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王百万

6、第六章

　　这种场面，特别奇怪。

　　有点像正室跟小三撞上的意思。

　　可又一想，他跟周则，除了包养费用的多少，本质上其实并无区别。

　　都是被庄明敬圈养起来逗乐子的小玩意儿，只要主人不点头，别说正室，连三儿他们都不一定能排上号。

　　身份尴尬，又互不认识，宁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被子上面，微微半曲起来的手指，烟瘾来得凶猛，压不住的有点烦躁。

　　等半天，周则没听见声，试探的问：“哥？你在吗？现在方不方便讲话啊？”

　　“我不是庄明敬，”宁霄顿了一下，极力放缓语气：“他在做饭，要是不急的话，可以过会儿再打过来。”

　　“你是……你是谁啊？”认错了人，周则难以掩饰地尴尬。

　　“他是我老板，”以前庄明敬私人聚会爱带宁霄出去，逢人被问着，庄明敬也差不多是这样向人介绍的宁霄。

　　两万块钱新上手的小雀儿……

　　照庄明敬这意思，他们就一场金钱交易。

　　一个拿钱买，一个为钱卖，庄明敬图乐饲养雀儿，宁霄图财自困方寸之中。

　　他们的关系，不是秘密。

　　宁霄也不爱多此一举的去遮掩，即使是庄明敬曾经的那些默默阳阳狗蛋，只要他想说，他可以用比庄明敬说的还要贬低自己的话坦然的说出自己的不堪，但如果对方是周则，那就不行。

　　宁霄点了根烟，靠在床头，不紧不慢的抽上一口：“我是宁霄！”

　　这个“是”字用得很妙。

　　周则一下就明白过来，不光他自己防着，宁霄也惦记着庄明敬的床上人，他们早知道彼此的存在。

　　“宁哥……”

　　这个称呼过于熟络，宁霄不适应，忙截住：“宁霄。”

　　“宁霄，”情敌相见，平常人这会儿该撕起来了，周则心态好，端得住，还算比较客气，“我找敬哥有点儿事，你受累，帮我叫他一声好吗？”

　　躺着舒服，宁霄本来不太想动，但看周则态度还行，没狠下心拒绝：“那你稍等。”

　　他的语气慢悠悠的，周则听着急，忍住想撒泼的冲动，压着脾气道：“要等多久啊？你很忙吗？能不能快一点？要不这样，你先停一停你手上的事，帮我叫叫明敬哥？我找他有急事儿！”

　　宁霄手上掐烟动作一顿：“要嫌慢，等得急，你就亲自来找他，我这儿就这速度，快不了！”

　　“不是答应好帮我叫他吗？你怎么能反悔呢？这样吧，我不催你，你尽量快点儿成吧？”变脸跟翻书似的，周则突然又委屈起来。

　　“我是答应帮你叫他，但那是之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宁霄最讨厌的就是周则这种有好几副面孔的心机男，按捺不住的烦躁，“我不愿意给你叫，你要有事，过会儿再打！”

　　“哥，我找敬哥真有急事儿，你帮帮忙……”

　　周则声音又软又娇，说到“你帮帮忙”时，还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

　　宁霄被恶心到了，瞬间爬了一背鸡皮疙瘩，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打断他：“他在忙。”

　　周则装小白兔还装上瘾了，继续道：“你不是说他在做饭吗？”

　　“在做饭，所以他忙呢！”宁霄心平气和。

　　“明敬哥会做饭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周则不依不饶，捏着最假的嗓子，给宁霄挖最显眼的坑：“你让他接电话！我问问他，我就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庄明敬花八千万从橙天娱乐抢过来的模特儿，好好的秀不走，搁宁霄跟前装傻子。

　　演技感人，跟闹着玩儿一样。

　　宁霄憋着笑，尽量压低声音，说得很认真：“他只是做个饭而已，又不是做0，我用不着编瞎话骗你。”

　　“我不信，除非……”除非你让他接电话！

　　周则正说着话，房间门开了，宁霄抬头，看见庄明敬端着杯白水站在门口。

　　后面周则还说了什么，宁霄没听见。

　　他看着庄明敬。

　　庄明敬往他这边走了两步，抬手，把水递过去：“喝水。”

　　他们离得很近，周则听见庄明敬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宁霄心里有数，接过庄明敬手里的杯子，问周则：“他过来了，你还要他接电话吗？”

　　“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吧……”周则不仅装傻子骗别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他给你倒水，你骗我说他给你做饭，是不是想跟我炫耀，庄明敬对你的体贴宠爱，让我伤心难过，让我体会爱情的险恶，从而发现人间不值得，主动找庄明敬闹分手？”

　　宁霄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在庄明敬其他情儿的眼里，他居然是个虚荣心强、城府极深、棒打鸳鸯的大恶人。

　　庄明敬不说话，站在床边，看宁霄怎么应对。

　　宁霄含了半口水在嘴里，扭头，将手机递过去：“找你的。”

　　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周则的质问声，庄明敬望着宁霄湿润的唇角，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刚刚把人骗上床，手把手教宁霄给自己口的景象。

　　那时的宁霄才十八岁，性子很软，长得好看，羽毛摸起来又柔又顺，一点不扎手。庄明敬有段时间跟着了魔似的稀罕宁霄，一天一个花样折腾他，在不隔音的办公室干他，让他挂空档学跳舞，逼他跟自己尝试各种高难度姿势……

　　以前多刺激。

　　每天玩他，都不带腻的。

　　庄明敬追忆过去，忆得有点儿激动，接过宁霄手头的杯子放旁边柜子上，抓着他的手腕，将人按在床上。

　　跟周则的电话还在通话中，宁霄挣了挣，没挣开，庄明敬压到他的身上，低头，亲亲他的下巴，又去亲他的嘴。

　　“你不接吗？”宁霄偏头躲开，将手机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庄明敬装作没看见，手伸到被子底下，指尖轻轻在宁霄的三角区划过一道的同时，宁霄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了一下。

　　庄明敬阴阳怪气的笑笑，变本加厉的朝深处摸：“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是周则打过来的，他说他有急事找你……”宁霄全身酸软，手臂无力的垂搭在床边，手指一松，手机掉在了床下。

　　“不接，我现在有更急的事儿。”庄明敬想起来今天是和周则约了午饭的，正是饭点，他没去，周则找他，无非就是想确认他在哪儿，自己是不是又被鸽了，撒撒娇，卖卖惨，顺便再跟庄明敬这儿讨要些零花钱或者商务资源。

　　外面那些小雀儿在他身上使的套路，大多一致，都看腻了。

　　庄明敬没把周则放在心上，手在宁霄下面捣鼓，宁霄情难自禁，微张着嘴喘息：“你饭做好了没？”

　　“我问你件事儿，你好好跟我讲，不准发脾气。说清楚了，我们就去吃饭，说不清楚……”

　　庄明敬没接着往下讲，手指轻轻刮过一片嫩滑的皮肤，底下的人抽搐了下，支在空气里的脚趾慢慢蜷缩起来。

　　没有一点快感，宁霄搂住庄明敬的脖子，嘴巴贴在他耳边难受的哼了哼：“我饿了，现在就想吃饭。”

　　“说完就放饭。”庄明敬下午就得回公司工作，最近事情多，他怕给忘了。

　　“只要别动手动脚，随便你问什么，我就好好跟你讲。”折起来的双腿压在身体的两侧，宁霄感觉自己现在如同一只正脸朝天的青蛙，翻个身，随时都能跳走的那种，看着没什么美感。

　　“昨晚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啊？”庄明敬把宁霄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另一只手的指尖沿着嫩肉找到一处微微凹陷，接着……

　　比刚刚更加卖力的挠着宁霄的脚心痒痒。

　　庄明敬下手的点儿选的很随意，但每一下都能挠到宁霄最痒的地方，指腹轻轻碰一下，皮肤摩擦起的细微静电，能从他脚心一直窜到脑门儿。

　　打得宁霄犯迷糊。

　　“别抓了，痒……”

　　庄明敬不搭理他，继续抠脚：“你实话跟我说，要说得让我满意，我就放过你。”

　　“没跟别人混，就跟祝鑫一块儿喝酒来着。”宁霄抬起身体，头勾过去吻他。

　　庄明敬反应很快的抬臂，用那只刚刚抠过宁霄脚心的手盖住宁霄的脸：“说实话！”

　　宁霄猛地挣扎一下，炸开了，怒吼：“我操！”

　　庄明敬预感不妙，刚把手拿开，还没来得及躲，宁霄一脚蹬在他的小腹上。

　　扎扎实实，一脚就是一脚，没掺半点水分，力道跟以前和庄明敬对打，想要弄死对方使出来的劲儿差不了多少。

　　“你想踹死我啊？”庄明敬疼得抽了口冷气，歪着头趴在宁霄肩上，面色有点儿不太好看。

　　宁霄抱着被子擦脸：“谁让你用摸过脚的手来摸我的脸？你这活该！踹死你才好呢！”

　　“你怎么连自己脚都嫌弃？我不在的这大半年里，跟野.男人鬼混，染上脚气了？”庄明敬揉了揉被踹的地方，趁宁霄不注意，粗鲁的拽着他的脚，凑自己鼻子底下闻了一下。

　　不臭，还带着沐浴液的余香。

　　牛奶杏仁味儿的。

　　庄明敬咽咽口水，跟中了蛊一样，张嘴想舔，宁霄打眼看见，吓得他忙把脚从庄明敬的掌心挣脱，塞被子里藏好。

　　“这饥.渴得，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被周则掏空了家底，没钱在外边儿猎鸟筑笼了。”他们没羞没臊的事儿做得太多了，宁霄在庄明敬面前没什么私密可言，本来以为不管庄明敬玩得多大，他都能奉陪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栽在庄明敬要舔他脚这件事儿上。

　　宁霄怂了，因为——

　　他没洗脚！