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无 ...
-
雷因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衣服，而骁月就盖着一个毯子睡在他旁边。
雷因揉了揉眼睛，他觉得如果被别人发现自己醒了而骁月还在睡觉的话骁月可能会被认为是玩忽职守。于是他打算趁有人来之前叫醒他。
他睡眼惺忪地向着骁月挪了几下，可还没等他靠进骁月，骁月的剑已经贴在了雷因的脖子上。
『原来你醒着啊。』
雷因对兽族的起床气司空见惯，慢慢的打了个哈欠。
骁月见雷因没有什么恶意就收起了他的武器。
『抱歉。。我。。。』
『不信任我，担心我害你，你们兽族都这毛病么？』
雷因替他说完了剩下的部分。
『什！！！！』
『我因为想叫追云起床，已经被他差点绞杀好几次了。』雷因看了一眼骁月腰间的剑。
『你这个还算温柔的。』
『你们关系很好？』
因为听到了叫追云起床的事情，骁月突然之间有些好奇他和追云的关系。
『一开始很差，他都不愿意和我说话，还经常不理我，装作没听见。对我戒心还特别强。』
不知为什么，雷因现在很怀念他刚刚认识追云的那段时间。也许是因为现在无法见到追云的雷因在骁月身上看到了一点点那时候的追云的影子。
『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让他对我放下戒心，然后我们发现彼此越来越合拍，后来就。。。』
雷因不知道说出自己和追云的真实关系到底合不合适，于是卡壳了一下。在一旁听着的骁月被雷因卡的有点着急，于是问：
『就成了朋友？』
『啊？对，他是我。。。可以托付性命的人。』
『这一段，给我详细讲讲。』
皓魄拎着两个餐盒，站在他们身后。
他们两人本就背对着院子的入口，骁月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在雷因身上，因此两人谁也没注意到皓魄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皓魄。。。叔叔。』
雷因被他吓了一跳，叫出皓魄的名字后觉得有点不礼貌，就想给他加个称呼，想到他和伊莱亚是童年玩伴，雷因不知怎么的就叫出了叔叔。
『别叫得这么亲热。。。算了，随你喜欢。』
皓魄把两份早餐分别交给雷因和骁月。
骁月因为被族长亲自抓到他和自己看押的囚犯闲聊，此刻显得有点尴尬。
『族长大人。。。我。。。』
骁月正想辩解些什么，不过皓魄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可以听，不会和他说什么机密的事。』
骁月顿时安心不少，看来皓魄并不会责备他。
雷因看着皓魄送来的早餐，稍稍咽了咽口水。昨晚他和骁月都只吃了半份晚饭，现在正感觉有些饿。他的肚子这时候也十分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你们先吃吧，吃完再说。』
皓魄坐在骁月身边，静静地等着他们吃完，不过对骁月来说，在族长的身边吃早饭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皓魄问向骁月：『身体怎么样？我听你们队长说你昨天受伤了。』
骁月恭恭敬敬地答到：『昨天雷因帮我治过，就连之前的旧伤也已经被治好了。』
皓魄皓魄说了句是吗就开始盯着祭坛的大门看。过了一会，吃过早饭后咳嗽了好几声的雷因都没有唤回他的注意力。
过了一会，皓魄才注意到雷因正在叫他。
『抱歉，走神了。』
皓魄仔细端详了一下雷因的脸，昨天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追云身上。
『你真的是路易斯的儿子？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完全不像？』
『我长得比较像我母后，以前很多人都这么说。』
皓魄又看了雷因几眼，摇了摇头说：
『幸亏你长得不像路易斯，如果你跟那个臭小子一样，长得跟路易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话，我昨天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可能就会动手杀了你。』
雷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到：
『我父王他。。。做过什么对不起你。。。您的事么？』
皓魄摇了摇头然后望向祭坛的大门。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你。我曾经把路易斯当做朋友，可他害死了我曾经心爱的人。现在我唯一的儿子居然又为了你而死。。。』
说到这里，皓魄变得有些哽咽。
『皓魄。。。叔叔，追云绝对是无辜的！我和他约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皓魄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个傻小子也学会说谎了啊。』
『您不相信他么？』
雷因依然坚信追云一定会回来，他现在对皓魄这种追云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的态度十分不满。
『相信？你知不知道他昨天跟我说了什么？』
雷因想起来追云在经过皓魄身边的时候似乎确实说过让皓魄很震惊的话，于是他摇了摇头。
『他说，』皓魄顿了顿，『等我死了，帮我照顾好雷因，帮我转告他，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
皓魄干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那是必死的陷阱！每一代族长都知道，曾经有无辜的人被误罚，结果他还是死了。』皓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继续说：
『他自己都知道他回不来了，只有你还相信他会回来！』
雷因犹如被一道霹雳砸中呆坐在原地，皓魄的话让他觉得脑子很乱。
『这不是真的。。。』雷因微微地摇着头。『这不是真的。。。』
他无法接受皓魄说的话，只能不住地去否定他。
“追云他。。。追云他说了他会回来，他没骗过我，他从来没骗过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雷因起初还在小声地嘀咕，他感觉大脑一片混乱，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直接对着皓魄喊了出来。
“信不信由你。”
雷因的反应还在他的预料之中，皓魄操着一口流利的人族语说：
“他想让我背负上亲手杀了自己儿子的罪恶感，然后利用这股罪恶感让我接纳你。。。这是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的。。。他昨天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为了这个结果。”
雷因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骁月看了皓魄一眼之后扶了他一下。雷因冲到祭坛的门前不断地砸门，可是大门却纹丝不动。
『没用的，这个门上有几千年前兽神亲自施加的魔法，无法破坏，而且在仪式结束之前绝对无法打开。』
他给骁月使了个眼色，骁月点点头，上前拉住了雷因。待雷因稍稍冷静了一会之后，皓魄说：
『昨晚我已经叫人给你收拾出一间房，以后你就住哪里吧。其他几个长老我去说服。兽族的其他人大概一开始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不过时间久了应该能接受你，骁月就是个不错的例子。』
雷因有些呆滞地望了一眼皓魄，然后看向祭坛紧闭的门，他思索了一下然后说：
『我要在这里等他，就算他骗了我，我也要在这里等他。』
皓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
『随你喜欢。我不会要求你原谅我害死了他。』
皓魄站起来往外面走了几步，有点犹豫的转过头，然后说：
『你们的事，有空给我讲一讲，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愿意为你牺牲自己。』
雷因一直看着皓魄的背影离开祭坛，然后轻轻抚摸着那道无法打开的门。过了良久，他才对骁月说：
『能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一下么？一下就好，我想确认一下这扇门是不是真的打不开。』
骁月的视线在雷因和门之间来回扫了几眼，然后他解开了雷因手上的绳子。
雷因向着大门微微放出些魔力，果然如皓魄所说，大门上存在着极其强大的魔法，而且隐藏的很好。这魔法保护着这座祭坛，凭借雷因的魔力确实无法打开。
『好了，谢谢。』
雷因把手重新伸向骁月，但是骁月仅仅拉过他的右手，用绳子在手腕上松松的缠了几圈然后打了个活结。
『这样的话，你也方便一点吧？』
雷因看着自己的手腕，对着骁月挤出一点点笑容。
『谢谢。』
他重新靠着墙坐下，仰着头问：
『仪式多长时间结束？』
『三天。』
骁月也在雷因的身边坐下。
『你真的还相信他还活着么？』
雷因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还是回答道：
『相信。』
追云觉得自己正在飘。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他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他在门关上之前一直看着雷因。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开始在这个又黑又冷的的地方飘着。
不对，飘形容得并不贴切。追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悬浮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地方，还是自己在这鬼地方移动？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到底是什么，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闭着眼睛无法睁开才感觉到的黑暗还是自己本来就睁着眼睛而周围就是一片黑暗？
他想活动一下自己的手臂，可是周围的冰冷麻木了他的感官，他真的有移动手臂么？究竟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手臂？
追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冷，那是足以将人冻僵的刺骨寒冷。正常人真的可以在这样的寒冷下安然无事么？还是说所谓的兽神的审判就是把罪人活活冻死？可是就连这寒冷也是非常奇怪。明明感到如此的寒冷，追云却没有任何不适，就好像这寒冷也只是他臆想出的寒冷。
他想起了雷因。他想起了雷因看书的时候认真的样子；他想起了雷因和他闲聊时笑着的样子；他想起了雷因战斗时有点帅气的样子；他想起了雷因在床上有点痛却又很享受的样子；他想到了雷因趴在他的尸体上痛哭的样子。
追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通过审判。皓魄曾经在他小时候闯了祸之后警告过他：兽神的审判是绝对没办法活着出来的地方，如果他这么继续闯祸下去，他一定会送自己去死。
追云十分清楚带着一个人族去见皓魄会发生什么，他也很清楚他没办法丢下雷因，哪怕只是把他稍微留在可能会有危险的纳尔市也一样。
他不想死，他想和雷因一同活下去，他想和雷因共度余生，可是他更像给雷因一个可以安全地活下去的归宿。
雷因曾经帮助了无助的他，给了他一个安全的归宿。现在轮到他来偿还这份恩情了。
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本身是一种折磨。他觉得自己已经在这种状态下渡过了漫长的时光。可是这种地方真的存在时间么？也许是他的时间永远停止在了这里？如果说他现在已经死了，而兽神对他的惩罚就是让他永远地在这种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地方永远地待下去。。。
追云觉得有点想哭。这样的命运实在是太过于悲哀，在一个无法碰触到雷因的地方渡过永远。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总有一天会在这样的孤独中疯掉。
追云疯狂地试图能感受到什么寒冷以外的东西，哪怕是些微的触觉、一丝丝的光、最细微的声音。。。他希望能感受到任何东西来否定自己会永远留在这个虚空的念头。
等到追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纯白的地方□□地打滚。
追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然后试图在这一片空白中站起来。
现在的情况和刚刚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刚刚看不见任何东西也触碰不到任何东西，而现在的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也能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周围的空白反而佐证了他自己正在一片虚无之中的念头。
追云试着迈出一步，脚上没有踩到实物的感觉，但他也没有自己踏空了的感觉。就好像是当他觉得自己应该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自己的脚就触碰到了地面一样。
他试着跑了几步，每一步的感觉都是一模一样。追云回过头看看自己刚刚来的地方。他没办法在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分辨出来自己究竟在哪，也许他只是认为自己跑了几步但是位置并没有改变？
如果有件衣服就好了。。。追云这么想到。他并不介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经过锻炼的身体也算是他的骄傲，就算被别人看到也只会让其他人羡慕自己而已。不过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只让雷因一个人来欣赏。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自己的身上凭空出现了一套衣服，而这衣服他也十分熟悉。这是他还在王宫作为雷因的护卫骑士时的制服。他很喜欢这件衣服，方便活动，颜色朴素，而且他穿上之后总觉得自己很帅。
既然能有衣服的话。。。追云努力地去回想雷因，可他不管怎么想都没办法凭空变出雷因来。追云也为自己有些愚蠢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比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现在怎么了这些问题而言，他居然更想现在就见到雷因。
追云进入祭坛已经整整一天了。也许是皓魄特意吩咐过了，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送来的食物都有两份。中午时送饭的人明显不是很想把吃的东西给雷因，不过骁月直接夺了过去并瞪了他一眼。
从那晚上的人再来送饭的时候索性就直接把餐食留在门口也不再和两人说话。
『不好意思啊，害得你也被孤立了。』
雷因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的固执让骁月主动留下陪他。结果现在就连骁月也有点被他的族人厌恶了。。。
『没关系，他们迟早会接纳你的，你人挺不错的。』
雷因并不是一直在外面干等着追云。骁月对他也有些好奇，问了他不少的问题。期间他甚至又给雷因解开了绳子希望雷因能给他表演一下人类的魔法是什么样。
经过雷因和皓魄的对话以及这一下午他和雷因的相处来看，骁月觉得雷因是个不错的人。追云能结识这样的人做朋友。。。有点羡慕。不过他也做不到像追云那样为了雷因甘愿牺牲自己。话又说回来，他们两个到底要好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追云愿意为雷因牺牲啊？
他现在有点担心：当仪式结束的时候，雷因看到追云的尸体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倒是不害怕雷因会伤害到别人。兽族的人个个都有不错的身手，就算雷因可以用魔法他也不会是众多兽族战士的对手。他比较害怕的，是雷因会伤害自己。
雷因治疗过他的伤，这样就算是有恩于自己。作为一个有恩必报有怨必还的兽族，他有防止雷因自杀的义务。就算雷因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他也要用这种方式来偿还雷因的恩情，更何况雷因这人还挺对他性格的。
『你问了我一下午了，我也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骁月想了想，觉得挺合理的，只要雷因不问触及他底线的问题，他都可以回答雷因。于是他说
『可以，你随便问吧。』
『你是不是和追云。。。有仇？』
骁月稍微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不是不能回答，只是他不知道告诉雷因真正的答案合不合适。
思前想后，骁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准确的来说，我以前很讨厌他，而他应该一直都很恨我。因为我就是那个带头欺负他的人。。。』
追云在一片空白中走了很久。看不到尽头，也没有任何的标识。追云脱下自己的一件上衣丢在地上，往前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却看不见自己丢下的衣服，而那衣服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走了这么久，追云也有些累了，他索性坐在地上。如果他想要一身衣服就出现了一身衣服，那如果他想要一把武器呢？身边没有雷因的话，有把趁手的武器更也让自己安心。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惯用的那把长剑出现在了他的腰间。他有些惊喜地抽出自己的剑，上面因为他使用过所留下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追云开始想其他的东西。食物、水、火、书。。。结果除了衣服和自己的剑以外再也没出现过任何东西。
追云看着自己的剑有些出神。他已经开始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带他来这个地方的人或物要给他可以了结自己生命的东西？如果他死了，那么用这把剑捅自己一下会发生什么？对方难道只是想看自己无法忍受什么都没有然后自杀？
追云伸出一根手指准备在自己的剑上划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可他的手还没挨到剑刃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追云跳起来，双手握剑转过身指向自己背后的声音，结果他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怪异的场景。
他自己坐在半空中一脸轻松地笑着。
『你是谁？』
追云稍稍往前挪动了一点来确认自己确实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而不是看到了一面奇怪的镜子。
半空中的自己向下一跃，跳到了他的面前，而原本在他手中的剑不知怎么回到了他腰间的剑鞘之中。
『初次见面。』
另一个自己看起来十分友好地向着自己打着招呼。
『我叫玄戚，用你们的说法，我是兽族之神。』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