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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此语一出,众人都愕然,向来后宫事由夏淑英做主,她常向太后禀告一二。

      任谁都明白,不是埋了那两个可怜的女人,这件事就此打住。

      之前所有人都猜度过夏淑英会受到牵连,一切都不出所料的发生着。

      只是没有想到,吴丽华会一下子跃至台前,一时间众人又觉得若是让吴丽华上位,别说跟皇上亲近,就是多走动只怕也会让她指摘不是。

      莫名的,大家都不急着指责夏淑英,沉默将目光盯着地上,好像地上能得到答案一般。

      “太后,臣妾觉得,死了的厚葬。”吴丽华首先开声。

      太后道:“说下去。”

      得到鼓励吴丽华侃侃而谈:“她们是为皇上挡剑而死,叫司礼监拟一个封号,赐个位份,葬于妃陵,给她们的家中赐些田产银钱,这样至少让天下知道,皇上会厚待忠诚的人。兴王府送人入宫,也是想向皇上表示亲近,那杨氏、柳氏进宫不过一日,这样对她们也算死后哀荣,兴王府也无话可说。”

      这席话听着有道理,可怎么听也是不对。

      粱曼真淡然扫吴丽华一眼,她怎么知道那二人是挡剑死的?

      亲卫十二人全被东厂的人拘在卫所一个个过审。除非东厂的刘谨给她通风报信。

      是了,正因为如此,她才一身武装的在这博太后的欢心。

      实事一件没有干,拍马还是挺溜的。

      就在吴丽华话峰转向夏淑英身上时,说了一句“谁宫中出事,作为一宫之主太后需亲自审问。毕竟各宫指着太后平乱安心呢。”

      太后并不急着纳她所言,只是略扫夏淑英的脸色,静静看着她脸上闪现的忐忑,还有无奈。

      其实昨晚夏淑英明知道纪苗春的出现,是太后的意思。她是来探查朱厚照知道了多少关于他身世的事。右足六趾被切去一趾,却在出生脉案中不提,这足以证明他身世存疑问。

      粱曼真一直给朱厚照治足疾,对于他的脉案从出生到如今可以说倒背如流。

      她也知道,那段被隐去的事情,绝不是漏掉,而是故意抹掉,所以她也从来决口不提。

      直到昨晚,朱厚照突然问及粱曼真不得不如实相告。可以骗一个孩子,但不要去欺骗一个君王。

      想到此处,粱曼真幽幽瞥了一眼太后,她如此费心瞒下的一切,终是功亏于溃了。

      昨夜,白舞戈走后夏淑英曾她秘谈,她大约已知兴王府送美人进来,只为挑起太后与皇上之间的猜忌。

      现在除了夏淑英要平白为这场厮斗去背祸,还不能有半句怨言,皇帝非太后所出,历代都有,太后与帝王间的争权夺力,从来都要倾轧很多无辜的人。

      为了皇位的稳固,她们只能心上一把刀“忍”。

      太后见众人脸上并非人人似吴丽华一般,视夏淑英为罪人,反生出同情之色,便道:“粱曼真当日你也在场,你心可有乱了?”

      粱曼真略抬起一直勾着头,淡然向吴丽华扫一眼,她亦回之白眼。

      两人不和,已经是明面上的事。

      粱曼真道:“后宫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平日侍奉君王,也都是些轻快的事。这守卫宫禁之职,当是太监、锦衣卫之职。”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吴丽华松了松手上的护腕,嗤笑道:“你与夏淑英私下姐妹相称,景仁宫出事,你第一个被允许进入,连太后宫里的纪姑姑,都不如你进得早。宫女攀交娘娘能到这样,也是独一份。”

      众人皆见粱曼真那日先于所有入到景仁宫内,这是事实,却不知道,这是朱厚照刻意为之。

      当时的朱厚照已不信宫中的娘娘们,每一个的脸,都让他觉得虚伪如张太后。

      他想见粱曼真,只为求证六趾遗传之说。

      粱曼真面色淡然,只轻轻一句道;“吴选侍对景仁宫的事了如指掌,在宫中倒也是首屈一指的。”

      吴丽华眼露恼色,正欲反击。太后凤眼微微扫视过去,神色里暗含吴丽华身着武装上的片片灰黑色铁甲般的冷阴,更如箭头上的三角铁刺一样锐利伤人:“女粱曼真是皇上近身的女医,对皇上着紧些是分内的事。吴选侍,你着紧的可是皇上?……亦或是还有别的呢?”

      “臣妾不敢,臣妾历来心直口快,”吴丽华胸中微微起伏数下,强挤出一丝笑意,敛住欲言之语,目光下垂的盯着地面,悻悻的道:“臣妾当然一切以皇上为重。虽不及太后周祥,但也以太后为模板,虽人不能去景仁宫外守着,但心底时时惦记着皇上的安危。”

      太后目中厉色一收,神色慈和许多:“粱曼真,是哀家亲选给皇上的医女,跟娘娘们亲厚些只有好处。到时生子之时你们就明白哀家的话了。”

      说话间抬手让上茶。

      众人听了这许久,也是渴了,纷纷取茶来饮。

      沈氏淡然望着几人唇枪舌剑后,嘴色一勾,心思活络了起来,她开腔道:“太后,吴选侍也心念皇上,才会思之切言之过,但景仁宫出了这样了事,一宫之主不能就这么无罚无过。”

      沈氏与吴丽华皆是安王府送来的美人,在重华宫曾互为助力。

      吴丽华生得美艳,沈氏却是拜高踩低的主。

      方才粱曼真出声,太后护了一回,但夏淑英的事已是板上钉钉无法掩护,观太后之意,大有让众人出声,太后只做一个顺应群众呼声的管理者罢了。

      果然她一出声,立即的有几名会来事的宫嫔纷纷点头附和。

      但凡与重华宫交好的娘娘,皆说出要平后宫之乱,需将夏淑英主后宫之权交出。

      太后似乎面作难色,却慢慢的等众人一一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直到夏淑英跪地恳求太后收回后宫之权后,太后才略带憾色的道:“夏昭仪,你也累了两年多,歇会也好。”

      言语间竟然无过多责备。

      粱曼真向殿外看了看,慈宁宫外忽见一袭明黄龙袍的人影,匆匆忙忙往里赶。

      吴丽华先于所有人,已经“噗通”一声跪倒,着着实实的将头埋于双臂间,口称:“皇上万安。”

      朱厚照走得急,只侧目扫了一眼趴于地上的吴丽华,不敢认的道:“你是何人?!”

      吴丽华立即抬起头,眼含泪光的道:“臣妾,吴丽华。”

      朱厚照瞧她一眼,终于认出,微厌的道:“你穿着男人的衣服?”

      吴丽华满心期待的道:“臣妾愿意永远穿武装,保护皇……”

      不等她说完,朱厚照一挥手,扬头走向了太后。

      站定后先是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淑英,随后向太后道:“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太后抬了抬手道:“退朝了,坐下吧。”

      朱厚照眼睛还在夏淑英身上,目光一转:“夏昭仪如今可是秋天了,地上凉得很,跪着做什么?”

      不等太后说话,朱厚照一扬首,罗祥会意伸手虚扶夏淑英道:“昭仪彻夜守在皇上床前,跪地上仔细别受了寒气。”

      纪苗春见状上前一步,正欲出言,太后抬手一阻,她方低头退回。

      转目太后随口道:“皇帝果然心疼媳妇。”

      朱厚照未有先去回应太后,而是从怀中取了帕子,拍到夏淑英的手中,轻道:“母后问完了吧?”

      夏淑英见朱厚照似乎不愿跟太后多说,忙道:“太后垂询只为皇上安危。”

      朱厚照衣袍一旋,脸上带着演戏般的刻意道:“问朕安危,找朕来问岂不是更方便。”

      说着携起夏淑英的手,走向空椅,坐定后道:“母后要问什么,请问。”

      太后未有出声,只是注视着朱厚照,如今的眼色复杂如黑色的森罗,明暗间少了往日的慈爱。

      而朱厚照亦眼中带着质疑与对峙,不复之前身为人子的少年顽劣但带着温情与亲昵,更多的是一夜间多出的生分。

      而这种生分,像一把看不见的锯,一点一点的切割着母子间的血脉亲情。

      须臾间,粱曼真感受殿中突然到来的死寂。

      静!

      让人充满着压抑感。

      所有人都不敢言语,默契的将这种静的气氛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人们的眼睛极尽可能的盯着某处,一动不动的以期待这种太后与皇帝间的隔空对垒,不要被伤及。

      虽然太后常会念叨皇帝贪玩爱耍,但也从没有如此严肃的对视过。

      不过粱曼真倒是觉得朱厚照在得知自己身世存疑后,表现如此也实属自然,他自小得宠于帝后膝下,可以说极尽溺爱。

      他做事只凭个喜好,不管祖宗规矩。

      可是有一日,有个皇室成员通常一些手段向他透风。说他日日仰仗,天天尊在慈宁宫的母亲,并不是他的生母。他出于对于大明皇子身世离奇,总要经过曲曲折折困难之后才勉强登上帝位的旧事的深谙,便立即的让他对于太后位置的合法性产生了怀疑。

      毕竟父皇本是坐拥天下的男人,却一生只有一个女人,这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年幼时,他也看到过年轻的宫女被逐出宫廷,包括粱曼真的母亲粱夫人,他隐约记得父皇曾提过要将粱曼真送回去,却被母后立即拒绝。说是她替梁夫人养着粱曼真,粱家才会对皇帝死心踏地的效忠。

      如今细想起来,太后需要粱家效忠的可能并不是大明的皇帝,而是对她一人尽忠。

      终是太后先笑了,但眼中多了探究的道:“皇上安好,哀家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只是服侍皇上的娘娘,不比百姓家的巧媳良妻,她们服侍的是大明的国本江山。”

      朱厚照亦笑对:“母后说得对,所以她守了一夜,朕心甚慰。”

      纪苗春一旁道:“太后亦一夜未眠,双眼都熬红了。”

      “哦,”朱厚照神色缓和的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见宫外秋阳刚出便道,“这样?那儿子陪母后用些午膳吧。”

      众人紧张的心一松,忙纷纷拿杯漱口,用盆洗手擦干净。

      一会,膳食上桌,纪苗春开始布菜。

      突然,她随手一推,一道本已经放在桌子中央的菜,被推至桌边,那碗菜名为“凤怀子”。

      凤怀子是由一种在开封一带极为流行的菜式“四套宝”,改良而成,因朱厚照爱食禽肉,现在也引入宫中。

      “凤”是选用三黄鸡,里面包的“子”,用的是乳鸽,下足香料清蒸而成。

      一旁的粱曼真见了,脸色一变,手快接住碗边,但碗如炭火,灼得她手一抖,忙撤开一边。离菜最近的夏淑英亦是惊得往边上一躲。朱厚照指着纪苗春呵斥道:“怎么做事的?老眼昏花了吗?”说着伸手扯过粱曼真的手,细看之下已通红一片,隐隐能看到指尖上的皮肤慢慢发胀。

      “没事吧!拿酱油来!快点!”

      这什么老土的方子,粱曼真心道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朱厚照说话间,身前骤然多了一条身影。

      白舞戈已人宫人手上抢下一盆未用的洗手水,递过来,粱曼真默契的将手从朱厚照手中抽出,置于水中。

      朱厚照惊得不说不出话,半晌说了一句:“这样也行?”

      粱曼真与白舞戈同时点头:“这样当然行。”

      朱厚照:“我时候被烫了,就用酱油。”

      他指了指他的脖子,脖间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疤痕,上面的皮肤与周围颜色不一样,薄薄的一层没有毛孔。这种痕通常烫伤形成的,平时交襟衣遮住了一点都看不到。

      粱曼真安慰道:“皇上,下次遇到烫伤,第一时间把伤口浸到水中,一柱香的功夫,不起泡不长疤。”

      三人蹲在地上讨论完烫伤的处置方式,粱曼真被白舞戈扶去了一边。

      纪苗春脸色煞白,慌忙道:“奴婢想着布菜时,紧着皇上喜欢的,所以才将这道中原名菜推到夏昭仪的跟前。”

      哪里是想着皇上,分明是想烫死夏淑英。

      夏淑英眼见皇上跟前,太后的宫人都如此欺辱,不由得又气又恼,出言道:“烫着旁人也就罢了,要是烫着皇上可怎么办?”

      吴丽华接过话道:“粱曼真可不是被烫了。你们姐妹一场,也不见你心急的。”

      夏淑英被怼得面色涨红,向粱曼真那看了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丽华见朱厚照正在查看粱曼真发红的手背,眼中甚是焦切,便淡笑道:“皇上心疼她,有没有你过问都不要紧的。”

      太后冷冷看着:“如今天皇上是你们的主子,一切以皇上为重。”

      众人皆一默。

      夏淑英急着想解释,却见太后指着那道菜道:“这是谁安排的菜?”

      送菜过来的小井道:“是,是昭仪安排的。”

      太后盯着那菜看了一会:“这菜有什么来头?”

      小井道:“鸡包乳鸽。”

      纪苗春道:“鸡里面包了东西?”

      夏淑英头一低,她一直没有怀上,顾而想着用民间偏方来试试。

      听这菜的名字,就是寓意深长。

      夏淑英见众人皆掩面而笑,尴尬勾下头,切切道:“不过是一道寻常菜,改了些做法。”

      “生不出蛋的鸡,”吴丽华讥讽道,“包只鸽子就成了,真是有趣。不过里面真的有鸽子吗?怎么放进去的?”

      吴丽华拿筷子戳了一下,扒开鸡腹,一只鸡蛋大小的乳鸽露出一截,“哟,真有一只鸽子。”

      沈氏好奇亦上前取筷子扒开鸡腹,乳鸽掉出来,筷尖触到里面似有物体:“还有东西呢。”

      粱曼真手已无碍,听到这边大呼小叫的,打算过去看看。

      白舞戈轻声低语道:“万事别强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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