告决斗结束的手，直到接受治疗的皓魄忍着痛冲他喊了一句『我都认输了，你还在愣着干什么？』他才想起来宣布追云获胜。
　　骁月也算是比较冷静的人之一。从追云做出挑战族长这种有勇无谋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一直有种追云有什么杀手锏的预感。从擎风长老宣布追云获胜的时候起，骁月就站到雷因的身边警戒着其他人。追云和雷因是他的朋友，至少雷因一定是他的朋友。在追云获胜并昏倒的当下，他主动承担起了保护朋友与未来的族长的重任。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只有雷因，或者说只有雷因表现出了关心追云为何会昏倒的意图。
　　追云的身体微微有些发热，呼吸急促，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他试图唤醒追云，可不管他怎么做，追云都没有任何回应。
　　雷因首先使用治疗魔法想探查一下追云体内的魔力流有没有异常，奇怪的是不论他怎样给追云的体内输送魔力，他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魔力的反馈。这种情况他从未听说过，就好像是。。。他到魔力被吸收了一样。反复尝试几次后，雷因意识到追云现在的情况不对。
　　『伊露恩！帮我来看看追云的情况！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伊露恩只是给皓魄做了简单的处理。她也没法说追云究竟是下手太重还是手下留情。皓魄身上的伤都不在重要部位所以不会危及性命，可是他伤得几乎全部是四肢以及关节。如果治疗不及时或处理不当极有可能造成皓魄瘫痪。她只是处理了皓魄身上最严重的几处骨折保住了皓魄的运动能力。这时雷因叫她去治疗追云的话。。。伊露恩不禁皱了下眉。
　　『去救我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下半辈子瘫痪也无所谓，快点去救他！』
　　皓魄咬着牙催促伊露恩去看看追云的情况。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再撑一会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追云的情况。
　　伊露恩叹了口气，去接手了追云的治疗，然后她给雷因使了个颜色，要他跟自己交换。
　　雷因虽然十分担心追云，可他也不能放着皓魄不管，他来到皓魄身边开始检查皓魄的伤势。
　　追云刚刚因为他和皓魄翻脸，雷因觉得现在的气氛十分尴尬。
　　『皓魄叔。。。伯父？』
　　雷因不知道皓魄现在是怎么看待自己，又是否支持他和追云的事。只是皓魄并没有拒绝他为自己治疗这让雷因稍微自信了一点。
　　雷因的治疗水平并没有伊露恩高，好在皓魄剩下的几处骨折就算是他也有能力治好，剩下的只要皓魄静养几天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过了一会，皓魄突然问了雷因一句：
　　『那小子。。。怎么样？』
　　雷因正全身心地给皓魄治疗，或者说是绝大部分的心思都在给皓魄治疗，突然被这么一问，雷因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说：
　　『他很帅，身材又好，对我非常温柔，而且时不时向我撒娇或者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非常可爱，战斗起来的时。。。』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他现在的情况！』
　　皓魄差一点吼了出来，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限制了他的话，他甚至想给雷因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啊！』雷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禁涨红了脸。
　　『我也不清楚，我第一次遇到他现在那种情况。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情况很危险。』
　　皓魄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雷因见他不想说话，就专心在自己的魔法上。直到雷因的治疗快结束的时候，皓魄才恶狠狠地开口说：
　　『我儿子有多出色我非常清楚！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你要是敢欺骗他的感情，不管你躲到哪，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雷因先是愣了一下，等他明白了皓魄的意思，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我觉得好多了，别在我身上继续浪费魔力，去看看云云。』
　　经过雷因的治疗，皓魄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是没办法站起来，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暂时没有大碍，便催促雷因去帮伊露恩。
　　雷因赶回追云身边的时候，他注意到伊露恩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不少汗珠，儿她紧锁的眉头也让雷因心头一紧。
　　骁月已经不见了踪影，终于缓过神来的擎风、暮霭、炽焰正忙着驱散周围的观众，树长老叫来几名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把皓魄抬到担架上。他们本想先送皓魄去修养，可皓魄坚持要先看看追云的情况。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先将皓魄抬到追云身边，然后扶他勉强坐起。
　　『他怎么样？有危险吗？』
　　皓魄的动作牵扯到断过骨头的地方，疼得他咬紧了牙关。
　　『问题很严重，只靠我救不了他。你赶快去休息，我已经叫人来帮忙了，撑到那时候没问题。你现在再受伤就是在添乱，听明白了就赶快滚回去。』
　　伊露恩说话的时候都没看皓魄一眼，她全部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追云身上。皓魄叹了口气，重新躺回担架，乖乖地被其他人抬走了。
　　追云的情况前所未闻，即便如伊露恩这般博学的人也从来没听说过任何的相似的症状。但是，伊露恩也有自己的推论。
　　精灵族的治疗魔法与人族的魔法原理不同。人族的魔法是通过查看患者体内的魔力流来确认患处并加以治疗；而精灵族的治疗魔法是先对患者的整体魔力进行探查。这种不依赖目标魔力的方式可以让术士首先掌握患者的整体情况。正因如此，伊露恩虽然不知道追云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她大致掌握了追云的基本状况。
　　追云昏倒的原因是魔力枯竭。且不说基本用不到魔力的兽族会魔力枯竭本身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但仅仅是魔力枯竭的话并没有多少危险。追云的身体还在剧烈地消耗魔力，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一具本就魔力消耗殆尽的身体再继续剧烈消耗魔力，放着不管的话，追云一定会死。好在她试探性地给追云的身体输送魔力的时候有一种魔力被吸收的感觉。如果可以依赖外部魔力来填补他体内打开魔力消耗的话，追云也许还有救，只是她也不清楚到底需要多少魔力才能缓解这个症状。如果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底洞的话。。。。。。伊露恩已经不敢去想象最坏的情况。
　　『你知道追云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雷因有些焦急地询问伊露恩，而伊露恩只是摇了摇头。
　　『不清楚，但是他现在很需要魔力。我叫了目前能赶来的所有精灵，再加上你，我们轮流给他输送魔力，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救他。』
　　雷因没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并在内心中不断祈祷追云能够好起来。
　　没过多久，骁月领着两名精灵来到伊露恩的面前，看到另外两人，伊露恩终于送了一口气。她把为追云输送魔力的工作交给雷因，领着另外两人到一边用精灵语小声地交谈着什么。两人听了伊露恩的话时不时地点点头，当他们再看向追云的时候，雷因觉得自己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喜悦的光芒。
　　『既然帮手也到了，先把他送到一个适合治疗的地方。』
　　伊露恩继续对附近的几人发号施令。几名骁月的队友七手八脚地抬起昏迷的追云，雷因一直握着追云的手，按照伊露恩吩咐过的仔细控制着输送魔力的量。可是把追云送到哪又成了一个问题。
　　他们现在居住的屋子太远，可是兽族的村子又没有诊所之类的地方。正当大家犯难的时候，暮霭长老给他们指了一个地址。
　　『皓魄昨天叫人收拾了这里，估计是给他儿子准备的吧，这里又近又宽敞，你们去用这里吧。』
　　说完，她便再一次回归到自己的疏散工作之中。
　　暮霭说的地方离得并不算远，几人没过多久就将追云送到，同行的两名精灵也将雷因换下。
　　雷因在房间中来回转了一圈，如果不是追云现在情况危急，他真的很想去找皓魄理论一番。皓魄是真的没亏待自己儿子，这个房间比皓魄分给自己的那间要稍微大一点点，但是这个房子离村中心更近，设计也更加合理，虽然房间的布局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他总感觉这间屋子要更宽敞明亮一些。
　　皓魄也太偏袒自己儿子了。
　　伊露恩这时候找到了雷因。
　　『我们休息一下，恢复一下魔力，一会我们两个一起给他输送魔力。』
　　『这样不会有问题么？人体接受不了那么多魔力吧？』
　　雷因不知道伊露恩想做什么，事关追云的安危，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就算是做个实验。刚刚你给他输送魔力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你的魔力好像是被他吸收了？』
　　雷因回想起他治疗追云时的感觉，点了点头。
　　『我刚刚和他们两个也聊过了，我们的一致意见是这小子魔力耗尽，而且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身体居然在这种时候剧烈消耗魔力。我觉得如果不先解决这个魔力消耗的问题，你的小男朋友。。。会死。』
　　雷因沉默了一会继续问到：
　　『能从精灵族那边请帮手么？也许你的族人有人听说过这种状况。』
　　伊露恩摇了摇头。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和那边交流过了，他们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来帮忙的人起码一周之后才能到。唯一有用的信息是这小子大概。。。请神了。』
　　『请神？』雷因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再联想到追云呼喊了兽神的名字，然后他听到的那个声音。。。
　　『当时。。。有个声音，你听到了么？』
　　伊露恩点了一下头表示她也听到了。
　　『恐怕。。。我们听到的。。。就是兽神。』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久后，伊露恩有些犹豫地问雷因：
　　『你知不知道历史上请神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这件事经常读书的雷因也曾在史书上看到过，所有请神的人，无一例外，当场死亡。
　　『你是说。。。』
　　雷因也不敢肯定她的想法。
　　『他并没有当场死亡。』
　　伊露恩打断了雷因。
　　『我不知道人族那边是怎么记录的，精灵族这边说，请神的愚蠢之徒基本都丧失了理智，然后魔力枯竭而死。这小子目前只有魔力枯竭。而且从来没有记录表明有人请神的时候得到了神明的回应。』
　　雷因眯着眼睛，仔细思索伊露恩的话里的深意。如果追云确实是请神的话，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讲得通了。追云突然变强，然后魔力枯竭昏倒。可是自始至终，追云的意识似乎都十分清醒，他宣称自己将会接管兽族族长，他还在昏倒前对自己做出了胜利宣言。不管怎么想他都不像是丧失理智。
　　『你的意思是。。。追云也许是得到了兽神的许可？』
　　伊露恩咬了咬嘴唇，坚定的点了一下头。
　　『这小子可是刚刚通过了兽神的审判，他可是第一个。。。也许是唯一一个见过兽神而且活下来的人。如果兽神给了他什么许可。。。他之前有和你说过他要跟皓魄坦白么？』
　　雷因摇了摇头，追云突然当众出柜这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你记不记得，他身上金色的魔力消失后，这小子手上依然拿着兽神的剑？』
　　雷因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件突然出现的神器。
　　『以下只是我的推论。你就当做是我的胡言乱语就好。』
　　伊露恩死死地盯着雷因的眼睛，然后说：
　　『追云这小子大概是从兽神那边得到了什么，八成是什么力量以及请神的许可，所以这小子才有了挑战皓魄的想法。但是他的力量依然不够。。。或者是他根本没用这力量，然后他直接选择了请神。但是在最后的最后，兽神主动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目的。。。大概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雷因反复回想着当时他听到的话语。
　　『妥善地随意使用吧。』
　　追云请神是得到了兽神的许可的，而且从这句话的感觉上来看。。。似乎兽神是许可了追云使用他的力量，而且是妥善使用，似乎兽神也不希望追云滥用这股力量。
　　也许追云真的有救。
　　『那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输送魔力做什么？』
　　『我们现在都不清楚他的身体为什么需要魔力，也许是他急需魔力来做些什么。如果我们帮他填补这部分魔力的话，也许他能脱离危险期。』
　　『你想要我们两个一起最大输出去试试追云的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
　　伊露恩点了点头。
　　『如果交给他们两个来做，我担心他们会沉迷研究反而害了追云。』
　　雷因仔细思考了一会，同意了伊露恩的意见。
　　追云看起来依然十分痛苦，而且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追云脸上的伤不知怎么的早已结痂，这种伤他们现在是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
　　雷因和伊露恩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同时开始注入魔力。
　　魔力源源不断地从自己体内被抽走的感觉并不好，但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追云因痛苦皱起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点。突然，他恍惚间听到了追云呼唤自己的声音。
　　『追云！』
　　他惊喜地看向追云，可依然面露苦色的追云打消了他的幻想。
　　『你怎么了？』
　　伊露恩有些奇怪雷因怎么会突然喊追云的名字。
　　『没什么，我好像听见追云叫我。。。』
　　『嗯？是么？专心点，不管是想骂他也好还是想对他做什么也好，等把他救回来以后再想。』
　　伊露恩也没有对这件事给予太大的关注，直到几天之后她才对这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追云的治疗几乎没有间断，伊露恩与雷因实验性的治疗到了晚间才结束。换过另外一名精灵接收治疗后，雷因才稍稍放心去吃晚饭。
　　治疗似乎起了一定的作用。
　　追云体内依然在消耗魔力，可从他的表情上看平缓了不少，应该是治疗起到了作用。伊露恩反复检查着追云的身体，直到晚间的时候她才宣布追云体内魔力消耗的速度已经开始减缓。
　　在雷因他们进行治疗的时候，一名精灵去照顾了一下还未痊愈的皓魄，因为要保留魔力的缘故，他将皓魄治疗到只需要卧床休息几天就能恢复的程度便去休息了。刚刚能下床走动的皓魄不顾众人的阻拦，硬是要亲眼看看追云才肯休息。
　　众人拗不过他，只得搀着行动还有些不便的皓魄去看望追云。
　　鉴于追云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不少，而且还多了两个帮手来帮助治疗，伊露恩终于有心情去和皓魄解释追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皓魄听过解释后，表情显得有些沉重。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房休息。伊露恩有些于心不忍，跑过去和皓魄说了什么。只见皓魄稍稍摇了摇头，然后有些凄惨地挤了个微笑便离开了。
　　晓月也在自己的工作结束后第一时间来探望了追云。他本想着和雷因聊几句，可是过度使用魔力的雷因早早地休息了。没什么事可做也帮不上任何忙的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家。
　　随着夜幕降临，寂静的夜晚为这一天划伤了句号。回到家的围观者兴奋地讨论着白天的事情；擎风、暮霭、炽焰三位长老激烈地讨论着兽族的未来；有些悔恨的皓魄彻夜难眠；劳累了一天的晓月正想着要如何处理他与雷因以及追云的关系；治疗追云的精灵全神贯注；伊露恩为睡在追云附近的雷因盖好衣服，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休息。
　　即将被永久刻在兽族历史上的这一天就这样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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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最近为什么这么忙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