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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审判

　　追云这一下被打得不轻，他的左脸上清清楚楚地印上了4个手指印，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
　　『我从未背叛过兽族。』
　　皓魄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再一次举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
　　『他救了差点变成奴隶的我，教了我人族的文字，给我介绍了剑术的师父，他是我的。。。恩人。』
　　刚刚被皓魄扇过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痛着，追云也知道，他这样的出现方式太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了，而这种误解并不是随便说几句就能消除的。人们更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不论这个印象正确与否。他以一个叛徒的姿态出现在兽族面前，如今不论说什么都像是狡辩。
　　『继续编，我在听。』
　　皓魄重新坐回族长的椅子之中。
　　雷因刚刚只是因为说了一句话就害的追云挨打，他又想起之前巡逻队的时候也是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巡逻队的队员对待追云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此事的他猜测，大概教外族人说兽族语算是兽族的某种禁忌。反正他会说兽族语这事也已经被皓魄知道了，他不能让追云独自去承受这些，于是他也来到追云身边单膝跪下说：
　　『皓。。。族长大人，我的兽族语确实不是他教的。』
　　『继续编，我在听。』
　　皓魄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说：
　　『让我猜猜看还有谁能教你，无师自通，天赋异禀，被闪电劈中突然就会了？』
　　『是一个叫伊莱亚的人，我的叔叔。』
　　皓魄听到伊莱亚的名字之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过了好半晌他才说：
　　『不过是从一个叛徒变成了另一个叛徒。能说出他的名字我可以假设你确实见过他。』
　　叛徒？这和伊露恩说的完全不一样吧？他还记得伊露恩说皓魄和伊莱亚是儿时玩伴，为什么现在皓魄会管伊莱亚叫叛徒？
　　皓魄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追云。
　　『你所谓的剑术师父，是不是也是那个叛徒？』
　　追云点了点头。
　　『一个懦夫，也配教你？』
　　皓魄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说实话，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去杀了伊莱亚。
　　『雷因他是邻国卡鲁提耶的第三王子，半年多以前花重金买下了我并还我自由。本来我也以为他对我有什么企图，结果他只是想交个兽族朋友。很傻吧？』
　　追云讲到这里，稍微笑了笑，而皓魄也在认真地听着自己的儿子这半年多来的遭遇。
　　『我为了报答他救了我的恩情以及为了搞清楚他的真实意图选择了留在他身边，作为他的护卫。后来经过了很多事情，我们变成了朋友。』
　　追云不太愿意细说自己在这期间的遭遇。他不是在博取同情，他现在需要的是让皓魄认同自己并没有背叛兽族。
　　『一个多月以前，雷因遇到危险，我们逃出了王宫。我带着我的朋友兼恩人回到这里希望兽族可以保护他。』
　　追云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从来没做过任何背叛兽族的事情，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接下来的这句话：
　　『向兽神玄戚起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追云并没有受到神罚，但是也没有雷因曾经发誓时的那样得到兽神认可的光芒。追云暗暗地想，大概是他所谓的雷因是他朋友这句话没有得到认可吧。
　　『就算是对着神说的誓言也可以根据说辞的不同隐瞒真相。』
　　皓魄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着兽神的真名起誓，他并不像追云第一次听的时候那样惊讶，因为他觉得，这是追云为了博取他信任的最后手段。
　　身为父亲的皓魄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依然是从前那个正直善良充满荣誉感的好青年，但是作为族长的皓魄不能放任任何可能会威胁到兽族的隐患存在。
　　『你的辩解只有这些么？』
　　追云点了点头。
　　皓魄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一阵心痛，可这也是他作为族长最大的仁慈，如果在这期间可以有什么转机的话也许还有留下追云的可能。
　　『那么我作为兽族族长，代替现在不在场的4位长□□同宣判。』
　　雷因看向议事厅族长座位边上摆放的4把椅子，明白了兽族是由一位族长以及4位长□□同统治的这一件事。
　　『我宣判，追云犯有叛族罪，念在我们父子一场的份上，我判你和那边的人族，流放，但。。。』
　　追云听到流放顿时急了。
　　『就算我有罪，罪也在我一个人身上！让雷因留下！要流放我就流放我！』
　　『住口！他要真的是那个混蛋路易斯的儿子那他们就是利用了我之后现在又想利用你！』
　　皓魄一怒之下拍案而起，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以前不想给他讲讲自己遭到人族的欺骗与利用之后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愿意接纳雷因是吗？』
　　『没错！』
　　追云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拿出他的最终手段了。
　　『如果我能向全体兽族证明我没有叛族，雷因也不会危害兽族呢？』
　　『哼，一个一个去说服么？这种蠢办法也只有你。。。』
　　『我要接受兽神的审判。』
　　皓魄就像是没听清楚一样呆立在原地，就连站在角落里的骁月也被追云的话惊到了。
　　『你刚刚。。。说什么？』
　　皓魄心中不停地念着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而追云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要接受兽神的审判。』
　　雷因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震惊到这种程度，他总感觉追云好像告诉过他兽神的审判是什么，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疯了么！』
　　就连骁月也忘记了隐藏自己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和伊莱亚还有路易斯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也不在乎也与我无关，如果只有我证明了自己才能让雷因留下来的话，那我就证明自己。』
　　追云的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精准的戳中了皓魄的痛处。想起过去的种种，皓魄顿时怒火中烧。
　　『好！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满足你！』
　　皓魄看向站在一边的骁月。
　　『骁月，传令下去，追云犯有叛族罪，依法判处他接受兽神的审判！叫他们准备一下。』
　　骁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传达了皓魄的命令。
　　皓魄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追云这个疯狂的想法。可当他冷静下来后，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儿子现在的样子后，心中感到无比的后悔。
　　骁月传过令后，回到议事厅将追云和雷因带到暂时关押他们的地方。兽神的审判算是一种仪式，需要些许的时间来准备，在准备好以前，追云将会被关押起来。
　　追云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族长的座位上的皓魄，他感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冲着皓魄微笑了一下。半年多以来他经常会想起自己的老爸，没想到好不容易重逢，他就要逼着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艰难并痛苦的抉择。看起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村里人对追云的谩骂依然如故，皓魄的判决更像是肯定了他们的想法，他们一边赞扬皓魄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另一方面则是继续谩骂追云不知廉耻。至少没人上来”教育”自己，追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骁月把他们两个带到村子边上一栋破旧的小屋子里，他本来想说些什么，最后摇摇头，锁上了门。
　　“兽神的审判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刚刚能够独处，雷因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困扰他多时的问题。为了防止他听不明白兽族语，他刻意使用了自己的母语要求追云回答。
　　“我记得以前给你讲过吧？”
　　追云和雷因的双手依然被缚在身后，不然的话追云现在很想把手放在雷因的脸上来叫他安心。可追云说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让雷因安心的。
　　“兽神的审判，相当于兽族的死刑。”
　　雷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皓魄和骁月会震惊到那种程度。
　　“你疯了么？自己要求对自己死刑！”
　　“也不是必死吧，只是从古至今从来没人活着通过而已。既然有通过这一说，那肯定有通过的办法。”
　　追云还是贴了上去，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雷因的。雷因十分不满追云甚至不和他商量一下就做出了这种决定的行为，使劲撞开了他。
　　“你干嘛啊？不喜欢我了？”
　　追云觉得有点委屈，自己思考了一下午才有了今天的作战，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钢丝上，现在的情况虽然算是最坏的情况，但是至少他已经可以保证雷因脱离了危险。
　　“这就是你的计划？自己送死？”
　　追云知道雷因生气了，赶快给他解释说：
　　“怎么可能呢？我做没做过对不起兽族的事你还不清楚么？我清清白白的，兽神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而且我要是做了历史上第一个活着通过兽神的审判的人那不是挺风光的么？”
　　雷因觉得追云肯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他并不了解兽族的事情，以往追云告诉他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就像他今天只是用兽族语说了一句话追云就被判断是叛徒一样，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常识与兽族的常识相同。
　　『为什么我说了兽族语之后就被当成是叛徒了？』
　　追云在王宫的时候使用的是人族的语言，雷因现在在兽族的底盘，也打算入乡随俗使用兽族的语言。
　　『算是兽族无聊的自尊吧。我们仗着身体能力的强大，一直都很看不起其他种族。。。精灵族还好吧，毕竟有盟约。对很多兽族人来说，教其他种族的人说兽族语是一直身份卑微的表现。』
　　追云把民间的说法告诉雷因，不过在巡逻队里服役的他知道，这种说法只是兽族大众的自欺欺人，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兽族算是比较松散的种族，虽然一族的荣耀将他们团结在一起，但是很多地方管理都很混乱。很多军事机密在松散的管理下没有任何有效的保护措施，任何能看懂兽族语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机密信息。可以说兽族能平安延存至今主要依靠了兽族强大的身体能力以及没有多少精灵族以外的人掌握兽族语言。
　　雷因虽然不太能接受，不过现在对他来说更大的事情还是担心追云。
　　『你真的。。。还能回来么？』
　　追云抿着嘴想了一下，然后问雷因：
　　『我以前跟你做的约定里有没做到的事么？』
　　雷因想了想说：『没有。』
　　『那我现在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能相信我么。』
　　雷因看着追云的眼睛，追云依然是那么真诚，那么帅气。他吻了一下追云的唇说：
　　『我相信你。』
　　小屋的门直到傍晚时分才再次被打开，依然是骁月带着他们两人前往村子外面的兽神祭坛。
　　『为什么我今天总能看见你？你很烦耶。』
　　村子里的人早已聚集在了祭坛外面，没有了那些谩骂，追云也有了和骁月斗嘴的心情。
　　『是啊是啊，人生中最后的时光要和我一起度过，真是可悲啊。你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吧？』
　　在骁月心中追云已经与死者无异，他本来想趁着追云还活着的时候为自己过去对他做过的事情道歉，可是追云的挖苦让他没了这个心情。就算是陪他斗斗嘴，让他走的快乐一点也好吧。
　　『嗯，还真没摸过。』
　　追云带着奇怪的笑容看了一下雷因，骁月也没往那方面想，只是觉得追云十分可怜。虽然他也没摸过女孩子的手。
　　『我看你根本就没人喜欢你吧？』
　　骁月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说追云哪一点最让他讨厌，就是追云每次跟他斗嘴的时候都异常狠毒。
　　『你都要死了，我们两个就不能稍微和谐一点么？』
　　雷因打岔到：
　　『他不会死的，我们约好了。』
　　骁月顿时觉得雷因也有些可怜，他大概现在还不知道兽神的审判相当于死刑，可他又不忍心当着追云的面戳穿这个事实。
　　『过去的事。。。我向你道歉，今天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思来想去，骁月还是在到兽神祭坛之前选择了向追云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也就不需要兽神的审判了呢。』
　　追云并不是不想接受骁月的道歉，只是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不愿提起的过往，他实在无法这么简单的接受骁月的道歉。
　　『。。。也是，我没办法补偿你了。等你。。。如果你没能通过审判，我会替你照顾照顾族长的。』
　　追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踏入祭坛的围墙后，在其他族人嘈杂的人声之中，追云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
　　兽神的祭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简陋。只是一间放有兽神雕像的屋子加上外面一个宽敞的院子。皓魄站在屋子的台阶上说着什么，但是雷因没有仔细听，他死死地盯着追云，心中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皓魄好像正在对着人群说着追云的什么话，他每说完一句追云就会回答我不是，我没有，我拒绝承认之类的话，人群也随着他每次的否认给他喝倒彩。直到皓魄马上说完，雷因的注意力才放回到了皓魄的身上。
　　『如果你愿意承认的话。。。我可以把你的处罚改为流放。』
　　皓魄看起来已经不再是要求追云坦白，而是在恳求追云能承认罪行。
　　『容我拒绝，我没做错任何事，所以不应该承认任何错误。。。这是你教过我的。』
　　皓魄似乎是有些不太愿意再面对追云，直接背过身去，招了一下手。两个兽族青年上前想架着追云往上走，但是追云鄙夷地瞪了他们一眼，对着台阶上的皓魄喊道：
　　『我自己来，不需要他们碰我！』
　　皓魄点了点头，两名青年也就退了下去。
　　『审判结束之前不许你动雷因！』
　　追云再一次冲着皓魄喊道。周围的人群再一次炸开了锅。过了片刻，人群安静下来之后皓魄才说：
　　『可以。』
　　追云义无反顾地走上台阶，走到皓魄身边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只见皓魄猛地看向追云，脸上写满了震惊。然后追云走进屋子，在兽神的雕像面前跪下。门外挂着的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祭坛的门开始缓缓地关闭，追云回过头来一直看着雷因，直到大门完全闭上。
　　皓魄平静了一下心态才转过身宣布审判开始，无关的群众有些兴奋地离开了祭坛的院子，时隔200多年的审判算是给这些人涨了眼，至于追云，所有群众都觉得他是罪有余辜。
　　直到院子里只剩下皓魄、骁月、雷因以及两个守卫之后，皓魄对着骁月下令说：
　　『把他带回之前那间屋子，我答应了追云不动他，帮我照顾好他。』
　　『我不走！追云答应了我他会回来！我要在这里等他！』
　　骁月想把雷因强行拉走，但是雷因拼死反抗。
　　『随便你。』
　　皓魄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他才懒得管雷因到底想干嘛。
　　『那我申请这3天来看管他！』
　　骁月立刻请缨，皓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祭坛。两名守卫也回到院子外面继续站岗。雷因坐在祭坛的门口，下定了追云不出来他就不走的念头。
　　骁月在雷因身旁无言地呆了许久，他看雷因双手被反绑着似乎有些难受，想了想之后问他：
　　『我能相信你么？』
　　『什么？』
　　雷因一时间没明白骁月想干嘛。
　　『我不能放你自由，但是反绑着应该很难受吧？如果你不反抗的话，我可以把你的绳子绑在身前。』
　　雷因想站起来，可是没有支撑点的他现在站起来有些困难，骁月上来扶了他一下。然后雷因背对着他说：
　　『我不反抗。』
　　骁月解开雷因之前还是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以防雷因突然袭击他。雷因手腕上的绳子被解开之后他只是稍微揉了揉手腕。之前的绳子绑得略紧，虽然不至于让他感到难受，但是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还是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手腕难受的话可以允许你给自己治疗一下，但是你敢用其他的魔法我一定会杀了你。』
　　雷因听了这个建议稍微笑了一下。他没有给自己施加任何魔法就手腕并拢伸到骁月面前。
　　『我说了我会在这里等追云出来，你不用担心我会逃跑或者反抗。』
　　过了不久，一名兽族给骁月送来了晚餐，也许他们是故意的，送来的只有骁月的那一份晚餐。
　　雷因并不想祈求这些曾经侮辱过追云的人施舍给他一些食物，如果他们一直厌恶追云的话他也无法原谅这些追云的同胞。
　　『给你。』
　　骁月把自己的晚餐全部分了一半交给雷因。
　　『之前，谢谢你给我疗伤。』
　　『没什么，顺手而已，太严重的伤我也治不好。』
　　雷因摆了摆手，表示并没有什么。
　　骁月看着雷因呆呆地望着兽神祭坛的样子有些心痛，一想到他可能还不知道追云已经等同于死亡的事实就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残酷了。
　　『你知不知道。。。追云其实。。。』
　　这种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他改了个说法。
　　『你知不知道兽神的审判是什么？』
　　雷因自然是明白骁月想说什么。
　　『他说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相信他。』
　　『你知道从来没有人能从这个仪式中活下来么？』
　　雷因眼中闪烁着某种信念，肯定地说：
　　『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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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二连更~（虽然根本就没人追）
接上次作话的内容，其实如果追云先自己回去然后说明情况再请求皓魄同意雷因避难也是有可能能成功的，但是别忘了还有杀手盯着他们呢~追云可不敢放着雷因一个人，因此无论是等伊露恩还是他自己先回去都是不可能的哦。
其实好像也快完结了呢，下章让追云死掉，然后雷因殉情就可以了（笑）。当然啦，我不会那么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