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死对头冲喜番外》盛锦

6、第六章

　　垂死的感觉就像干涸池塘里的鱼，绝望地难以翻身，秦无双躺躺在沙漠里，只听见耳边风沙刷刷，似要将她掩埋。

　　恍惚中，她看见头顶上飘来一片阴影，那人垂下脸，遮挡在风帽的脸瞬间迸射出狂喜。

　　那是……牧斐的脸。

　　她以为她快死了，所以出现了幻觉，便心满意足地捧着牧斐的脸笑了。

　　意识逐渐苏醒时，鼻端隐隐有梨花的香气，耳边似乎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远处有鸟声，没有了沙漠里令人绝望的燥热。

　　缓缓睁眼，入眼是一方好看的莲花纱帐，耳边，顿时响起一声惊喜的倒抽气声：
　　“嫂嫂，你终于醒了！”

　　一扭头，牧婷婷那张明媚如花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身穿穿着一身软甲，是个士兵的常服打扮。
　　“婷婷？”
　　她立马转头四下扫视了一圈，但很快确定这里不是牧家，也不是她新买的宅子。

　　“这是哪里？我……”她微微蹙眉，转而回想起她被萧燕燕扔在沙漠自生自灭，她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饥渴交加下她好像记得自己晕倒了。

　　“这里是雁门关守备府，你在沙漠里晕倒了，是三哥救了你。”

　　“阿斐？”秦无双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难道她昏迷前看见的牧斐是真的？

　　正说着，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牧斐长腿一迈，人走了进来，钱白紧随其后。
　　瞧见床上的人坐着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愣了一下，旋即丹凤眼骤然一亮，大步流星此迈向床边，二话不说，俯身一把拥住秦无双，情绪难掩激动地喊了声：“茵茵，你醒了。”

　　牧婷婷赶忙起身让到已笔阿女，这是钱白已经走了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牧婷婷见状，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别打扰他们了，我们出去吧。”

　　钱白抿唇，点了点头，乖乖地跟着牧婷婷一起出去了。

　　久别重逢，又经死劫，秦无双抱着牧斐忍不住埋头在牧斐的胸口哭泣了起来。

　　牧斐也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半柱香后，二人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牧斐靠在床上，拥着秦无双，诉说着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以及他是如何在沙漠里救回她的。

　　原来他作为祁宋大使去往上京的途中，有人送来一封密信，密信上说她被丢在某处沙漠里，并将路线图一并奉上，他便是顺着线路图一路寻到她的。

　　秦无双心想她是被萧燕燕扔到沙漠里去的，难道那密信与线路图是萧燕燕送给牧斐的？可她为何要多此一举，不直接将她送给牧斐？

　　又想到萧燕燕当时在沙漠里面说的那些话，她忙道：“秦无暇带回来的那张布防图是假的，幽州城空，奇丹没想到祁宋会派兵攻打他们，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幽州周边布防，耶律佑是故意假借我的手来误导你的，阿斐，若想收回幽云十四州，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牧斐拢住她的肩头，偏头冲她一笑，“战场上这些事情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只管好好修养，过几日我会派人先送你与婷婷回汴都。”

　　秦无双忽地坐起来，一脸肃然地看着牧斐：“不行，我要留在这里与你一起而战……”

　　“耶律佑掳过你一次，你在这里就像诱饵放在水面上，茵茵，乖乖听话，先回汴都，你只有在安全的地方，我才不会分心。”牧斐温柔地打断她道。

　　“……好。”原来是担心她成为累赘，半晌后，她微微垂下头。

　　送她和牧婷婷回汴都的人是钱白，也是在半路上秦无双才得知牧婷婷竟然是偷偷地跟在大军后面，一路追到了宁城去，后来鬼鬼祟祟地混在后勤部队里被人当做细作，险些处置了，幸亏牧斐回营时发现了她，狠狠训斥了她一顿。命人送她回去她又不愿意，牧斐只好将她打扮成亲兵带在身边。

　　通过这一路的观察，秦无双总算明白牧婷婷为何会偷跟到前线来了，这小妮子眼里有人了，而那个人正是车帘外马背上坐着的钱白。

　　“什么时候的事？”秦无双问。

　　像是被人戳破了藏在心底里的小秘密一般，牧婷婷赶紧欲盖弥彰地放下车帘，装作一脸茫然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秦无双促狭地凑近她，调侃道：“什么时候我们家的小妮子春心芳动的？”

　　牧婷婷的小脸立马飞红了，眼神躲闪道：“没，没有的事。”

　　“那好，我问白二哥……”秦无双的手刚抬起来，牧婷婷慌忙拉住她，吞吞吐吐地说：“别，别问，他，我说……”她羞垂着脸，眼梢挂着笑意，“就是上回从吴越回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忘不了他……这次，我听说他和三哥一起北伐，我便偷偷地混在军中跟了过来，只为多看他一眼……”

　　秦无双看着她直笑，也不说话。

　　牧婷婷的脸越发烫了，手指绞了又绞，道：“嫂嫂，我是不是很傻？”

　　秦无双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爱一个人没错，喜欢就勇敢去表达，只是要考虑周全，你一个大姑娘家混在一帮爷们里面，万一身份败露，好好的清白就被毁了，届时，你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天色很晚了，前头有家客栈，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家客栈住下，明早再过玉枕关？。”正说着，钱白的声音忽然从车外传了进来，吓了心虚的牧婷婷好一跳。

　　牧婷婷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大大的眼珠子盯着秦无双紧抿着唇，像是生怕一张嘴心就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秦无双无奈地笑了笑，平静地回道：“就听白二哥的安排。”

　　吃了一天的干粮，几人回房休整了片刻便下楼叫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正吃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议论声。
　　起初几人也没留意，中途不知谁将筷子啪了一下拍在桌子上，怒喊了一声：“贱人！”

　　饭桌上的三人听的一愣，下意识扭头，只听那人义愤填膺地对着同桌上的几人道：“秦无双那个贱人不仅叛国，还要一女二嫁，砸了她的药行和山水园那是便宜她了，听说她还经营了几家绸缎庄，回头打听到地址，老子非上门砸了她的牌子不可……”

　　秦无双一瞬间傻了。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在不停地盘旋“叛国，一女二嫁……”
　　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耳旁一阵风起，牧婷婷站起来就指着那人叱道：“哪儿来的……混账羔子！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对于牧婷婷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来说，骂人的话除了混账羔子大概也没别的了。

　　那一桌的人听见有人骂他们，纷纷扭头一看，只见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娘子，长得还挺清秀的，原本凶神恶煞的脸见了牧婷婷后，一瞬间变得猥琐下流起来。

　　“难道你就是那个秦无双？”

　　“我，我，我不是……”

　　“那老子骂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牧婷婷气地浑身直发抖，指着他们的脸道：“你们就是不能骂她，她是我……”

　　钱白忽然一闪身，拦在了牧婷婷的面前，一出来，分坐在其他角落的随行护卫们纷纷起身，将那一桌人围住，那一桌人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你看我，我看你的，然后一起看向钱白，似在猜测他的身份。

　　钱白冷冷地扫视着那一桌人，反问：“你们是听说秦无双叛国？”

　　那桌人一听他问秦无双的事情，脸色惧意顿时被恨意替代，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城里人都在传，说秦无双私通外敌，向牧小将军假献布防图，这才让我祁宋大军错失了一举攻占幽云十四州的好时机。”

　　“听说那奇丹新可汗早就看上了秦无双，是秦无双一直在给他提供各种情报，上次奇丹破城就是为了前来接她去奇丹与耶律可汗大婚的。”

　　“这个臭女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把牧小将军迷惑的竟然为了换她回来，拱手将抢回来的宁都三城举手奉上……”

　　“你说……牧斐拱手献上宁都三城？”秦无双缓缓起身，双拳死死握住，头也不回地问那人。

　　那人看着秦无双的背影不敢说话，下意识看向钱白，钱白微微眯眼，那人顿时吓得一哆嗦，一桌人转身就往外面跑了。

　　秦无双也转身往外走，钱白及时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雁门关，问牧斐，他为什么要献上宁都三城。”

　　钱白哎地叹道：“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你。”

　　“你知道？”秦无双一惊。

　　钱白道：“上次那个救你密信的条件就是交出宁都三城，退回祁宋边境……，牧将军担心你的安危，便擅做主张，一边请旨领罪，一边下令退回雁门关。”

　　秦无双彻底呆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擅做主张献城，那可是死罪，说不定还是诛灭九族的死罪，牧斐他是疯了吗？

　　“不过你放心，北伐之前，官家就给了牧将军先斩后奏的旨意，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顶多是革职查办，不会累及家族……”钱白本想安慰她的，此话一说，秦无双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双目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钱白顿时吓的手足无措的

　　牧婷婷见状，嗔了钱白一眼，拉着秦无双的手到一边小声地说：“嫂嫂，三哥知道你得知此事后必定会惊慌，他让我带话给你，献城只是将计就计，官家不会责怪他的，叫你切记不要胡思乱想。”说着，她凑到秦无双耳边低语道，“这事钱白还不知道，三哥不让说，说是为他好。”

　　秦无双听了后，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整个人稍稍清明了些。
　　不过，她在汴都城里的处境已经可想而知，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耶律佑的真正用意，萧燕燕将她扔在沙漠的事情，耶律佑应该是知情的。
　　所以他才会派人给牧斐送密信，其目的是为了利用自己的命来威胁牧斐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