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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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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下来看,先帝爷此举甚是明智。既保全了我姑姑的性命,又选上了得力的继承人。
姑姑如今虽被藏在离殿,但好歹衣食无忧,也乐得自在。
楚洵自登基以来更是刚柔并济。既收拾了前朝与后宫的不良之风,又宽厚待下,宫内宫外莫不拜服。
突然间我回过神儿来。
若楚洵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先帝爷岂不是要葬送了这万里江山?
罪过罪过。
男人的柔情有时候真是伤不起啊。
我身上抖了抖,一抬头却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轻咳一声,问道:
“你打算何时带我去见姑姑?”
他摇着折扇开口:
“总要给你几日做做心理准备。”
我也不多说,只起身拉着楚洵的衣袖往院内去。现在这时节去秋千架下纳凉最是舒服,就是蚊子多了些。
他在我身后慢悠悠地开口:
“你今日的发髻倒是别致。何时也让琳琅教教我?”
我脑子短路了一般回道:
“你若是喜欢,明日起早让琳琅给你梳便是。”
“……”
本来琳琅在秋千架旁放置了小矮桌,又带着珍珠端了两盏果茶和几色点心来,倒有些大宫女的模样。
听了这话,手一抖,差点把托盘给摔了。
楚洵无语望天。
我和珍珠相顾无言。
待她俩进屋去,他才拉着我坐到秋千上,慢慢地揉着我的肩膀道:
“宫里老人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果然不假。”
我反应过来,便伸手捏他的脸道:
“堂堂君王至尊,不也是成日里只想为我这小女子梳妆描眉?”
他拿下我的手紧紧握住,理直气壮道:
“为心爱的女子梳妆是大丈夫应尽之责。”
那我就笑眯眯地问他了:
“阿洵手艺这么好,从前没有少为宫妃梳妆吧。”
他挑眉道:
“我这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哼,谁信呐。
我也不多纠缠,只懒懒地靠在他肩上。却想起来上次也是在这秋千架上,同他说起皇后与玉贵妃之事。
自上次在凤仪宫中和盘托出玉姐姐的心事以后,皇后在人前虽还是待她极好,但感觉到底是疏远了些。
我叹了口气。
也不知我这一句多嘴对她们而言是好还是不好。若皇后真因这层窗户纸破了而疏远了玉姐姐,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楚洵见我如此,便偏过头来亲了我的额头道:
“你何时也会唉声叹气了?可是琳琅不让你吃金乳酥?”
说起这茬我就气。
便忿忿地向他告起状来:
“琳琅说太医吩咐,多吃甜食伤胃且没营养,已有一个月断了我的甜食了。”
他却笑了:
“琳琅果真听话。该好好赏她才是。”
哼。
我用手指绕着他的头发,开口问道:
“阿洵,虽然当日有淑贵妃指证玉姐姐和皇后有私,但你又未曾亲眼见过,为何从那时起你便不在昭华宫留宿?”
他半晌不开口,我便以为他生气了。毕竟宫妃之间有私情,确是置皇上的颜面于不顾。我便想起身谢罪,却被他一把按住。
他收紧了手臂将我圈在怀里,沉声道:
“那时玉贵妃小产,正在调养身子。我怕宫人通传吵着她,便自己悄悄地进了内殿。正要出声,就听见青竹说玉贵妃自己跳下高台太过刚烈,要保护皇后也不当如此。玉贵妃只回道,即使皇后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也要一直护着皇后。
“之前淑贵妃在我面前提起此事,我只当是淑贵妃在污蔑玉贵妃。如今亲耳听见,在震惊之余又怒不可遏。
“当下我便大踏步走进内殿,让青竹退下。玉贵妃神色如常,便下床来在我面前跪下,说她自残皇嗣、陷害贵妃、又对皇后有非分之想,请求我将她赐死。
“她还说,在她发现自己的心思那一日起,就预知了如今的结果。她让我不要怪罪于皇后,并让我告知六宫,她无力保养皇嗣,只得以命抵罪。
“我心中又妒又怒,却也是无用。便宣来小桂子,让他照玉贵妃的话去宣旨。小桂子却噗通一声跪下,不敢传旨。此时嘉嫔,也就是从前的嘉贵人在外求见,说带了上好的补药来看望玉贵妃。
“苏苏,当时整个宫都像是在与我作对。嘉嫔进宫本就是意外,加之我与她有言在先,送她金字腰牌,允她一个承诺。
“她便不管不顾地闯进内殿,拿出金字腰牌,直言当日之事是淑贵妃之过,玉贵妃失子已是可怜,让我免玉贵妃死罪。我急火攻心,当场吐血晕了过去。”
我眼眶红了,只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怪不得他当时会大病一场。
他像是沉浸在往事,不曾发现我的异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嘉嫔虽不知内情,却阴错阳差地救了玉贵妃的性命。我病了一月,玉贵妃也不顾自己小产伤身,每日在我宫殿门口跪上三个时辰请罪。
“等我病好痊愈,她的膝盖也落下了病根,再不能与嘉嫔一起跳舞。我当时只觉心下悲凉,却也无可奈何,又心疼她身子未愈,便只能晋她为妃以作安慰。
“待到皇后行册封礼的前一日,她漏夜前来未央宫,与我长谈了一夜。她直言对皇后之心天地可鉴,并非人力可改,就算皇后一直不知她的心思,她也不会后悔。
“她说嘉嫔用自己的未来救了她一命,若我不再怪罪,她必得好好活着,方才对得起嘉嫔。从此,我便只在她生辰那两日宿在昭华宫,或是对棋,或是溜走,再也不召幸她。”
等他说完,我已是哭得稀里哗啦的,也无力去问皇上与嘉嫔,嘉嫔与玉贵妃之间的故事。
他约莫是感受到了胸口一片湿答答,才吻吻我的额头,温言安抚道:
“说起我的伤心事,怎么你倒哭起来了。乖,不哭了。我抱你进去睡觉可好?”
我不说话,只随着他抱我进了内殿。珍珠见我满脸泪痕,也不多问,只打了盆热水进入内殿,放下便出去了。
楚洵亲自帮我洗漱之后,就吩咐不许人打扰,除了值夜的宫人,其余人便都歇下了。
我红着眼睛看着他,眼泪又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从前心碎得厉害,现在却可以拿出来暖别人。因着他的这份无奈,才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去。
我像要哭岔气一般,眼泪鼻涕一股恼儿地抹在他的外衫上,他也不拦我,只用手安抚着我的背脊,轻声道:
“这么爱哭,以后孩子出生了,想必也是个爱哭鬼。”
我不管。
待我略略平复下情绪,他才脱了我们两人的外衫,把我揽在怀里睡下,半晌才开口道:
“苏苏,都过去了。”
自我出生那日起,从未因心脏抽疼而失眠过。
楚洵虽坐拥万里江山,却还是孤独。在这深宫之中,皇后既是妻子也是曾经的情敌,与玉贵妃大概只能叹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嘉嫔与云妃全然不承宠也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那些个以宫女之名放出去的贵人小主,他自知不能一一临幸,索性放她们自由。
我进宫一来他便日日赖着我,想来是受了情伤的缘故。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子依偎到他怀里,抬头轻轻地吻着他的下巴。
他用双臂将我紧紧锁在怀中,低头亲吻了我的额头,方才低低地呢喃道:
“苏苏。”
我惦记着肚里的孩子,便将身子放平。他用一手做我的枕头,一手轻轻搭在我的肚子上,呼吸开始变得均匀。
我侧脸看着他宛如稚子的睡颜,心里十分柔软。
楚小洵,以后姐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