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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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双滚出去！”
“叛国贼滚出汴都城……”
“贱人秦无双滚出祁宋……”
不知道汴都城里的人是如何得知他们要回城的消息，秦无双的马车刚从南门进入城内，就被一帮提着菜篮子和砍刀的百姓们围堵住，一边骂着她是叛国贼，一边朝她的马车上扔鸡蛋和烂菜叶子，还有得甚至朝她扔石头，直接砸进了窗户里。
钱白在外面手忙脚乱，挡地也是狼狈至极。
最终，他无奈地对车窗里的秦无双劝道：
“无双，这些百姓们不知被谁煽风点火的，眼下已经红了眼，不如你先去我的世子府避一避？”
牧婷婷被眼前的阵仗吓得花容失色，忙在一旁劝道：“嫂嫂，你还是跟我回牧家吧，他们不敢在牧家门外撒野的……”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这时，钱白在外面低低地提醒了一句。
“宫里的禁军来了。”
紧接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戛然而止，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似停在马车附近。
一骑单独出列，行至车旁，那人先对钱白拱手：“见过世子。”
钱白回道：“原来是肖统领。”
肖统领颔首，转而向马车内拱手低喊道：“秦娘子，皇后娘娘请您即刻入宫。”
闻言，秦无双掀起车帘一角，见对方的确穿着的是禁军服饰，眼风扫过钱白，钱白冲她微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
秦无双想了想，问：“娘娘可是宣我一人入宫？”
“正是。”
秦无双转而对钱白道：“白二哥，麻烦你先送婷婷回牧家，我先随这位统领去一趟宫里。”
钱白面有迟疑。
“你放心，娘娘不会为难我。”
钱白这才应了，便带着牧婷婷先行离开。
秦无双的马车随着肖统领入宫，有禁军带路，一路上倒是没有人再来惹事。
一个时辰后，秦无双来到了坤宁殿。
薛静姝歪坐在宝座上，绿珠正替她摁着头。
秦无双上前，敛衽跪拜：“臣妇秦无双拜见皇后娘娘……”
薛静姝睁开眼，亲自起身下地相扶，“妹妹来了，快起来。”
“罪妇不敢。”秦无双跪在地上不动。
薛静姝也不强拉她起身，只叹道：“我都听说了，所以一听到你回城的消息我立马派人带你进宫，一来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二来是想听你亲口说说，这几个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无双便将她那夜如何被耶律佑掳走，如何被耶律佑利用等事全盘道出。
薛静姝忽然问：“可我听说奇丹可汗耶律佑准备娶你为妻，此事可是真的？”
起初秦无双听见耶律佑要娶她的谣言时，也是大吃了一惊，后来他们一路回来，沿途打听，方得知告诉沿途百姓这些谣言的人，都是从奇丹那边逃回来的奴隶，那些奴隶对所有人说是他们亲眼看见她与耶律佑关系匪浅，估计那些叛国和一女二嫁的谣言也是这帮人散布的。
“此事是耶律佑故意散播的，就是想故意为了故意困住我。”
“堂堂一奇丹可汗，为什么要不择手段地困住你？”
秦无双默了一瞬，咬唇答：“因为耶律佑有血厥之症，我曾经帮他诊治过，颇有奇效，他掳我去奇丹也是为了替他治病。”于是又把当初耶律佑以萧统佑的身份蛰伏在汴都的事情也如实相告。
薛静姝听了之后，这才强拉她起身赐座，并道：“原来如此……，真是苦了你了，我已跟官家说好了，你且先在宫里住上几日，待风声平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娘娘厚爱，只是我刚回城，恐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
薛静姝温柔地打断道：“这也是官家的意思。”
秦无双的心咯噔一跳，她忽然想起牧斐还在前线，不知道司昭留她在宫中是否跟牧斐有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薛静姝又拉着她叙了一番温寒，再次提起她腹中无子的苦恼，秦无双瞥了一眼坤宁殿里的香炉，殿内依旧弥漫着那股奇异的香气。
她挣扎再三，最后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坤宁殿内的香气太浓郁，不太适合她，建议她还一种淡雅的香。也不知道薛静姝听进去了没有。
随后薛静姝将她安置在景福殿偏厢，拨了几个宫女伺候着。
两日后，司昭派了贴身内侍召她去福宁殿。
她忐忑不安地跟着内侍到了福宁殿，见司昭一身常服打扮，正在御案前批阅奏折。
内侍也不打扰他，带着她站在玄关处安静垂首。
约莫两盏茶后，司昭这才搁下笔，抬头瞥了一眼这边，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的事情朕已经听皇后说了。”
秦无双立即向前几步，跪在御案前叩首请罪。
“还请官家恕罪。”
“恕罪……”司昭似笑非笑地问，“那这罪是你的？还是牧斐的？”
听司昭这话里暗含的意思难道是打算问牧斐献城之罪？
秦无双后脊顿时紧绷了起来，连忙叩首道：“臣妇愿领全部罪责。”
司昭默了一瞬，然后从宝座上起身，绕过御案走了出来，绣着金色龙纹的皂角靴停在了秦无双的面前。
“这点你们夫妻二人倒是蛮像的，牧斐也跟朕请旨来着，愿领献城之罪全部罪责。”
秦无双不敢抬头，胆战心惊地盯着地面，强迫自己冷静道：“此事皆因臣妇而起，自是应该由臣妇领责，还望官家成全。”
司昭问：“你难道不怕死？”
“……不怕。”秦无双说的是真心话，对于已经死过一回的人，对死亡的恐惧似乎不那么惧怕了。
司昭又问：“你想救你夫君？”
“想。”秦无双毫不犹豫地说。
司昭笑了一下，道：“朕倒是有个法子。”
秦无双直起身，她的目光正好落在司昭的腰间的玉带上，随即微微低垂道：“请官家言明。”
龙涎香的气息忽然压了下来，司昭弯下腰，伸手捏住了秦无双的下巴强迫性地抬了起来“不如，你嫁给朕，做朕的皇后。”
“……”
秦无双震惊地睁大眼，一双星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看得司昭玩味一笑。
过了好半晌，秦无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提醒道：
“官，官，官家，慎言……”
“瞧把你吓得，朕开玩笑的。”司昭松开手，直起身往门外看了一眼，眸色暗光一掠。
“不过由此看来，你也绝不会答应嫁给耶律佑，朕有理由相信你。”
“……”秦无双的心还在一个劲地狂跳，眼下她早已吓得连话都不敢接了，生怕司昭语出惊人的，将她吓出个好歹来。
司昭转身重新回到御案前，拿起笔打开奏折，一边说道：“你放心，朕不会为难你，也不会怪罪于牧斐，他是个难得的奇才，不过也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要想为朕所用，就必须驯服他的野性，以后才能真正成为朕的左膀右臂，而你……”他抬眸瞥她，眸光幽深，“就是我驯服他的鞭子，你只需要帮朕时刻提醒他，永远效忠与朕，朕就不追究你们夫妇二人的献城之罪。”
秦无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福宁殿里出来的，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皇后身边的绿珠带着两个宫女已经迎面走了过来。
素日里绿珠见了她总是满面笑意的，此刻见了她却是黑沉着一张小脸，连礼也不行了，劈头就说：
“秦娘子，皇后娘娘传话，说您在宫里已经逗留的太久，希望您立即出宫。”
秦无双听见绿珠话里的不客气，微微皱了下眉头，想着究竟是哪里得罪了绿珠，不过绿珠毕竟是皇后带进宫的贴身侍女，十分亲厚，她来传话想必不会有错。
便道：“好，我这去向皇后娘娘道别。”
绿珠冷然道：“不必了，皇后娘娘不想见你。”
原以为是她得罪了绿珠，所以绿珠才是这般态度，如今看来，竟是她得罪了皇后娘娘，心下一紧，她忙拉住绿珠的手问她：“绿珠，看在你我旧时的份上，请你告诉我，姐姐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皇后娘娘方才去了福宁殿……”绿珠没说完，狠狠抽回手，瞪了秦无双一眼，“枉我们家主子看错了你。”
秦无双终于明白了司昭为何会亲自在福宁殿召见她，还对她说那些话，原来他是故意让皇后听见的。
可司昭为何这么做？
难不成是上次她察觉到司昭不想让皇后怀孕的意图，所以故意用计离间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脑子很乱，可是她不想薛静姝误会她，薛静姝对她而言，已经胜似自己的亲姐姐，她只好向蕊朱解释道：“请你务必转告姐姐，无论姐姐信与不信，我与官家之间绝不会有任何纠葛，我是有夫君的人。”
内侍官将她从东华门送出了宫，她戴着斗篷，雇了一辆马先去了附近的秦家药铺，果然大门紧闭，之后她又去了朱雀门正店，同样大门紧闭。
她原是想再去一趟郊外的牡丹山水园看看，一转身，有个人突然拉住她紧紧抱在怀里。
秦无双吓了一大跳，正要用力推开他，牧斐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
“是我。”
秦无双激动地抬起头，果然是牧斐，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是刚从前线回来。
“阿斐，你回来了？”
“嘘，跟我走。”牧斐拉着她，拐进一个巷子里，出了巷子后，很快钻进了一辆马车里。
别后重复，二人相拥无言，谁也没说话，享受难得的亲密时光。
半柱香后，马车停了下来。
秦无双下车一看，竟是牧家的大门。
“我们这是？”
牧斐说：“你只有呆在牧家我才能放心。”
秦无双抿了一下唇，抬头又看了匾额上的牧家两个字，转而皱眉看向牧斐，“你是偷偷回来的吗？”将军在外，无诏不得回汴都，否则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牧斐只答：“官家是知道的。”
“可是……”她已经被牧家扫地出门，如今再回来，牧家的人可会同意？
牧斐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和父亲他们商量好过了，他们同意你回牧家，只是你最近不能现身，需要呆在紫竹院里。”
秦无双讶然：“老爷他……不怪我？”
“雁门关失陷，潘仁美被处置后，父亲就已经猜出七八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里已经知道你是为了他才那么做的。”
秦无双这才放下心来跟着牧斐进了牧家。
府里的下人们见她回来倒是没有太惊讶，秦无双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紫竹院。
半夏似乎早已得知她要回来，和青湘她们站在紫竹院的门口张望，一见她出现，忙上前激动地行礼。
“秦娘子，您回来了。”
秦无双笑着拉过半夏的手，“半夏，好久不见。”
半夏眼眶发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子！”蕊朱的声音忽然从半夏身后传来。
秦无双一惊，抬眸看见蕊朱泪流满面地站在一众丫鬟里，惊诧地问：“蕊朱，你怎么在这里？”
“是小官人两个月前接我回来的。”蕊朱上前就要下跪，“对不起，娘子，蕊朱没能收好家宅，也没能守好药行……”
秦无双及时拉住她，哽咽道：“那些都不是你能管的事情，再说都是些身外之物，只要你没事就好。”
牧斐只在家中呆了一宿，次日一早便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书信，写着他不能久留，让她放心云云，还说官家已经答应他，一定会解决她目前的困境，只是在困境解决前，嘱咐她千万呆在牧家不要独自出门等诸事。
一个月后，朝中传来牧斐再次夺回定、云、永三州的捷报，秦无双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稍稍落下来几分。
只是关于她叛国的骂名一直没有平息，秦家药行与牡丹山水园损失惨重，她却只能每日呆在牧家假装很淡定。
又过了几日，宫里的御前内侍官忽然带着官家的圣旨前来，牧家阖府惊动，皆穿戴整齐前去接旨。
等人聚在前厅后，内侍官不见秦无双，众人方得知这道圣旨是下给秦无双的。
牧守业忙命人去紫竹院请出秦无双接旨。
内侍官这才宣旨，旨意竟是官家册封秦无双为无双公主。
原因竟是她身为官家亲自派到耶律佑身边的细作，探取了奇丹最为关键的军事密报，这才得以让祁宋夺回定、云、永三州，还说她是祁宋的功臣，又是皇后的好姐妹，为此他特意下旨认秦无双为义妹，封为无双公主。
内侍官又说官家已经命人会在整个汴都张贴皇榜，公布此事。
一时间，整个牧家的人看秦无双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与小心。
秦无双不明白司昭此举是何用意，难道这就是牧斐信中所说的——官家答应帮她解决困境的法子？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至于真相究竟为何，只能等牧斐回来再说，眼下，她只好先领旨谢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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